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影语流光
这下子忽地轮到晟国使臣慌乱了起来, 一时间竟手足无措的很, 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
顾衍皱眉,已然不耐烦起来,低喝了一声。
晟国使臣被强烈的压迫感震的脚下一软,脱口而出,
“她叫卿卿,是我们端王爷的侍妾!”
“……”
偌大御书房内顿时鸦雀无声, 寂静的可怕。
“你胡说!”
郁晚晴率先反应过来, 站起身来吼道:
“你是何人?竟敢污蔑本宫!”
晟国使臣愣在了当场,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
他心下懊悔不已, 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那个奴颜媚骨拼命使出各种伎俩讨好端王爷的侍妾了, 而是中原皇帝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啊。
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般, 覆水难收, 这说出去的话也同样收不回来了。
若是自己不做些什么, 必定会被那淑妃娘娘坐实了污蔑之罪, 受到中原皇帝的惩罚。
他受罚是小,若是因为他毁坏了两国关系,那他可万万承担不起啊。
思及此处,使臣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决定立刻将淑妃的过去抖搂出来。
毕竟他得自保啊,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于是那晟国使臣酝酿好情绪,不理郁晚晴的骤然发难,直接一头扑跪在顾衍脚下,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陛下!万请听我一言!”
“陛下!”
郁晚晴大急,匆匆捉住顾衍的袖摆,
“他污蔑臣妾,他……”
郁晚晴话还没说完,便被顾衍眸中的凌厉骇得松开了指尖。
顾衍转头冷厉看向晟国使臣,语气森然,
“你说,若有半句虚言,朕要你人头落地。”
“不敢。”
使臣应承了一句,站起身来深施一礼,这才徐徐开口:
“这个卿卿,乃是当年我们端王爷还是七皇子的时候来贵国恭贺先皇帝万寿节时期,在皇室邀请的围猎活动中遇见的。”
晟国七皇子恭贺万寿节…
顾衍心下一沉,推算时间正是他酒后失态,向郁晚晴表白的那年。
使臣继续说道:
“这个卿卿当时也在围猎之列,看见我们七皇子人品风流,骑射俱佳,便一见倾心,借机向我们七皇子示好表白了。”
顾衍薄唇紧密,眸色幽暗,渐渐握紧了拳头。
郁晚晴神色变幻,几次想要开口,都被顾衍那骇人的脸色给震慑了。
那使臣却似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越说越起劲,
“我们七皇子没瞧上她,不过一个庶女,便以自己已有正妃为由,婉拒了她的表白。”
“你休要胡说!”
郁晚晴脸上挂不住了,恼怒起来,
“竟敢如此污蔑编排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嘿…”
晟国使臣这会儿反倒没那么害怕了,因为他瞧见那中原皇帝似乎并没有要阻止他说下去的意思,不禁挑衅一笑,说的更大声了,
“我可没有您那么大的胆子,您多大胆呀,我们七皇子有正妃也没劝退你。”
使臣轻蔑地瞥了郁晚晴一眼,转身望向顾衍,
“这个卿卿趁我们七皇子寿宴醉酒,买通喂马的小厮,提前爬上了我们回程的马车藏在座榻之下,等到七皇子宴毕回程,趁七皇子迷蒙间成就了好事。”
顾衍深吸一口气,显然是怒极,使臣见状,以为他要怪罪,连忙帮七皇子开脱,
“我们七皇子醒来见木已成舟,这卿卿虽是庶女,却也是中原重臣之女,七皇子担忧影响两国关系,便只得留下了她。”
顾衍拳头紧握,关节泛白,推算时间,万寿节后不久,郁晚晴便消失了。
顾衍开口:
“她去了晟国?”
“是的。”
使臣不敢怠慢,连忙应了,
“七皇子本不欲带她走,亦不打算上门求娶,可此女却信誓旦旦地发誓不求名分,只是爱慕七皇子人才出众,甘为侍妾,只求侍奉左右,七皇子这才答应秘密带她一齐回了晟国。”
顾衍冷笑,心下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当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根本就是她有意为之。
而丞相必定是知道其中曲折的,但多半是认为郁晚晴这般做派,已然是无法入宫为妃光耀门楣了,堂堂丞相之女甘为侍妾,丞相颜面尽失,索性对外宣称,郁晚晴失踪了。
晟国使臣并不知道中原皇帝垂眸在想些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可自女却并非像她所说的那样安分,而且还毒辣的很,早就存了取代主母的心,去到晟国看见七皇妃体弱多病便愈发狠辣,最后竟用七皇子身上的琉璃散毒杀了七皇妃,不,那时候已经是端王妃了。”
“信口雌黄!你有证据吗?!”
郁晚晴咆哮着,心知大势已去,因为只要顾衍想,轻易便可去晟国查证,她曾为端王侍妾一事,根本就纸包不住火,索性撕破了脸。
“怎么没有证据?”
使臣也上火了,语气恶劣了起来,
“只是那时候恰逢端王爷谋逆事发,被抄入天牢斩首了,原本端王府上下全部连坐,皆要流放,偏生被你逃掉了,没想到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淑妃娘娘,我方才险些将皇后娘娘认作了你,差点儿酿成大祸?可你这样的妖女,即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清!”
“你!我杀了你!”
郁晚晴怒极,拔出头上的金簪就要扑过去,却被顾衍一把捉住了手腕。
郁晚晴愣了一瞬,回首望向顾衍,只见顾衍面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仿佛无喜无悲的神佛一般没有了情绪,只是俯视着蝼蚁一般。
“朕醉酒那日,那落红是怎么回事?”
顾衍冷冷地问着。
郁晚晴怔忪望着顾衍,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禁茫然了起来,继而疯魔一般,竟吃吃笑了起来。
顾衍皱眉,还要再问,李德海却赶紧近上前来,凑近顾衍身畔,压低了声音,
“陛下,这个奴才有话要说。”
顾衍不耐烦地望向李德海,可是李德海不知怎么了,竟顶着压力也要说。
“启禀陛下,那夜奴才虽没能拦住她,却也实在放心不下,一整夜都没敢阖眼,一直守候在廊下。”
“你究竟想说什么?”
顾衍心头一跳。
李德海恭谨说道:
“奴才想说的是,那一整夜风平浪静,并无丝毫动静,可见……”
李德海顿了顿,抬眸望向顾衍,目光坚定的很,
“可见,并未云雨。”
不知怎的,顾衍一瞬间竟似自心头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松快了起来,他忍不住狠狠踢了李德海一脚,怒斥:
“你当时怎么不说!”
“这…”
李德海被踢了个踉跄,欲哭无泪,
“奴才那时候挨板子呢,哪儿敢说呐,奴才还懵着呢,您就下旨意封了淑妃了。”
李德海委屈巴巴儿地站稳身形,复又恢复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奴才,奴才这也是方才听见了这番原委,才惊觉其中有蹊跷呐。”
顾衍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回首看向痴了一般的郁晚晴。
他拾起桌上的盅盖,
“这是你做的么?”
“是啊。”
郁晚晴笑的妖媚,仿佛虱子多了不怕咬的无赖似的,非但不推脱,反倒邀功似地,
“我聪明吧?我知道院判那老不死的每天都要查验药材,根本做不了手脚,这才想出了这条妙计,药汁煮沸前就是查破了天都查不出什么来,实在是太妙了,哈哈哈哈……”
顾衍看着仰天大笑放浪形骸的郁晚晴,
“朕已允你安度此生,你为什么要下毒?”
“为什么?”
郁晚晴笑的太用力,甚至嘶哑了喉咙,
“这很难理解么?同那该死的端王妃一样啊,挡路者死。”
郁晚晴似乎有些站累了,施施然落坐在椅上,媚态横生的睨着顾衍,
“你这后宫了统共就我们俩人,若是她死了,我不就是皇后了么。”
“妄想。”
顾衍薄唇轻启,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儿。
“什么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