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原本是要用的,她恐怕要到再晚一些才会回来,但年嘉的母妃裕王妃寻年嘉有事,她亦怕侯爷会提前离京,她们就早早散了。
她跟他点了点头,默认她只是刚回来而已。
他没再多问,看了一眼天色,柔声,“那既然空着肚子回家来了,我来陪娘子吃饭吧。”
吃完饭,他约莫就要走了。
杜泠静点了头。
两人回了正院当中,他吩咐了灶上提前把饭摆上,秋霖沏了茶上前,杜泠静接过茶来,想送到他手边,却不知怎么,手下轻轻一颤,热茶瞬间泼了过来。
她慌乱地要收手,怕热茶泼到他右臂上,他右臂有伤,反应不迭。
不想他见她只往自己身前收去,而那热茶则往她身上落来,他忽的伸出右手,将她手中端不稳的热茶,径直打去了一旁。
啪嗒一声,茶碗碎裂在了远处的地上。
杜泠静发愣着,却还是见两人身上,都沾了些许茶水。
他身上沾了茶水,他还动了右臂,她急问去。
“你没事吧?”
她还顾着他有没有事。
陆慎如只看着她,“没有人把热茶往自己身上泼。”
他盯着她,惠叔方才真的没跟她说什么吗?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虽他尽力不想让她知道蒋竹修自戕之事,可事情似乎在朝着他不愿的方向行进,渐渐透出不受控的模样来。
若她知道,究竟会怎么想?
他盯着她,似在看她在想什么。
杜泠静一时回不出他的话,还是秋霖闻声快步进来,见茶碗摔了,还以为侯爷和夫人吵了起来,但看向两人,却见两人不似吵架的样子。
夫人有些怔忪,侯爷看了夫人一眼,又叫了她,“收拾了吧。”
秋霖连忙收拾了碎瓷片退了出去,艾叶则为两人各自取了干净衣裳。
“侯爷,夫人,换件衣裳吧。”
两个小丫鬟盈壁和香溢上前帮两人更衣。
房中静悄悄的,只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丝丝响起。
陆慎如不禁想到他受伤之后,他的娘子总想帮他穿衣脱衣,但他不让她动手,只让仆从侍卫来办,她不乐,抿着唇看他,不知他为何如此。
其实原因很简单,他娶她回家,从不是让她来伺候他的,他怎么能让她做这些事呢?
陆慎如不禁向一旁也在换衣的娘子看去,她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软的耳朵露在挽起的青丝之下,他不由想起了他受伤的那晚。
王太医的嘴巴告诉她,他中的暗箭还带了毒,她一听就吓到了。
她吓得眼睛红红的,就在那晚,她忽的扑在了他身上。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主动投在他怀里,依靠他,又抱着他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他胸前。
她扑在他怀中,抽搭哭到眼泪见他胸前的衣襟都打湿,他将她团团拢入怀中,可他却那一时候,怔着不知所措了。
他难以想象,她也有会主动上前抱住他的一天。
真是不敢想。
一连几日都过的如在梦中一般。
漱石亭上,下了些雨,她安静坐在石桌对面,向他看来,彼时灯中的高光打在了他脸上,她莫名看他许久,直到他出声问去,“娘子在看我什么?”
她脸上突然露出几分羞赧,白软的小耳泛了红,如红霞往脸上飘来,她竟然有些不敢再继续看他了。
不过她还是嗓音极柔地开了口。
“夫君真是英俊,世间可比拟的男子,应该没有了。”
她眸光带着羞意,落在他眉宇间。
他怔了不知多久。
那些日,真的如同幻沫一样,而眼下,他莫名有了幻沫即将被戳破的感觉。
一旦她也如同蒋枫川一样,认为蒋竹修的死,就算不是他所为,也与他脱不开关系。
她还会似那几日一样,主动投入他怀里,轻柔地叫一声“夫君”,道一句,世间比他英俊的男子,没有了……
她还会吗?
她还会对他笑吗?
被茶水沾湿的衣衫换下,新衣换上身来。
陆慎如收回目光浅浅闭了闭眼睛,没留意他的娘子,亦悄然向他看了过来。
杜泠静的耳中,还交织着六郎说得那些话,说建了六年的归林楼,是他来了京城就为她建起来的书楼,而他备受众议空悬许久的侯夫人之位,也是一年一年为她而留。
他等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不禁想起她上轿嫁他时穿的再是合身不过的嫁衣,想起归林楼里给她布置得如同青州勉楼的书房,想起他撇开繁杂的公事带她奔马,又顶住杨家的压力把她要拂臣齐齐救出来,还有……
她说不清他为她做过多少事,还有他给她的一切,她亦说不清,他都准备了多久。
但她知道他是谁了。
若从今夏往回算去,他是九年前,藏在勉楼里养伤的那个少年!
身形不一样,声音更完全不同。
他是史公子。
不,不是史,应该是石,是陆惟石!
太久了,太久了,而“史公子”从那遥远的九年前,承诺她离开勉楼、此生再不相见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音信。
她早就把他忘了。
可他眼下,就站在她身边,臂上还受了替她挡下致命一箭的伤。
杜泠静眼帘颤了颤,默默看着他的侧脸,一息又一息。
他似乎有所感应也转头看了回来。
但这时,崇平快步到了门外。
“侯爷,魏世子来了,说眼下有些状况,您恐怕得立时离去。”
他要离京,去西北,还要上战场了。
杜泠静一下回了神。
男人亦微怔,“现在?”
崇平道是。
男人一默,转头看向娘子,“不能陪你吃饭了……”
吃饭只是再小不过的事,她见他衣衫已穿好,她走上前来,接过盈壁手中的腰带,替他束在了腰上。
他低头向她看来,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男人伸手,将身前的妻子拥进了怀中。
他鼻尖低着蹭在她头顶黑长的细发上。
他的胸膛炽热,哪怕隔着刚穿的衣衫,杜泠静都能感觉得到他心口的热向外散来。
史公子,陆惟石。
她心头快跳,但他已经松开了她。
“我得走了,泉泉在家等我回来。”
他迈开步子看了她一眼,走到门口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跟她笑了笑,撩了帘子大步离去。
杜泠静目光追他出了门。
外间很快没了他的声音。
她静默立在廊下。
今日所听到的一切,在她心口起起又伏伏。
惟石,三郎……
她想她需要一个答案。
第83章
一队人马星夜离开京畿, 向西北边关奔去。
侯爷走了,府内看似一切如常,但却莫名地沉静了下来。
夫人独自坐在西厢房改成的书房里, 手下的古书一个字都没修进去,她无法凝住思绪在笔端, 反而提笔落下两个字——
自戕。
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形下, 选择结束自己尚未走完的生命,提前撒手?
墨迹在纸上晕开,像是沾染到了人的心头,沉如布满头顶的阴云。
杜泠静不认为是惟石使手段迫使三郎至此, 她相信惟石不会行此劣事。
可是,却也无法排除是惟石的强势等待, 无形之中压迫三郎选择自尽。
三郎性子温和谦逊,不争不抢,可侯爷恰与他相反,他坚定强势, 他不轻易更改意志, 他想要, 就明目张胆地要,同时既能沉得下心神来等待, 亦能耐得住心思蛰伏。
杜泠静闭起眼睛,秋霖劝她去睡下, 更鼓反复响起,天色已经很晚了。
可她睡不着, 她只看向落在笔尖的这两个字。
到底应是怎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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