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第11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杜泠静知事地行了礼,送他出了门去。

  他一走,杜泠静也无意在这精致却闷窒的雅间再坐。她让阮恭去楼下大厅里寻了一张小桌。

  夜幕笼不到亮如白昼的枕月楼,舞姬携灯流连台上,歌舞乐声飞扬。

  杜泠静在窗下的小桌边坐了下来,“就在这里等着吧。”

  阮恭在旁道是,又低声道了句,“我已照着姑娘的吩咐,让菖蒲守在积水潭了。”

  杜泠静颔首,又拨了盏中茶叶饮了口茶。

  所谓扈亭君给她书信,让她去积水潭寻物的事,根本不存在,她也告诉了邵伯举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若是邵伯举还是去了积水潭……

  杜泠静慢慢饮着手中香茗。

  枕月楼里挤满了人,饶是她坐得偏僻了些,却不耽搁听茶客热火朝天的言语。

  离着中秋还有一日,整座茶楼再没有第二个话题。

  这会就有人说着今岁要联姻的高门,“……都等着皇上赐婚,月老都没皇上这么忙。但皇上今岁得先紧着那二位来,旁人未必顾得上了。”

  有人直接问了句,“都说探花郎今岁要续弦,到底是哪家的贵女?定了没有?”

  一旁的人说定了,“那家都往宗人府递名帖了!”

  “到底是哪家?”这人还没闹清。

  一旁的人直接告诉了他,“是澄清坊杜家,先杜阁老府上!”

  这人吓了一跳,“杜阁老不都过世多年了?不是说他膝下只有一女,还未嫁人?”

  “没呢,先前的未婚夫没等完婚就没了。这般耽搁了年岁,再想成结发之婚怎么可能,只能给人续弦了。可巧探花郎要娶继室,这位杜姑娘真是有时运!”

  “呦,这可是高嫁,若论寻常,以杜姑娘那家道、年齿,哪里还能嫁得高门?也就给地方乡绅续弦。”

  阮恭低声骂了那几人几句,反倒是即将“高嫁”的杜泠静一派淡然,继续饮茶。

  那几人却又论起来旁的,“……听说永定侯府今岁要迎侯夫人,这事保准儿。”他说千兴坊里,“有人押了五百两雪花银,赌陆侯爷今岁必娶侯夫人过门!两日后圣旨下来就开了!”

  这话一出,众人全“呀”了一声,引得半个大堂的茶客都看了过来。

  这几人倒也不作收敛,“谁押的,这么确定?但没听说哪家要跟永定侯府结亲啊?”

  众人把有可能的高门都数了数,数来数去,确有几位高门贵女正与侯爷相配,但到底是哪位,谁也说不清。

  不知是谁道了一句,“反正不会是杜家那等失落门户,不能是定过亲事的却没嫁成的老姑娘!”

  阮恭脸噌得青了,忍不住要跟这几人掰扯起来,杜泠静连忙叫了他。

  她低笑了一声,“人家说的也没错。”

  位高权重的永定侯爷,必然眼高于顶。当然她也无意另嫁。

  然而她话音未落,喧闹的大堂倏然一静。

  众人不知怎么齐齐抬头向西楼三楼上看去。

  雕花栏杆前,男人长身而立,墨兰色的锦袍衬得他如一柄墨玉长剑,冷肃而矜贵,他目光缓缓掠过堂下,目光在偏僻窗边的茶桌前顿了一顿。

  杜泠静一怔。

  是他。

  楼梯上对她“好言相劝”的那位。

  她不知此人是谁,但却听见一旁有人小声说了一句,“原来陆侯爷真的来了?”

  陆侯?

  杜泠静恍了一恍。

  永定侯,陆慎如?

  她抬眼看去,男人的目光扫过众人,不知怎么,恰向她这处落了过来。

  杜泠静一愣,下意识扭头别开了去。

  她没再看,但余光却隐隐瞧见男人似乎又在栏杆前停留了一息,接着转身离了去。

  随着他身形消失,大堂里又迅速恢复喧闹交谈,只是这次茶客言语中的兴奋掩都掩不住了。

  “原来侯爷真来了!枕月楼东楼接了邵探花,西楼请了陆侯爷,今日是什么日子,什么人能让这二位都来此?”

  离着中秋夜还有一日,但枕月楼已鼎沸地越过了中秋。

  杜泠静微微蹙眉。

  邵伯举是她请来的,但那位侯爷……

  不知怎么,她耳边莫名地回荡起男人低哑的嗓音。

  “此间没什么好人,不来也罢。”

  他的掌心暗暗发烫,握在她腰间的手力道不减反重……

  杜泠静神思一掠,未及收回,菖蒲忽从门前跑了过来。他从积水潭回来了。

  菖蒲一个箭步上前,到了她耳边。

  菖蒲的话说完,杜泠静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阮恭细细瞧着她的神思,见她神色变幻了一时,却忽的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千兴坊里,是不是也有许多人押邵伯举与我的婚事?”

  阮恭还没回答,菖蒲赶忙道,“是呢姑娘,他们都等着圣旨赐婚邵家和杜家,赚上一笔呢!”

  但阮恭见姑娘极淡的笑了笑,慢慢放下了手中茶碗。

  “那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第8章

  两刻钟前。

  邵伯举刚离开枕月楼,其堂弟邵伍兴带人围了积水潭西侧,莫说西侧树林,连同周遭人家都遭到了暗暗的盘查。

  得亏是菖蒲脚程快,在邵氏的人手发现他之前,猫儿似得窜了出去。

  此刻他到枕月楼把话都同杜泠静说了,“姑娘,小的瞧着那邵伍兴脸色紧得很,像是要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掘出来一样。”

  杜泠静不禁摇了头。

  那处没有东西,她跟邵氏兄弟说过了,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邵氏,到底是有多不死心。

  扈家兄妹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倒是阮恭提醒了她一句。

  “姑娘,离着中秋,只还要一日了。”

  中秋一过,赐婚的圣旨就要下来了。

  杜泠静点点头,阮恭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

  但枕月楼里众人越论越起兴。

  “邵氏联姻阁老独女,永定侯府必是要娶贵勋千金。不知是杜家对邵氏的助益大,还是贵勋贵女让陆侯爷如虎添翼!”

  “所以侯爷到底要娶哪家贵女啊?”

  “那就得看谁家肯同侯爷尽力襄助,”说话的人声音小了几分,“压得住邵氏同杜家。”

  众人知道的就这么多,再论也论不出旁的切实消息来。有人提了一句。

  “怎么样,到底要不要往千兴坊里转转,耍点钱,押几把?”

  这提议一出,一众人都摸向自己腰间钱袋。

  “怎么押才能赢?”

  “赌钱吗,自是有输有赢。”其中一个深谙此道的人,帮众人理了理。

  “若是想要求稳,想都不想押宝邵氏同杜家的联姻就成了。”

  他道许多人都押这个,“听说是顾家那位万老夫人做的媒。万老夫人你们知道吧,前年皇上御赐的岭南大族刘氏和都察院副都御使章家的亲事,这两家可是八竿子打不着,据说牵线的,正是万老夫人。章家位高却出身寒门,无依无靠;岭南刘氏盘踞一方,却京中无人。万老夫人能把这两家牵在一处,还得了圣旨赐婚,这两年,万老夫人才是高门大户间真真的月老。”

  他说邵氏和杜家也是这位老夫人的手笔,“你们自个儿想想,能不成吗?”

  众人一听口袋里的钱就压不住了,但也有人道,若都押一样的,便赢不到钱了。

  “这话说得正是,所以若不想一味求稳,赌点刺激的,那就押在陆侯爷身上。”他说,“就压侯爷今岁会不会娶妻,更细呢,就直接押侯爷娶哪家的贵女,这要是赢了,可就赚大了。”

  每岁中秋,押宝陆侯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但侯夫人可从没出现过,今年到这会也没消息,也难说的很。

  无非是有一人,突然押了五百两,押侯爷今岁娶妻,引得众人又骚动起来。

  不过还是有人问,“除了侯爷娶妻,可还有更刺激的?”

  “有啊,”众人都向那人看去,那人道,“那还是得邵家和杜家。别正着押联姻,你押反啊!”

  反过来,押两家联不成姻。

  这话一出,哄堂大笑。

  菖蒲却跃跃欲试,从鞋头里抠出好几块碎银子来,拢了拢往杜泠静脸前捧来。

  杜泠静连忙让他站住不必再往前。

  “就站在那说吧。”

  菖蒲攥了拳头,“小的家当都在这里,小的也要押点!”

  阮恭给了他一脚,“你小子敢赌钱?还当着姑娘的面?”

  菖蒲赶紧捂了屁股,“小的这不是去给姑娘长志气吗?我把身家都赌上,押反!押邵氏娶不成姑娘!”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为了姑娘不跌份儿,小的这点钱打水漂也认了!”

  阮恭更一脚踢过去,差点将他踹翻。

  “你小子再说衰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