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杜泠静莫名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皱眉看了看他。
蒋枫川当没瞧见她打量的目光,默声不言,待缠住她的伤口,才放开了她的手。
他放了她,见她略松了口气,这才不再皱眉打量,而是道。
“小妹的事,六郎就当没听见没看见可好。我改日专门谢你。”
杜泠静好不容易拦住二妹,可不想事情闹大。
只是她说去,听见身前的人问。
“夫人说的改日是哪日?”
他又问,笑着看了她一眼,“夫人能出得来侯府的门?”
他笑着看来时,似有些别样的内涵,就如他今日奇怪的神色一样,但出不了门的事,杜泠静不知要怎么讲。
恰此时附近有了人声渐近,杜泠静向后退开两步,与六郎拉开距离。
“总之小妹的事,莫要讲出去,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她说完,秋霖恰去而复返,她最后同他示意了请求的神色,转身离去。
蒋枫川目光落在她珊瑚红色的发带上,他捡起一片叶子,盖住她滴在石板小路上的血,目光落过方才杜润青被丫鬟押住,又反复挣扎的地方。
目露思量。
半晌,他才离去。
此间没了人,只剩一只黄雀扑棱着翅膀飞了过去。
但倏然有个身影从树丛便快步走出来,在草丛深处,捡走了自杜润青袖间滚落的药瓶,一转身没了影。
*
万老夫人找不到外孙女了。
“青娘到底去哪了?打听到没有?怎么连瑞雪也不见了?”她将满头花白的头发拢了又拢。
短短大半年的工夫,头发越发花白,连脸照在铜镜里,都能看出明显的老相。
昔日高门追捧的京门月老失了红线,再没有人找上门来了。
唯有这次,外孙女杜润青是她最后翻身的机会。而她家中那儿子,也急着等着外甥女嫁给那锦衣卫指挥使魏玦。
但人找不到,打听的人总算又去而复返,不巧保国夫人也来了。
丫鬟脸色难看,万老夫人催促,“快说。”
丫鬟低声,“似是陆侯夫人,把二姑娘送走了!”
“送去何处?”
“送去城里澄清坊杜家的宅子,已经离了去!”
已经走了。马车离开京郊别院回了城,想要去拦也来不及了。
万老夫人脸色瞬间青白起来,手下双全紧攥,指甲掐进掌心里,几乎要掐出血。
又是杜泠静,又是那她。一个先前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孤女,兜兜转转,死死压在了她头上。
万老夫人怒气翻涌着脚下都不稳起来,一旁的保国夫人则闭起了眼睛。
这硬生生将生米煮成熟饭的计策,她心里也打鼓得不行,到底不是光明正大的事。但八抬大轿,明媒娶妻,玦儿却不肯松口。
她实在走投无路了,今日来前,在去过世的丈夫牌位前上了三炷香,求他保佑。
不想事情还是未能成。
“这是天意吧……”
保国夫人神色彻底落了下来。
从与年嘉不相往来之后,儿子便绝口不提娶妻之事,彼时他年岁还不算长,如今却连陆惟石都娶了妻,他却始终不愿成家。
若是放不下年嘉,当初又何必与人家闹掰?
保国夫人不懂,她怎么都不懂。
但她思及儿子,却忽得想到了什么,她连忙反身将身边的丫鬟叫了来。
“我之前吩咐偷偷放到伯爷酒里的药,拿过去了吗?!”
一个巴掌拍不响,那药也是两瓶,杜润青和魏玦各服一瓶。
只是她这才刚想起来问去,就见刚才差遣的人去而复返,道是药已经下了,“王爷以为伯爷醉了酒,让人扶他往后院休歇去了。”
晚了!
那药劲力可不小,保国夫人两腿都颤了起来,再顾不得万老夫人和她外孙女,快步就往魏玦休歇处跑去。
她一边快步,一边想起那药的劲力,急急吩咐了人。
“去找三个府里未许人的丫鬟来,快去快去!”
他未曾娶妻也不曾纳妾,那药厉害,他自己如何熬得住?!
保国夫人急得满头是汗,一时后悔听了庙里和尚的计策,同万老夫人设了这局,杜家女无事,她儿子却陷落。
她满嘴发苦,谁料带着人一路小跑到了休歇的宅院,一间间房找过去,却一个人都没有。
“伯爷呢?!”
房中只有他浇了身的一盆冷水,滩了满地。
保国夫人这下真的颤了一双腿,那药这么厉害,儿子竟然还能强撑着离开?这又是去了何处?
她完全慌了。
“快、快去找!”
*
杜泠静的伤势不重,还让人问了一句,“保国夫人和魏指挥使那边,可有什么状况?”
艾叶来回,说是保国夫人似是在找指挥使,“但不知为了何事?指挥使也不晓得去向了何处。”
杜泠静皱了皱眉,不管怎样,二妹被她送走关了起来,魏玦如何就与她无关了。
掌心的伤口一直发疼,这伤瞒不住人,不一会的工夫,兖王妃便带着一众夫人过来看了她。
“怎么割了手?可要请太医?!”
皮肉伤还不至于要请太医专程赶来,杜泠静连忙道谢,说自己是不小心滑了脚,匆促去扶假山石,才割了手。
兖王妃见白帕上还有血迹,叹了一声。
“陆侯不在,你便在我这处受了伤,是我招待不周了。”
她说这话,一旁就有夫人,见杜泠静神色尚好,笑了一声。
“可不是么?王妃要小心了,侯夫人回家不肯同侯爷说,但侯爷怎么会瞧不见?闹不明白缘由,便要去王府‘兴师问罪’去了。”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女眷都笑了起来,兖王妃年纪虽算不得大,但辈分高,听见这话亦笑,更道,“那能怎么办?少不得提前把赔礼准备好,盼着陆侯给王爷些面子,消消气。”
众人闻言皆笑得前仰后合。
唯独杜泠静一张脸热得不行。
都怪他。
怪他上次在靖安侯府的寿宴上,说什么,“内子性子内敛沉静,我总怕她在外面受了人欺负,回家也不肯告诉我。”
“诸位夫人想来也都是爱惜小辈的人,内子性子如此,烦请各位日后替我瞧着些,没得她在外被人欺负了,也不跟我说,没得她半分错处也无,却无端被人指摘吃了亏……”
当时在座的夫人并不多,可这才多久的工夫,满京的高门女眷都听说了。
这会,一个个都盯着杜泠静笑。
京城还有谁人不知,权倾朝野的陆侯陆慎如,二十五才将他的陆侯夫人娶进门,再不许他娘子在外面受一丁点的委屈。
杜泠静的脸跟火烧了一样。
还是兖王妃见她实在羞赧,又言归正传。
“伤虽然不重,但少不了吃痛。”
她说自己有头风的毛病,“一犯病便让人倒一杯蜀地的酒来,那蜀地的酒颇有些镇痛的妙用,你不妨也吃一杯。”
她说酒劲不大,“但吃了就不觉痛了。”
兖王妃说着,让人去取她的酒,杜泠静要拦道不必,兖王妃去拦了她。
“你安心便是,我让人先给你温一温,吃了必是舒坦。”
杜泠静挨不过人家的好意。
兖王妃的婢女不时将镇痛酒取了来,因着王妃交代,为陆侯夫人先温一温,便把酒送去了茶房里。
花宴上的宾客多得数不清,茶房里人来人往,茶水源源不断地送出去,又添柴加火继续烧。
温酒的水还没烧出来,送酒的丫鬟候着,同人闲聊了两句。
她却没发现,有一双手从后面悄然伸了过来。
那手中捏着一只小巧的药瓶——
不巧,正就是杜润青失落草丛深处的那只!
那手快极了,将药瓶里的药,倒头尽数倒进酒壶里,接着立时收回了手去。
端酒的丫鬟丝毫没有察觉有异,而茶房外面,做完密事的人,顺手将空瓶,扔进了一旁的湖里。
空瓶咕噜噜冒出数个气泡,很快沉入了湖底……
镇痛的酒温好,王府丫鬟一路端着,快步进了杜泠静休歇的房中。
丫鬟为杜泠静倒了满满一杯递过来,秋霖接在手中。
“夫人喝一杯吗?”她轻声问去。
杜泠静伤处不算痛,也无意多吃酒。
尤其来之前,某位侯爷特特交代了她,“少吃些酒。”
那话他说了两遍,“等下朝我去接你,记得少吃酒。”
杜泠静不好拨了兖王妃面子,便说等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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