作者:吉利丁
她起初不愿去想?。
只是装作看不见,装作不知道,可有些事情,就算她不想?承认,迟早也会摆到她的面前。
——他在监视她。
她本?起了疑心,于?是给锦州的亲人写了一封信,试探他的反应。
她给他找理由,他只是关心她,但若真?的仅仅是因为?关心她,绝无可能偷看她寄出去的信。
事实是——他确确实实偷看了。
刚开始两日她心慌意乱,连好好正视他都不能。
她不懂,这算爱吗,为?何?却让她如此痛苦煎熬?
自?己好像成了一株被豢养花,虽被精心呵护却躲不过枯萎命运。
一日,婢女给她梳头,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五官脸庞依旧熟悉,可那双眼神仿佛隔了一层雾,如此陌生。
红叶站在旁边,不经意和她说:许久没看到苏小姐和赵小姐了。
她呆住。回过神算了算时间,才惊觉已经和外界隔绝了如此之久,往日亲密无间的好友似乎远在天边,于?是写信请她们来。
她该感谢赵长?筠的。
若不是她,她还会这样浑浑噩噩地敷衍自?己,还可能继续说服自?己:就算卫昭监视她又怎么样,就算他偷看她写给别人的信又怎样。
他给自?己建了一个无比华丽的牢笼,这里面宽敞、舒适,远比外界好数倍,她有什么理由出去?
可是她不甘心,这和她想?象中的夫妻生活完全不同。
她该是自?由的,就算她最开始是为?了他,心甘情愿困在这座宫中,他也不该再给自?己套上别的枷锁。
这不是爱。
“控制你??”卫昭轻声重复一遍,哑然?,“薏薏,我从?未想?过如此。”
他仰起头望着她,眼神诚挚,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若是真?的控制你?,便不只会这样了。我会用链子把你?锁在殿里,让任何?人都看不见你?,日日夜夜你?只能看见我,无力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她听得浑身发?寒,无力感再次如潮水袭来。
他低下头,指腹摩挲她发?红的手背,一遍又一遍,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颤抖,语气陡然?柔和下来,
“当然?,我不会这么做。”
“我只是害怕失去你?......薏薏,我一无所有,只有你?愿意陪在我身边。”
他语气低沉,像是在在剖白心迹,满是脆弱不安。
还没等她反驳,他颇有眼色地抢先?开口,早一步退让,
“当然?,若是......你?不愿我这般,那我不做了。”
她看着他,面前的男人又露出她熟悉的楚楚可怜的神情,仿佛刚刚说要将?她囚禁在殿中的人不是他一般。
见她神色冷淡,没有动容,卫昭再退一步:“我对你?发?誓。”
钟薏皱眉看他。
他把眼中翻腾的杂乱情绪生生压下,一字一句,“若你?不愿一直陪在我身边,那我不逼你?;你?想?给谁写信,我也不再过问;至于?那些......宫人,我会尽数撤去。”
他语气诚恳,目光专注,钟薏心中动摇。
她声音放轻一些:“那......你?也不许再逼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嗯?”
卫昭歪头,语带不解:“我何时这样了?”
她手指蜷缩,攥紧衣袖,声音不得不压低,几乎变成气音擦过他耳畔:“你?那日在天熙殿.....还有上次在汤池......”
钟薏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若是细数,说都说不完。
她咬唇,索性?干脆道,“总之,不论是什么,只要我不愿,你?就不能做。”
然?而她没有意识到,被她主动提起的事落入卫昭耳中,仿佛将?那些画面一一勾回,脑中霎时浮现她的失神模样,
他目光下移,落在她被咬的润红透亮的唇上,某处燥热翻涌。
忍一时风平浪静,卫昭还是垂下眼睫点头:“好。”
*
夜间,钟薏被宫女侍候着卸去环钗,准备沐浴洗漱,余光看到那人还在长?榻上,细眉皱起,忍不住出声:“陛下为?何?不走?”
卫昭拿着书卷的手一僵。
“我们说好的。”钟薏提醒。
宫中侍婢皆屏气凝神,心惊胆战地瞥着天子脸色。
贵妃娘娘也太大胆了......敢如此驱赶陛下。
却见他们天天都要赖在这里的皇帝只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落下一句“你?好好休息”。
便真?的起身,毫不迟疑地出了殿门。
钟薏没有想?到他如此爽快,起身快步走到敞开的雕花绘窗前,望着外头。
太监提着宫灯在前方领路,他的身影被昏黄灯光照得忽明忽暗,步伐没有停顿半分。
她松一口气,目光随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融入黑暗,莫名有些怅然?。
钟薏回神,强行把不该有的念头甩开。
不管如何?,若是他真?的肯依她所言,那么他们总归会回到正轨。
她躺在空阔榻上,帘帐垂下,沉沉睡去。
殿中寂静幽暗,唯有颗夜明珠立在床脚,散发?柔和辉光。
有人踏入。
守在门口的宫女慌张跪地,又被他无声遣退。
来人的漆黑身影被拉得极长?,恍若鬼魅,沉默无声地投在帘帐上,剪影阴冷而骇人。
卫昭脚步放得极轻。
他等了一夜,等到宫人来报,说她彻底睡下,才敢踏入这间寝殿。
他站在床头,目光深晦。
漪漪,我怎么可能真?的会放过你?呢。
他坐在她身侧,没发?出一丝声响,一只手撑在榻沿,细细端详她的睡颜。
睫毛时而轻颤,像可爱的蝴蝶,呼吸平缓绵长?,唇瓣张着一条细缝,像是沉浸在毫无防备的梦境中。
卫昭眸光一点点暗下。
没有他在,她也能睡得如此安稳?
白日里伪装出来的克制、冷静、温和此时尽数崩塌,他以
为?她再如何?也已经习惯了他,总归会有不舍。
可并不。她似乎真?的想?让他后退。
甚至......是不是又想?离开自?己?
这个念头如野草在脑海中疯长?,攀附住他的理智撕扯啃噬,夜明珠的光芒冷白,映在他脸上,衬得眉眼更加阴郁莫测,眸光泛起诡谲亮色,唇角勾起。
他的漪漪,确实很聪明。
可她忘了,她不是第一次这般了。
上一回——她也是如此。从?刚开始试图摆脱他,到后面干脆逃跑,妄图彻底脱离他的掌控。
可最后呢?
她如今还不是乖乖躺在这里。
她当真?以为?,他会如她所愿,放她自?由?
若是哪日她再起了逃跑的念头,他若不时刻看着,怎能第一时间将?她捉回?
思及此,卫昭俯身,靠得极近,温热呼吸交缠,近得甚至可以看到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微光下泛着一层柔和光晕。
他指尖顺着发?丝滑下,一寸寸丈量,动作极尽克制,几乎没有让她有任何?反应,还是安然?睡着,毫无所觉。
苍白的手掌最终停在细瘦脚踝上。
他垂眸,感受那片肌肤的热度,指尖触碰到经脉,能清晰感受到血液在其中汩汩流动。
她的脚腕纤细柔软,不过两指,便能将?其完全圈住。
指尖收紧,又缓缓松开。
这里若是扣上金链,会是怎样光景?
她白得通透,金色衬她,娇贵非常。若是动作间再染上一层粉色,那必然?是极其好看的。
她起初定会挣扎、反抗,但是他是个好夫君,他会安抚她,一点点教?她习惯。
他到目前为?止,都做得很好,不是吗?
卫昭满意想?象那个画面,唇边的笑复而柔和,回身精准落下一吻,透过寝衣,触及那一处隆起的柔软,动作轻若羽毛。
*
钟薏没有想?到,卫昭真?的如他承诺的一般,晨起时也没有找来。
她略感不习惯,但昨日睡得还算安稳。
用过早膳,她在园中信步闲逛片刻,便准备去向太妃请安。
然?而刚迈入慈和堂,便和迎面走来的卫婉宁撞个正着。
对方显然?也未料到会遇见她,步子微顿,目光下意识地闪躲了一瞬,勉强行了个宫礼。
卫婉宁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理直气壮地迎上她的视线。
钟薏点点头,准备绕过她。
然?而就在擦肩的瞬间,卫婉宁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