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杜润青不敢反驳。
万老夫人见她“乖顺”,继续道。
“外祖母也上了年纪,谁知还能活几年。此番我给你找的,便是外祖母尽最大心力,为你寻到的最好的一门亲事了。”
国舅母保国夫人的长子,锦衣卫指挥使魏玦。
年轻高位的锦衣卫指挥使谁不想嫁,侯爷之下,也就是他了。
但杜润青还是觉得这事处处都是不妥。
魏指挥使并不想娶妻,可他母亲却急于要为他定下亲事。
她稍稍目露疑惑,便听见外叔祖母道。
“魏指挥使你也见了,一表人才不说,还是那等平和温润的性子,同传闻里的锦衣卫再不一样。他或许心里还放不下前人,但你只要嫁了他,他必不会亏待你。至于此事能不能成……?”
万老夫人先也有些犯愁,这些日却见保国夫人耐不住了。
年嘉郡主回京,不知何时才能走,魏玦的亲事一年一年拖着,再拖就变成怪事了。
现在京中就有传言那魏指挥使不能行人事,只是碍于他是锦衣卫,无人敢大声罢了。但再过几载还不去娶妻,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保国夫人为儿子犯愁,而照着万老夫人自己的想法——
这次那忠庆伯世子魏琮受了重伤,还留下一命来。若是改日他又上战场,且死在了战场上呢?年嘉郡主膝下无子,成了寡妇,保不齐兜兜转转又同魏玦在一处。
届时堂堂信云伯、锦衣卫指挥使,就只能娶个寡妇过门了。
反正不管怎样,保国夫人急于为魏玦娶妻,但又得不到魏玦点头。此事不能走寻常嫁娶之仪来办,就只能想些不同寻常的办法。
正儿八经的高门贵女,怎么肯走旁的路子?但青儿就不一样了,毕竟身份比京门贵女要差上一些。但好在她是杜家人,魏玦又最是敬仰杜氏。
至于成事的办法,她前几日接京外庙里住持的口,给保国夫人提了。保国夫人还不晓得是她的意思,转回来又借住持的口问她行不行。
到底这办法阴私了些。
可只要能成事,难堪点也无妨,莫要让外人知晓就是了。
但万老夫人并没立时告诉外孙女,怕她到底是在杜家读过书的,怕她不肯。
这会儿只道,“外祖母心有成章,此事你只管全然听了外祖母的意思来办,必然不会出错。”
杜润青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似乎外祖母让她与大姐换嫁,嫁给侯爷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
可那件事就没能成,反而流言蜚语压不住,引得满京笑话……
然而她与母亲就住在外家,凡事还要靠外祖母和舅舅。
不然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怎样?也去搅动得天翻地覆吗?
听外祖母的嫁人,未必是坏事。
杜润青低着头,“孙女明白。”
万老夫人又吩咐她照看好她母亲,又劝慰了她几句不要多想,更不要再想回杜家住的事。
“终归你大姐没这个诚心,也不会替你娘和你着想。”
说完,万老夫人抬手让她去了。
她前脚刚走,顾扬嗣就瘸着腿不耐烦地走了进来。
“娘可别让青娘回去,赶紧把她嫁出去,别再出了变数!”
万老夫人要重新得回京门月老的名声,而顾扬嗣也想要自己恢复名声,更重要的是,他每每看到自己这条瘸腿,就恨极了那永定侯陆慎如。
彼时他让锦衣卫将他调去,险些将他打死在锦衣卫里。
若是明日,锦衣卫指挥使魏玦做了他外甥女婿,那陆慎如还敢再动用锦衣卫打他?
说不定要反过来……若有一日,他能看到那陆慎如死在他眼前,就好了!
顾扬嗣满心都是恨意,眼下却只能催促万老夫人。
“娘这次一定要把事情办成,不然……”
他说不出可不然如何来,但万老夫人却他说到这里,脸色就青白不定,连忙上前哄了他。
“娘一定把事给你办成,莫要再动气伤了身子。此事娘心有成算,一旦促成,绝不会似上次一样再生变数。”
必得一举就令此事板上钉钉,变无可变。
魏玦必须要娶润青才行。
*
积庆坊,永定侯府。
阮恭近前把无功而返的事,禀给了杜泠静,他说万老夫人不放人,二姑娘在旁也不说话,二夫人则一直服药卧床,更不会有什么自己的意愿。
菖蒲也已经打听过了顾家门里的事。
“听说二夫人原本入顾府的时候还是好的,但入了顾府不知怎么就疯病更重,惊厥也更频繁,还从床上掉了下来,又摔了头,不似好征兆。”
杜泠静抿唇沉吟,秋霖嘀咕了一声。
“这也是奇了,在外面好生生的,去了顾家反而加重病情。知道的顾家是二夫人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虎狼窝,惊吓到了二夫人。”
秋霖嘀咕完,见杜泠静还蹙眉,又道,“二姑娘不肯回来,夫人又有什么办法?到底是分了家。”
确实。
分家是她要分的,再回过头强行插手二房的事终归是不好。而她那二叔更是指望不上。
杜泠静只怕真闹出什么事来,整个青州杜氏都被连累名声,当下只能让阮恭和菖蒲继续盯着。
“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她又把心思放到了归林楼上来。冯巷果然没受落榜的影响,眼下已理出一套今岁会试的中榜时文。
他打理起书楼和印社,可比读书科举有劲头多了,昨日就把草本送到了侯府里。
杜泠静有他帮忙打理归林楼,处处事半功倍,偏偏某人还总不给人家好脸色,也不想想归林楼立起来,是为谁人省了钱,甚至增添了进项。
这会杜泠静把冯巷送来的时文选粹看过,见几乎没什么问题,就吩咐了阮恭将赵掌柜请来,准备付梓流布,趁着殿试未过,读书人还都汇聚京城内外,将这今岁科举的时文选粹好生卖上一卖。
一来,给归林楼回一回本,二来,等殿试之后,这些读书人纷纷离京还乡,也能将这些中榜时文带回各地,那么各地的读书人便都能读得到了。
她刚疲了眼睛,秋霖就过来提醒她,“夫人该歇歇眼睛了。要不夫人去瞧瞧安侍卫?奴婢见安侍卫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还得拄拐,颇为不易。”
她提及受了重伤的崇安,杜泠静便起了身来,打听了崇安在后院里走动,寻过去,果见他一瘸一拐地努力在行走。
原先的崇安身法灵巧极了,年纪虽然轻,但阖府上下比他练武秉性高的还真就不多,他亦引以为傲。
此番受了重伤,连路都走不成了,杜泠静远远看着少年垂着头,不禁上前叫了他。
“是不是还要再卧床些日子才好?我听平侍卫说,伤势尚在可愈之列,倒也不必太着急。”
崇安连忙给她行礼,被她免了,听见她劝慰,少年赶忙收了面上愁闷之色。
“夫人说的极是!属下确实有些心急了,实在是因为卧床太闷……”
他说到这又赶紧道,“但这本就是我等该做的,粉身碎骨也要保侯爷安稳,决不能让侯爷受伤!”
这话那日崇平说过,今日又从崇安口中说出来。
杜泠静默了默,想到那位侯爷。
永定军奉给他无可比拟的特权,他亦为永定军挡在风浪的最前面。
这与父亲和拂党的关系又不太一样,是更为交错紧密,更为血肉相连……
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关系,是她从前在勉楼里未曾读到过的。
杜泠静抬头,目光扫过整个永定侯府,仿佛看到了这侯府外面围着拥着的,千千万万的西北兵将。
思绪刚飞起,就被菖蒲的声音叫了回来。
菖蒲嘻嘻地跑到她和崇安面前,见崇安还拄着拐便道。
“安侍卫,你这回可得给我大钱!”
自从菖蒲进了府里,崇安不止一次被他“骗”了钱,这次一听见“钱”字,就立刻警觉道。
“我都这样了,你还来骗我钱?我是什么冤大头吗?!”
杜泠静也盯了菖蒲,看他又搞什么怪。
却见菖蒲转身让人推了一辆木头轮车来,他把这轮车直接推到了崇安身后。
“这可是工部的匠人做出来的最新的轮车,市面上可没有,我好不容易弄来的。安侍卫快坐下试试,保准灵便!”
竟是轮车,倒解了崇安卧床的烦闷。
杜泠静暗笑菖蒲算是对崇安“良心”了一次。
不想崇安却不肯坐,“轮车能有多灵便?还不如我练着走动!”
他说着又看菖蒲,“况你还不知道,要跟我要多少钱!”
他很是提防,菖蒲倒也不勉强,反而自己坐了上去,调了调左右把手,竟呼呼生风地就摇动轮车走动起来。
莫说崇安,连杜泠静都看住了,“看起来确实很灵巧。”
这回崇安有些意动了,再见菖蒲又溜了一圈,比他拄拐不知方便多少,不由就道。
“那我试试?”
菖蒲嘻嘻笑,把轮车让给他。崇安一坐上去,就不想下来了。
“还、还真挺好使……”但他又警惕,“你要跟我要多少钱?”
菖蒲连道不多不多,“就翻一倍而已。”
“翻一倍?!”崇安差点从轮车上跳下来,“你心也太黑了!我不如自己去外面买!”
不想菖蒲早就算到,笑着说他是不可能买到的。
“这是个样品,我好不容易弄到的。安侍卫就算现在去买,也没有现成的,少说要等半个月,可半月后你都快好了,还要什么轮车?”
崇安若是想要用,就只能翻倍从菖蒲手里买。
崇安气得头发都要炸了起来。
杜泠静不禁要上前开口,道她买了,不必崇安花钱,转赠给崇安便是。
她还没开口,艾叶就跟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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