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这会难得近距离看到雍王,不禁叹了一声,“难怪文人都属意他。”
崇平亦看了一眼,“雍王殿下气质得文臣喜爱,倒非是这些文臣之功,而是娘娘的功劳。”
“娘娘抚养了雍王殿下许多年?”
崇平说是,“从弘启十四年,贵妃娘娘到了皇上身边,一直到殷佑五年,皇后娘娘的太子薨逝,这八年,是贵妃娘娘把雍王从一个两三岁的失恃小儿,养到少年初成。”
他说雍王启蒙,是在皇上登基之前,彼时先帝重病,京中风起云涌,回皇上根本无暇去管次子的事,皇后娘娘亦不欲雍王与太子殿下同堂进学,说过几年不迟。
“贵妃娘娘无奈之下,亲自写信给侯爷,让侯爷从永定侯府幕僚中选了一位最是耐心的先生,替雍王殿下启蒙。”
杜泠静微讶。
雍王逢祺的启蒙先生,竟就是永定侯府的幕僚。
“是哪位幕僚先生?”
“正是余先生。”
余幕僚,先前在荣昌伯府闹出两子杀人一事上,替侯爷分忧不少的那位,侯爷的心腹幕僚之一。
杜泠静更是惊讶地愣了愣。
所以当年,贵妃娘娘也好,侯爷也罢,都是把雍王逢祺当作陆氏自家血脉抚育的。
可是后来,还是闹翻了。少年归回了自己的母族邵氏,亦成了与永定侯府最不对付的,那些投降文臣的期许之人。
当年贵妃娘娘与养子雍王,到底因何生了罅隙,杜泠静不太清楚个中细节,但此刻正在窦家也不好多问。
杜泠静与崇平说话的时候,不远处凉亭里面的雍王众人都下了假山,兴许是往旁处去了。
她的不适消解了些,准备再坐一小会就走。
谁想有一众脚步声突然从掩映的绿树后面,转到了这条路上。
杜泠静还没反应过来,方才假山凉亭里的少年皇子,脚步从绿树后面,落到她身前。
逢祺也没想到,路口竟就有人坐着,而他见到崇平,便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谁了——
陆侯夫人。
两人皆愣了愣,但雍王身后几个赔笑的文官也走了过来,他们一眼看见雍王殿下立着,陆侯夫人竟还稳坐,不知谁人立时道了一句。
“啧,永定侯府对雍王殿下的不敬,都如此明目张胆了吗?亏得殿下还总念旧情……”
指责不敬的话语不断冒了出来,杜泠静连忙起了身行礼。
崇平一派警觉,逢祺并没说什么吗,但他身后的人更道。
“侯夫人见了殿下举止不当,轻行一礼,就准备揭过么?依我等之间,应该在殿下面前行大礼请罪才是。”
他们竟让杜泠静在雍王面前下跪请罪。
别说杜泠静不是有意怠慢,便是真有所怠慢,也不能跪下行礼。
那只会打了侯爷与娘娘的脸。
但此间又是窦家,举目望去全是文臣。着实有点为难,也难怪那人不肯让她来。
她略略皱眉思量了一下,准备为自己分说几句,揭过此事。
不想雍王逢祺倒是先开了口。
“夫人并无不妥之举,约莫只是在此歇脚而已。”他抬了手,示意身后的人都不必多言了。
杜泠静眨了眨眼,而少年则跟她极轻地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只是他身后的人还有些愤愤,还嘀嘀咕咕说着杜泠静的不当之举,欲揪她不放。
但就这时,蒋枫川从另一边寻了过来。
蒋枫川先跟殿下行礼,接着目光越过殿下落在陆侯夫人身上。
众人倏然都回了神,陆侯夫人还曾是蒋探花未过门的嫂子,眼下再为难她,到底是给谁难堪?
众人皆知,今岁新晋的蒋探花正是殿下眼前的红人。
蒋枫川上前,众人也都不再多言,杜泠静已借此机会转到走开了。
崇平比她紧张,额间隐隐有汗。杜泠静宽慰他,“最多只是些口角争执,在窦阁老府里,他们也不敢真的对我怎样。”
崇平点头应是。
杜泠静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离去的少年皇子。
许是贵妃娘娘亲自将他养大的缘故,他身上似乎还带着几分娘娘柔善大度的影子。
经此一事,杜泠静不好再多逗留,径直去了给她下帖子的窦家老太君的贺寿堂里。
女眷们戾气并不太重,看向她的目光多有思量,但窦家的女眷却极其尴尬,打起精神招待不是,晾到一旁更不敢。
连窦阁老的老妻都有些拿捏不好尺寸,反倒是颤颤巍巍的老太君,一眼看到了她,就伸手招她往她身边坐。
老太君辈分太高,没人适合坐她身边,若是有爱说爱笑的家中小辈也就罢了,可她上了年纪,时常认不清人。
这会却独独招了杜泠静,坐到她身边。
崇平不便进来,留在外面,这会秋霖陪在杜泠静身侧,也目露犹豫。
杜泠静来都来了,不怕近前。
她也是小辈,干脆就顺着老太君的意思,坐到她身边榻上来。
满堂女眷皆安静不言。
唯独耄耋的老太君弯着眼睛笑着,吩咐窦阁老的夫人。
“去取些咸糕、倒些浓茶,给这孩子吃,她就好这口。”
老太君说得像模像样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了解杜泠静的喜好。
但窦家的女眷一个塞一个地尴尬,只听闻陆侯夫人喜食隆福寺的燎花糖,什么时候爱吃咸糕、喝浓茶了?
杜泠静也确实不爱这口,可却想起了什么,多看了老太君一眼。
不想老太君突然拍着她的手道,“你有了身孕,不是最想吃那乌梅糖吗?”
这话一出,杜泠静心下大惊。
她怀了身孕的事,根本没往外说开,窦家老太君怎么可能知道?
她愣着,窦家的女眷们都尴尬地要往地缝里钻。
老祖宗诶,您老都是在说什么?
窦阁老的夫人上前打圆场,“老太君约莫又认错人了,陆侯夫人勿怪。”
杜泠静说没关系,窦家老太君也确实是认错了人。
但是,她可能知道老太君,把她认成了谁?
窦家下面的人很快把这三样送了上来。
杜泠静目光落在这咸糕、浓茶和乌梅糖上,心湖不禁波澜起伏。
老太君认错人了。
但却把她认成了她娘!
老太君催促着她尝尝这三样,杜泠静拿起乌梅糖,浅浅咬了一口。
糖的甜意与梅子的酸涩在她口腔中顿时晕开。
她想起她母亲身体不好,过世的早,她对母亲几乎没有印象,可父亲却时常念及母亲。
每每父亲想念了她的时候,就会絮絮叨叨反复说起娘生前的时。
他说她口味重,糕点爱吃咸的,茶爱喝浓的,说她能吃酸。
爹说娘怀她的时候,最爱吃那乌梅糖。
杜泠静看去老太君,老太君弯起眼睛笑着如初。
据她了解,窦老太君是湖广人,而她母亲与父亲一样,都出身青州本地。且她外家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只是外公曾是父亲读书时的西席先生而已。
她娘同窦家的老太君不可能有什么关系。而母亲生在青州长在青州,只有嫁给父亲在会后,才跟随父亲走出过青州。
窦家的老太君为什么知道她母亲的喜好,甚至知道母亲怀她的时候,爱吃乌梅糖?
杜泠静心下波澜不休。
之前宫宴,窦老太君就跟她示过好,这会又是老太君亲自打发人给她下帖子,又把她认成了她母亲。
是真的糊涂了吗?还是想跟她说什么?
可惜杜泠静到离开,也没找到几乎问出些什么,旁人则都认为老太君是真真糊涂了。
杜泠静揣着满腹的疑问离开了窦家。
侯爷提前一刻钟来接了她。
他见她脸色不太好就皱眉,花园里和雍王相遇的事,他听说了。
“他们为难你,让你难受了?”他俊脸难看得不行,“娘子放心,我已知道这几人都是谁了。”
杜泠静:“……”
她赶紧说这几人不打紧,接着便把窦家老太君,将她错认成她娘的事情说了来。
陆侯听了也有些匪夷所思。
但他却反应很快,“未曾听闻岳父与窦阁老相识,至少二人不是同省同乡,也不曾在一地做官。可若是岳父从前求学之时,曾与窦阁老有过交际,就不好说了。”
杜泠静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母亲怀我的时候,父亲在河南求学,彼时窦阁老……”
“窦阁老二十多年前,就在河南做官。”
话音落地,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如果杜泠静的父亲和窦阁老曾经有些关系,为何都不曾提及,也从无人知晓?
陆慎如亦觉奇怪,这就派人去查。
杜泠静安静了一阵,男人抱了她在怀中,“又在想什么?”
她低头倚在他肩上,“我是在想,父亲好多事都没跟我说过。”
可能三郎都比她知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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