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第127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她说不急,蒋枫川收了低落神色,跟朴嬷嬷眨了眨眼,“但上门的人忒般多,六郎说实话,招架不来。”

  朴嬷嬷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了,不禁伸手点着他,跟他笑起来。

  六郎亦笑,则亲自给她倒了茶,又恭敬递到她手边。

  朴嬷嬷道,“那六爷便先闭了门吧,太妃娘娘那儿近日也累了,老奴自去与娘娘说,六爷缘法没到,再等等不迟。”

  蒋枫川听见这话,笑了起来,“嬷嬷最是疼我。”

  他拿了新宅里最好的茶招待,朴嬷嬷却道不吃了,“时候不早了,老奴得回红螺寺了。”

  蒋枫川一路将朴嬷嬷送到了大门外。

  有朴嬷嬷的话,他径直让人闭了门去,“殿试还没过,之后上门说亲的,一律拒之门外。”

  门房领命。

  蒋枫川回到书房,终于觉得清静下来。案头上放了一沓刚送来的帖子,他一概不理,只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小匣子。

  匣子很小,他动手打开,里面放了一方红玉小印。

  玉红似秋日红枫,上面精工雕了一枝葱郁的枫叶。

  晚云收,夕阳挂,一川枫叶,两岸芦花。

  是她给的贺礼。

  旁人的贺礼,蒋枫川都让惠叔收了起来,唯独她的这方红玉印,他放到了案头上。

  爹娘和太妃娘娘让他给自己挑一门合宜的婚事,他确实挑不出来,也确实没瞧出哪家姑娘同他有缘法,但……

  惠叔端茶走了进来。

  蒋枫川没避讳,捏了红玉小印,挽起袖子沾了印泥,在纸上落下一个小篆的“枫”字来。

  惠叔上前倒茶,看了一眼杜泠静送的贺礼,听见蒋枫川问。

  “她还被陆侯关在家中?”

  惠叔回道,“倒也不是,侯爷这两日带夫人出京去了。”

  “哦。”

  惠叔看了他一眼,又道,“侯爷不会对夫人怎样的,六爷其实不必操心。”

  “是吗?”

  他忽的问,“惠叔对陆侯颇为了解?还是说三哥也同他相识?”

  他又冷不丁问了来,惠叔只被他吓得一个激灵。

  “六爷到底想问什么?老奴不认识侯爷,三爷也不认识。”

  这次蒋枫川没开口,只看着玉印。

  惠叔看着他道,“六爷就不要再多想了。三爷遗言,勿要将他换药自尽之事告诉夫人。”

  他道,“夫人不知道,那就让她不要知晓。三爷的遗言,六爷也当谨记才是!”

  照着夫人的性子,若是知晓了此事,还不知要如何。

  惠叔知道自己说话没分量,只能拿了蒋竹修来压蒋枫川。

  蒋枫川怎么不知他的意思,笑了起来。

  “惠叔别紧张,我听见了。”

  惠叔忧愁地跟他倒了茶水,退了下去。

  书房安静只剩下蒋六郎自己。

  他看向那方红玉小印,又看到了手边一叠细密批了字的纸。

  那是会试之前,她帮他评的文章。他把文章送到她手上,她每一篇都仔细看了,然后提笔评在他的字旁边。

  她给他评了许多字,虽不似从前评三哥文章时那成篇密密麻麻的字,却也大段大段地写给了他。

  她字迹隽秀灵动,哪怕是密麻挤在一起的小字,也如山间飘落的清泉般飘逸静美。

  蒋枫川目光落在她字迹上,莫名地,停留良久。

  *

  京郊山房别院。

  众人在山房后的山坡下跑马,陆慎如与魏琮并排坐在马背上说话。

  “今晚之事,你伤势未愈不必勉强。”

  高黑的坐骑玄珀错开半个马头,引着魏琮的坐骑过了条山脚小溪。

  “并不打紧。”魏琮回了句,转头看向身侧的侯爷,嗓音压了压。

  “倒是这些细作,永定军找了十年有余,多次出手都未曾抓到紧要之人,反而折损不少……”

  比如陆氏二爷陆恒如。

  魏琮低声,“今次就算抓不到也无妨,这些人不同寻常,背后的势力更是从不曾露出半分,再寻机会便是。”

  他是稳扎稳打的性子,行事更看重一步一步来。

  陆慎如知道。

  他目光遥遥看向从树林边跑马过来的人,颔了首。

  他没再多提此事,魏琮亦不再将,两人皆看向远处一匹白马上坐了两人——

  是年嘉带着杜泠静在跑马。

  两人一人穿了水绿色、一人穿了正红色,裙摆翻飞在白马上,一时令人看住了眼。

  但二人绕了一小圈,就停在了侯府侍卫支的茶棚前。

  崇平亲自过去接了夫人下马,年嘉倒没下,指了一旁的小矮马,“静娘敢自己骑了吗?用那小矮马试试。”

  陆慎如见她不知跟小矮马先说了几句什么,接着上了小矮马,不想这小马却不太给她面子,分明刚才她都跟马儿说好了,马儿却死活不肯动。

  崇安在前给她牵马,这才终于走动起来,然而稍一走,马儿竟然要跑,她还没准备好,险些从马上掉下来。

  她不敢骑了,站在马儿旁边擦汗。

  陆慎如轻声笑了一声,打马过去。

  “骑这个。”

  他翻身下来,径直将她抱到了他的玄珀上。

  杜泠静连那小矮马都还驾驭不了,怎么可能骑这种高头大马。

  她连声道不成。

  可玄珀却比那小矮马“乖巧”多了,完全没有任何乱动,反而跟她熟络地打了个响鼻。

  杜泠静抚摸起他的鬃毛来,他呼哧了耳朵。

  她不怕了,稳稳坐在玄珀背上,笑起来。

  陆慎如亦眸中含了笑意,由着她自己试着骑马,他在侧为她牵了绳。

  年嘉从自己的白马上翻身下来,魏琮扶了她一把。

  她只顾着瞧前面的两人。

  “啧啧,真是想不到,陆侯也有给人牵马的一日。稀罕景。”

  魏琮笑了声,却只看向身侧的人。

  “郡主不也有纡尊降贵,亲自照料我的一日。”

  他眸色温然,“魏琮不胜荣幸。”

  这人怎么突然说这个?

  年嘉连忙道,“世子是我的仪宾,我也就世子这么一个仪宾,应该的!”

  男人轻笑出声。

  她不知他又笑什么,只道,“世子就别客气了。”

  他接了她的话,“好,以后同郡主,自是不会一直客气。”

  这话颇有些意涵,年嘉忽的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热,连忙又翻身上马。

  “我再去跑两圈!”

  打马跑没了影。

  *

  杜泠静跑了一下晌的马,身上出了些汗,晚间洗漱过,刚沾了床边就睡着了。

  只是半夜时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平日必有人也跟着她坐起来,但今晚却见床帐外侧空空。

  外侧无甚温度,他不知走了几时。

  杜泠静撩了帘子,见床边的小几上,倒是放了一壶茶。

  是给她备下的。

  但他人根本不在。

  杜泠静想起昨晚他亦有事,又忽的想起临行前在远岫阁,剑架上空了二爷那柄银雪剑。

  杜泠静没喝茶,却披了衣裳走出了门去。

  整座山房别院,此刻星月高悬,风平树静,偶有春虫吱吱叫上两声,又很快隐没进草丛里。

  檐下的灯照着庭院,院中一片安宁,与平素毫无差别。

  除了,他没在。

  杜泠静刚走到廊下,有人便提灯上了前。

  “夫人醒了?有什么吩咐?”

  是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