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第177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好不好?”她柔声问。

  “我不缺腰带。你眼睛不好,针线活少做也罢。”

  可她并没放弃这念头,“我慢慢做就是。”

  她真给他做?难以想象他有比蒋竹修好的待遇。

  男人看着她拉着他袖摆的手,虽不怎么信,心下却又软了几分。

  下面的人来上了席面,是他惯爱的那些,他与她遵着食不言的规矩,倒也没说什么。

  只不过临水柔风吹着,又时不时吹来她发间的香气,一顿饭下来,陆侯觉得自己,恐也摆不出什么冷面来了。

  他给她递了块绿豆糕过去,他略一主动,她那双如水的眼眸便晶亮波动起来。

  陆慎如心下暗叹自己,到底舍不得跟她真冷下去,开了口。

  “夫人今日是有何事吗?”

  杜泠静当然又事,但陆侯这话说完,忽的想起了一件糊涂事。

  “听说窦阁老家的老太君,给夫人下了帖子,送到了侯府里面来?”

  他提起的这事,也确实出乎了杜泠静的意料。

  杜泠静点头,听见他道,“应是弄错了,夫人不必理会。”

  可杜泠静却顿了顿。

  她最初收到帖子也惊奇,但却不由想起年前宫宴那会,她独自饮了许多酒,窦阁老家的老太君经过她身侧,突然开口跟她说话,劝她吃酒不要吹风。

  彼时窦家的女眷包括她自己,也都认为老太君是糊涂认错了人。可今次老太君打发人把请帖都送到了她府里来。

  真是老人家糊涂弄错了?

  她觉得未必是巧合,思量着同侯爷道。

  “窦家下了帖子,我也收了帖子,要不去走一趟吧。”

  陆慎如闻言皱了皱眉,“我们与窦家素无往来,你去了也只会平添尴尬,况我亦不便陪你去,万一有个好歹。”

  “我倒觉得没什么。那么多宾客的宴请,我身份又特殊,窦家小心还来不及。”

  况且窦阁老是结束她父亲新政的人,父亲在青州时,时常点评朝堂,却始终对窦阁老不曾多言什么,哪怕是将他辛辛苦苦施下去的新政都铲了。

  还有,三郎莫名也在窦阁老的升迁的消息上,留了多余的笔墨。

  谁想她刚争取了一下,就见陆惟石脸色又沉了。

  “夫人缘何非要去?劝也不听?”

  话音落地,水榭静了下来,兔儿一蹬脚跳出了门槛,此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杜泠静想跟他好好解释一些,不想就在这时,崇平来回了一声,说魏世子来了。

  饭本也吃得差不多了,陆慎如闻言,不欲跟他娘子争执什么,他们这些日已经冷了太多。

  他干脆起了身,“我去一趟。”

  杜泠静点了头。

  前院。

  魏琮亲自过来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他的何副将亲自押那九王来京。

  “前夜,他们在半路上遭遇了伏击,尚不清楚是何人所为。”

  陆慎如挑眉,“人没事吧?”

  魏琮摇摇头说无妨,何副将是个谨慎之人,“早已提前做了三路准备,被伏的并非九王一路。”

  陆慎如也曾吩咐过,带人前来的路上一定要小心。

  这会他点了头,吩咐慢些无妨,稳妥为上,见魏琮又说起另一件事。

  魏琮自袖中取出一件东西来,那是个系了绳的骨雕圆牌,而陆慎如一眼看过去,认了出来。

  “与细作接头图样,竟一模一样。”他问,“从何而来?”

  魏琮直接道,“此物就系在那九王颈上。”

  此言落下,陆慎如向后坐了坐,他半松了脊背倚在太师椅背上,目光只望向那纹样独特的骨雕圆牌。

  “好。”

  想来距离他知道细作的真面目,不远了……

  半晌,陆慎如说起自己这两日要去北边关防。

  他说自己原本就有意想往北边调派人手,一旦京城出了状况,他调兵前来最是快捷。

  但他刚刚去过西北,接着就去北部军中,难免要被人猜忌。

  可这次,“是皇上开的口。”他道。

  魏琮微微皱眉,“时机颇有几分巧合。”

  陆慎如亦如此以为。

  不过此事不太明了,两人商议着诸事,出了一趟京城。

  侯府,杜泠静本想等他回来。

  窦老太君的寿宴还没说定,喜事更是没来得及开口,但她强撑着等了半夜,他也没回。

  她实在是疲倦不堪,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翌日陆慎如直接去上了朝。

  朝中无甚大事,只有皇上不堪京城暑热折磨,欲去京外避暑,令宗人令兖王,安排出京诸多事宜。

  窦阁老顺势提出留雍王殿下在京监国,陆慎如反对。

  两方眼看着又要针锋相对起来,皇上赶忙摆了手。

  “逢祺这次,就随朕一道去避暑吧。”

  往年多半是贵妃和慧王逢祯陪皇上避暑,雍王彼时年岁小,也不曾监过国,多是内阁与陆侯一道坐镇朝堂。

  这次皇上要带雍王一道去,除了雍王,他还准备带上三子承王。

  也算是种平衡。

  陆慎如与窦阁老,不约而同地都没多言。

  下朝之后,侯爷往皇子所走了一趟,立在学堂外,听扈廷澜给逢祯讲课,他让人把逢祯的桌椅就就并到了他的讲桌前,这次不必再大声,逢祯也不会漏听。

  陆慎如暗暗点头,心道扈廷澜果然稳妥。

  但他离开的时候,又遇上了承王逢祥。

  这次承王没再请太监帮忙给他找扇子,而是有人递了一匣三柄折扇上前。

  递去扇子的人,不巧恰是宗人令兖王身边的侍从。

  “兖王殿下听闻您丢了爱扇,虽没能找到,但暑夏难捱,便让奴才给您送了三柄扇子,您快收下吧。”

  “我、我不用这么多扇子,是否要分给二皇兄与四皇弟?”他怯生问,是不是要给逢祺和逢祯都分,一人一把。

  但那兖王侍从摆了手,“二殿下和四殿下都不缺扇子,是给您的,您快留下吧。”

  承王惶惶又怯怯,连声让侍从替他跟兖王殿下道谢。

  侍从客气笑着,恭敬离去。

  承王逢祥丢了扇子的小事,兖王倒是上了心。

  陆慎如略感意外。

  但他今日回家,没再见到他娘子在院外等他,今次也不在远岫阁院中。

  前两日果然只是为了哄他,非是真待他有长性儿。

  他默然换了衣裳,却也忍不住问了一声。

  “夫人呢?”

  崇安来回,说夫人在正院休歇,“似是有些身子不适,夫人从昨日与侯爷一起用过饭后,就没再吃东西了。”

  “可请了大夫?”男人挑眉。

  崇安说他也问过了,“夫人道,晚间王太医要来给您换药,届时请王太医一并看诊即可。”

  男人闻言,转而去了一趟正院。

  自跟她冷了之后,他这几日都没再来过正院。

  今日还没走进房中,便一眼看见她,坐在大开的窗下支着脑袋打盹。

  他抬脚到窗下,惊起檐下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起,她并没醒,长眉微微蹙着,睡得疲惫。

  丫鬟已为她盖了薄毯,陆慎如并未再进房中,只在窗下又多看了她两眼。

  她最近好似都很疲累,是为何事如此累?

  他思绪到此,有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

  他没多想,见她实在睡得香,抬脚离开了廊下,但经过西厢房门口,却一眼看到了房中摆着的两只大箱笼。

  他走进去,看见那满满两大箱的旧纸页。

  “这是什么?”

  阮恭就连忙过来,但他看着那两大箱纸页,略支吾了一下。

  “回侯爷,这、这是夫人令小人从青州取回来的。”

  他没说的太明白,可陆慎如一下就听懂了。

  哦。原来这全是她的三郎的旧物。

  男人目光缓缓扫过这两大箱子的旧纸页。

  她嘴上说着在意他,拉着他、抱着他、与他十指相扣,可实际上,一刻不停地在为她的三郎找寻离世的真相。

  如此地疲倦,随时随处地要睡着,是不是也因为没日没夜地,翻看看这些蒋氏留下来的旧纸旧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