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宝儿
散朝时,姜政言与姜时安并肩而行。
他低声提醒自己的长子,“孙德武这人虽然可恨,也别正面与他树敌。”
“孙家历代都是言官,尤其他祖父孙正义,在当年可是被先祖爷赐过刚正不阿牌匾的。”
任何一个朝代,言官都是特殊的存在。
一旦君主打压言官,必会被扣上一顶昏君的帽子。
不管孙德武是不是忠臣良将,他祖父孙正义在当年的声誉可是人人称赞。
姜时安颔首应道:“父亲放心,我有分寸。”
顺着台阶走了几步,姜政言忽然又问:“兵部侍郎左毅之死,目前可有什么眉目?”
姜时安说:“左毅的案子被大理寺接手,以容瑾的能为,近日应该会有决断。”
姜政言看了儿子一眼,“高进出事时,你坚持要求大理寺审理他的案子,是因为相信容瑾从来不断冤假错案?”
姜时安并未否认父亲的猜测。
“目前这种情况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更值得信任的人身上。”
沉吟片刻,姜政言说:“为父单纯敬重容瑾的人品,却并不希望相府与国公府联姻。”
姜时安脚步微顿,“妹妹可知父亲的想法?”
姜家每一个人都知道,姜知瑶喜欢容瑾喜欢得要命,曾不止一次表示此生非容瑾不嫁。
而容瑾对姜知瑶的态度却一言难尽。
他为人谦和且冷漠,虽然礼数方面周全到位,却让与之相处的人莫名生出距离感。
看得出来,容瑾并不喜欢姜知瑶。
若有朝一日两府联姻,容瑾图的也是利益,绝非感情。
而联姻是国公夫人提出来的。
放眼整个京城,只有相府千金才有资格以正妻的身份嫁入容家。
容瑾并未明确反对,说明在利益面前,他愿意妥协。
到目前为止,相府并没有给出明确回复。
姜政言对儿女婚姻的把控极其严格,他要权衡的不是利益,而是朝局。
“姜家只有她一个女儿,身为父亲,我自然希望知瑶日后得到幸福,所以容瑾并非良配。”
想到妹妹对容瑾那般痴迷,姜时安道“如果父亲执意反对,恐怕日后会招来知瑶的怨恨。”
明日便是妹妹十八岁生辰。
十八岁的大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且妹妹在母亲的娇生惯养下早已养成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臭脾气。
她眼中没有大格局,一旦闹起来,母亲必然会顺从她意,助她嫁入国公府。
姜政言态度不变。
“反对国公府与相府联姻,也是陛下的意思。”
“一旦相府与国公府有了姻亲,陛下便要用赐婚的方式让祈郡王娶国公府小姐。”
“在平衡多方势力方面,陛下想得比我们深远。”
“先不说祈郡王是否愿意求娶,长公府与国公夫人之间的旧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让长公主府与国公府结为姻亲,等于在长公主心胸口剜刀子。”
“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姐姐,当年被迫去外族和亲,陛下已经心生不忍,现在更是不会让长公主再寒心。”
“所以相府必须作出表态,给陛下吃一颗定心丸。”
姜时安脑中思绪万千,也在迅速分析朝中政局。
“陛下的病?”
姜政言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不可猜,不可言,陛下自有他的打算。”
姜时安了然于心地点点头。
难怪立太子一事被无限期搁置,原来陛下在下一盘棋。
可叹秦淮景成了这盘棋上的一枚棋子,被高高架到那个位置,也不知将来如何收场。
眼角的余光瞟到黑影骤然闪过。
什么人?
姜时安迅速抬头去捕捉那抹黑影的踪迹,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错觉?
姜政言看出儿子的异样,“怎么了?”
收回目光,姜时安回道:“方才看到了一只雀儿,一抬头就飞走了。”
也许那道黑影真的只是一只雀儿吧。
这里可是皇宫内院,有无数大内侍卫严加防守。
除非哪个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怕死,才敢以身涉险擅闯皇宫。
所以一定是他看错了。
殊不知,那只被他当成雀儿的黑影,正是躲在议政殿房顶看够热闹的姜岁欢。
皇宫内院又如何,世上只有她不想去的地方,从来没有她去不成的地方。
子夜时分,孙府传来一声尖叫。
发此尖叫的,是孙德武的第十七房小妾。
夜里她被尿意憋醒,一睁眼,就看到孙德武高高悬吊在房梁上面。
点燃烛灯仔细观瞧,小妾吓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尖叫声很快便引来府中众人,推门一看,全都吓傻了。
见孙德武舌头被拉得老长,被一根绳子高高吊着。
又一位官员无故死亡,不可避免的再次惊动大理寺。
容瑾匆匆带人赶赴现场,刚一进门,就听砰的一声。
孙德武那条舌头支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在容瑾面前摔落在地。
房梁上,只剩下一条被拉长的舌头,一左一右轻轻晃荡着。
那场面简直令人作呕。
宁赫在桌子上发现一封信,只见抬头处写着五个大字:绝笔悔过书。
“世子您看,这像是孙大人死前留下的。”
第89章 合离之后无限想念
接过书信扫了一眼,内容简单又荒谬。
罪人孙德武为泄私欲,多次利用公职在朝堂污蔑忠臣良将。如今冤魂夜夜入梦索命,唯有以死明志,方能化解内心惶恐。
落款处缀着一串官员名单。
有广平侯白玄冥,兵马大将军徐威,神捕司大统领高进,以及一串被他弹劾过的官员。
容瑾看信之后微微蹙眉,“凶手把人当傻子糊弄呢?”
宁赫也觉得孙德武这种人,不会用自尽的方式了结生命。
找出孙德武生前写过的其他书信,经过对比,宁赫说:“虽然属下也觉得不可能是自杀。”
“但信上的这些字,的的确确是孙德武写的。”
“且罗列出来的这份名单,也都是被孙德武在朝堂上弹劾过的。”
容瑾接过两份笔迹看了一眼。
“世上有些人,很擅长模仿别人的笔迹。”
“你去看看孙德武身上可有其他致命处,再确认他的死亡时间。”
宁赫对孙德武的尸身进行检查,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身上并无其他致命伤,他真是把自己活活吊死的,用的还是吊舌这种变态的方式。”
“至于确切死亡时间,据属下推测,子时整。”
话音刚落,宁赫后背一阵发寒。
“左大人死于正午,孙大人死于子夜,这两个时辰皆是极阴。”
“若凑足三阴,事情可就麻烦了。”
容瑾问:“什么是三阴?”
宁赫这方面涉猎不多,却也听说过一些相关传闻。
“正午和子夜都是大凶的时辰,如果明日正午时分再有人死,便凑足了三阴。”
“先后死于这三个时辰,死者必会下无间地狱,便意味着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可见行凶之人不但手段残忍,还要让被杀者生生世世无法投胎。”
面沉似水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容瑾在角落处发现一根黄金发钗。
拾到手中细细观瞧,容瑾笃定道:“凶手已经暴露了。”
……
“小姐,路被堵住了,是否换个方向绕行过去?”
由于前方道路拥挤严重,阿忍不得不拉住马缰让车子停在路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