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第68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这是个关键。

  众人都想知道,杜泠静也从他身后看着他。

  男人却道此事没什么好解。

  “杀人偿命,荣昌伯府若还想保得住阖府不散不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伯夫人亲手送那两个孽障投案自首。”

  他来之前,已经说明了意思。

  伯夫人当晚晕厥了过去,但他无意包庇,用拂党众人的命来换那两个孽障,也天理难容。

  至于在外领兵的荣昌伯,他亲自手书一封信送了过去,亦另外调派人前去接替。

  他说完,洪大人不由多看了两眼。

  “侯爷大义。”

  陆慎如连道不敢当。

  他说自己也有年少轻狂之时,“彼时寒了廖先生的心,望您海涵。”

  他因争储之事,令人抓过则打过廖先生,此时上前郑重行了一礼。

  廖先生连忙扶住了他。

  “彼时老夫活了下来,但这次若是没有侯爷,老夫难说能再逃一命。”

  廖先生非是记恨之人,但陆慎如还是跟他行完了这一礼。

  扈廷澜伤口暂时处理完了,他神色落落,却也上前同陆慎如道谢。

  男人摇摇头。

  “陆某不敢说皆为公心,只是姑妄行事罢了。”

  并非皆为公心,言下之意,还有私心。

  扈廷澜、扈亭君兄妹看了眼一旁愣愣站着的人。

  男人从头到尾都没跟她说话。

  众人躲藏数月,此刻赶来的人都帮衬相扶,送他们往山下去。

  扈廷澜伤势颇重,也不能再留。

  倒是另一边,蒋枫川情形还算好。

  山里人快走尽了,方才的林中只剩下陆侯和他的新夫人立在那处。

  蒋枫川想到今日前后所发生的的事,此刻看向杜泠静,将她眸色怔忪,时不时便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暗暗皱了眉,目露思量,不禁抬脚要走过去,可手臂却被人拉住。

  “惠叔?”

  “六爷别去,此番到底是侯爷救了大家。”

  “这不相干。”

  “六爷,姑娘,不,如今是侯夫人了。只要夫人能过得好,三爷便无有任何不快,甚至在天上看着也露出笑意来。您又何必执意?”

  “可是惠叔……”

  惠叔跟他摇头,“六爷别说了,我们走吧。”

  惠叔硬拉着人,从另一边下了山去。

  杜泠静没看见他们,只看到身侧的人背过了身去。

  他是真的没跟她说话,连眼下所有人都走了,也似乎不想同她言语。

  “侯爷……”杜泠静试着轻声唤了他。

  男人只看了她一眼,没应声,反而走去另一边,令人将邵伍兴尸身带下山。

  “侯爷。”她只能又唤了他。

  他似是没听见一样,还是没应。

  她无措起来,目光游走间,见亭君从山坡上不断给她使眼色,“那你过去呀!”

  过去。

  他之前跟她说了两次。

  而他根本就无意交换,真的是要帮她救人,她确实没敢相信……

  恰男人往一侧走来,杜泠静吸了一气,快步走上前去。

  她又喊了他一声,这次,他停住了脚步看了过来。

  他目光倏然落在她眼眸时,她顿了一下。

  “侯爷,多谢。”

  她是真心的。

  只是她说完,男人忽的一笑,他笑得极淡,眸色却似要落雨一般低沉落着。

  “多谢?”

  话音未落,他错开她,转身径直往山下而去。

  杜泠静彻底愣住,只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猎猎山风仿佛生在他脚下,他衣摆翻飞。

  她不知所措。

  还是崇平走过来,轻叹一气。

  “夫人,天色不早了,先下山吧。”

第37章

  从山上走小道, 往山脚下的镇子上去,并不算远。

  杜泠静看着那位侯爷,他一路往下去, 脚下生风,她有心去跟, 也完全跟不上, 不时就到了山下。

  这一路上,他自是一句话都没同她说,偶有目光转回头落在她身上,也只浅浅一触, 甚至不及她跟他远远地道一句唇语,就收了回去。

  杜泠静实在不知怎么办, 这会到了镇子上,见立时有官府的人、锦衣卫的人,似乎还有京城来的侯府侍从,都在他周遭, 等着他的意思、吩咐。

  她更是不好相扰, 远远瞧了瞧他, 恰见亭君送走了来给扈廷澜看伤的大夫,走了过去。

  她问扈大哥如何了, “满身旧伤叠新伤,之后还要进京配合彻查, 未必能得了休歇。”

  扈亭君亦叹了口气,又觉门前风太大, 拉了杜泠静往落脚的院子里走去。

  “方才的大夫说,大哥伤势倒也在愈合,只是近来风邪入体的人极多, 大哥这般情形更易被风邪入体,本就重伤,还在沾染风寒,再赶路,更不要说,邵伯举虽然被俘,大哥却甚是伤神,这一身伤可怎么好?”

  莫说扈廷澜,杜泠静见扈亭君都眼睛红红的,提及邵伯举,连着叹了几气。

  这种事情,杜泠静也无法安慰,只能牵了她的手,“不管怎样,能顺利从邵氏的刀下出来,就已是万幸,别想太多了。”

  扈亭君晓得。她日夜都思念着家中的小女儿,恨不能飞身到女儿身侧,后也曾想过,若自己和夫婿郭庭都活不下来,孩子还那么小,要怎么办?

  她眼角微湿,但此刻一切都安定了,她不禁看向杜泠静。

  “多谢静娘,若没有你,我们恐怕更难脱身。”

  杜泠静跟她摇摇头,“你我之间道什么谢?”

  扈亭君笑起来,只是握着她的手察觉她手下冰凉,不免叮嘱了她,“你也小心些,自秋入冬,天温陡降,着了风寒轻则遭罪,重则要命的。”

  杜泠静自是晓得好歹,说自己明日就多添衣裳。

  不过见好友忽的多看了她几眼,嗓音轻了几分,“说起来我们这些人最该谢的,其实是侯爷。”

  若是陆慎如不欲秉公处置此事,他们逃得出邵伯举的虎口,也难逃过陆慎如的掌心。

  杜泠静再没想到他能亲自来,更没想到他来之前,就想好了如何处置,最没想到,他真是要帮她救人,哪怕出了荣昌伯府的事,也未更改对她的允诺。

  她一时没说话,扈亭君捏了捏她的手。

  “方才,你同侯爷怎么说的?”

  提起这个,杜泠静尴尬了一下。

  “他……不肯跟我说话了。”

  扈亭君眨了眨眼。

  房中静悄悄的,房中刚烧起来的炭火不急侯府,总是有噼啪的细响声。

  杜泠静还从没遇见过有人不肯理会她,不肯与她说话。

  她半垂了眼眸,惆怅又无奈地叹气。

  扈亭君生着一张圆脸,藏匿数月人瘦了许多,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大大的,在柳叶弯眉下眨着,泛着灵动的光亮。

  她眼眸灵动,便越发显得一旁惆怅默思的人,透出些呆气出来。

  她笑了一声,“静娘呀,人家不跟你说话,那是因为生气了。”

  杜泠静也看出来了,“真的生了这么大的气?”

  生气到话都不跟她说了。

  扈亭君道这件事是出了些岔子在里面。

  她认真帮杜泠静分析了一下。

  “你想啊,咱们先求了人家,人家也应了,接着出了荣昌伯府的事,你便觉得人家同咱们非是一道,便自己走了。结果人家侯爷,完全没有要反手害我们的意思。”

  “人家毫无伤人之心,甚至愿意损伤自己的利益来帮衬我们,或者说是帮你。可你却怀疑人家,那能不生气吗?”

  她说这还不能只叫生气,“还有伤心吧?”

  伤心?

  杜泠静眼前不由浮现出他沉落的眸色……

  扈亭君说也不能完全怪她,“到底你们成婚才两月,又是圣旨捏在一起的,若想两月就全心信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

  何况那是永定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