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表妹上位记 第11章

作者:梦日泉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是以,在她应下梅九郎的那一日,便修了家书回江州,只为杜绝她爹仓促应下她和谢三郎的婚事。

  只是,阮蓁已考量如此周全,没想到还是生了变故。

  却说,阮蓁是第五日抵达的江州码头。

  码头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阮家的人,哪怕是一个仆从,尽管他们一早便知晓阮蓁的归期。

  玲珑颇有微词,莲清和阮蓁却是习以为常,只从码头旁边的车赁了一辆车,自归家去。

  门房见到她们主仆三人时,也是十分地意外,“二小姐怎地突然回江州了,不是听说你要在金陵过年?”

  回听雨轩的路上,玲珑噘着嘴排揎道:“继夫人也太过分了,小姐归家,不派车马去码头接不说,竟然连门房也没吩咐下去。”

  莲清道:“谁说不是呢,小姐在金陵不回来,他们三请四请,小姐回来,却又视而不见。”

  两个丫鬟多有怨言,唯有阮蓁不悲不喜,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被无视,不是吗?

  直到主仆三人回到听雨轩,因着听雨轩的丫鬟都是从前她母亲留下的,倒还保留着她走时的模样。

  趁着莲清和玲珑收拾行礼,阮蓁去了净室,洗去一路的风尘,等她沐浴过后重新出来,清和院那边依旧没有派人来过问。

  阮蓁只得带上莲清前往清和院,当女儿的归家,不向父母亲请安,传出去于她的名声有妨碍。

  彼时,正是用晚膳的时辰。

  阮蓁的祖父、祖母去的早,她爹也没有别的妾室,是以阮家向来是一起用膳。

  彼时还未上菜,她继姐正在院子里带着郑氏的小儿子荡秋千,那爽朗的笑声叫阮蓁感到格格不入,她加快了步伐,去到了他爹的书房。

  可等他进到书房,却发现并没有她爹的身影,反倒是郑氏,正在替他研墨、铺纸,好待他一会子写字用。

  再平常不过的一幕,却刺痛了阮蓁的眼。

  曾几何时,在她娘还是太傅之女,她爹也待她娘浓情蜜意,两人在书房时,她娘也曾像郑氏一般红袖添香。

  可后来,她外祖一倒台,她爹立马露出獠牙,再不允她靠近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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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娘的死,固然是因为外家出事打击太过,但未必就没有他爹的薄情之故。

  可为何偏偏,狠心绝情之人,如今却幸福美满,儿女绕膝?

  阮蓁一进屋子,郑氏便看见了她,原本端着笑意的脸登时垮下来,“是二小姐啊?下面的人也真是,二小姐归家,怎地也不通传一声,如今你贸然过来,我这还没准备你的晚饭。”

  怎会?

  明知她要嫁去簪缨氏族的梅家,郑氏怎会还是这个态度?不该是装也要给她装得客客气气的?

  难道说他爹并不同意?亦或是这当中出了什么变故?

  她正想着,她爹大概是听了清和院下人的通传,得知她在书房,便寻了过来。

  与郑氏如出一辙,他爹也是冷着一张脸。

  看来没有侥幸,婚事指定已生变。随着他爹去到书案边练字,随着郑氏下去张罗饭菜,阮蓁也走了过去,“父亲,我的信可收到了?”

  阮承业注意力全在笔下的行书上,闻言是看也没看阮蓁一眼,只淡淡“嗯”一声。

  阮蓁稳住心神,试探又问:“那梅公子可有前来提亲?”

  “哎。”阮承业重重叹息一声,将毫笔放在笔山上,“蓁蓁,不是爹说你姨母,你姨母这都给你挑的什么人?这才到江州一天,就因犯事儿下了牢狱。”

  “怎么会?”

  “谢府台跟前的周师爷亲自抓的人,这还能有错?”

  “他犯了什么事儿?”

  “说他是什么连环杀人案的嫌疑犯。”

  因为实在太过离谱,说到后面,连阮承业都装不下去了,“蓁蓁,这梅公子前脚从我阮府出去,后脚就下了牢狱,还是谢知府的人动的手,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梅公子之祸,是因为你。”

  “既然是因为我,那就劳烦父亲,安排我见上谢知府一面。”她倒是要问问看,这天底下可还有王法,能如此颠倒黑白。

  因梅澈毕竟是世家大族,阮承业也不想与之交恶,便带上阮蓁一同前往谢家。

  门房进去通禀。

  一刻钟后,门房出来,告知阮蓁父女,“我们三公子说了,要放了梅公子可以,但他想要单独会见阮小姐。”

  未婚男女单独相会于理不合,但阮蓁为了救出梅澈,却是没得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跟着领路的丫鬟去了谢家外院,会见宾客的花厅。

  不知为何,这花厅的布置有些眼熟,正当她思索在哪里见过时,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紧接着一个玉质金相的男子背光而入,“蓁蓁,好久不见。”

  “怎么是你?”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

  “你就是谢三郎?”

  “是。”

  “可谢三郎,不是瘸子吗?”

  “我的傻蓁蓁,我若是不瘸,又怎能退掉和陈家女的婚事?”

  “我若是不瘸,我爹,我娘,又怎会应承我娶你?”

第13章

  他一身玄地缠枝暗银纹宽袍,内搭橙地里衫,墨发未似寻常仕人一般玉冠高束,而是一半以发带绾于脑后,一半披散于两肩,分明是个极为慵懒闲散的装扮,然其微微上扬的凤眸却饱含随时将人拆吃入腹的危险。

  偏偏手中还把玩着一只娇俏的狸花猫,这份危险中又透露着一股子漫不经心来。

  但别看他如今这般装腔作势,从前阮蓁初见他时,可是落魄得很。

  当时阮蓁同玲珑去大青山深处采摘药材,好拿去镇上的生药铺子卖,哪知天上突然下起大雨,她们又没有带油纸伞,便躲在了半山腰的山洞里。

  哪想到,在这里遇到个满身是血,半死不活的男子。

  后来,雨停了,她们要下山。

  考虑到山里夜间有狼群,不忍心见死不救,便和玲珑将他搀扶下山,让他在庄子上养病,这一养就是三个月。

  这三个月,他花光她所有银钱治病不说,临走前还顺走了祖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一个虾须金镯子,这叫她每每去祭拜她祖母时,心中都愧疚难当。

  想起这些,阮蓁就来气,当即伸手道:“我的镯子呢,还我。”

  男子不紧不慢地顺着猫毛,一边顺着猫毛,还一边由上向下打量着阮蓁,似

  要补齐这一年来的空缺似的,眸光炙热而露骨。

  少顷,待到阮蓁不自在地皱眉,他这才收回目光,“来人,将我那匣子呈上来。”

  “我知你一准惦记这事儿。”

  不几时,便有下人抱着一个匣子进来,他放开手,猫儿从他腿上跃下,接过仆人递上的紫檀木镶螺钿漆金匣子,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打开盖子,几十上百只金镯子便出现在阮蓁眼前。

  “我拿你一个,还你这一匣子,够是不够?”

  怎地近日总有人送她财物,且又是受之不得的?实在叫人气闷!阮蓁克制地将目光自匣子收回,正色道:“那是我祖母留给我的念想,能一样吗?”

  “那就是不够。”男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而后抬了抬下巴,叫人将一张卷轴呈给她,“再加上这个,够是不够?”

  阮蓁并不去接,那仆人却好心地展开了卷轴,竟然是男方早已签署印章的婚书,登时也是没了好气,“你为何非娶我不可?你我相识也不过三两月罢了。”

  “我也不明白为何,但心里就是这般想的,而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那你就打算委屈我?”阮蓁反问。

  谢卿山理直气壮地点头,“嗯,反正不能委屈我。”

  说罢,他一挥手,那仆人拿着卷轴回去,又搬过来几本卷宗,就放在阮蓁身侧的高几上。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阮蓁直觉是不能看,便起身要走,她背对着他道:“你说见过我,就会放了梅公子,如今你人也见了,快叫人带我去见他。”

  “啪”地一声,阮蓁听得瓷片碎裂的声音,以及猫儿的尖叫,她没忍住转眸一瞧,竟是这人满眼阴翳地摔碎了一套杯盏,而那猫儿也匆忙地从她眼角逃出去。

  她吓得往后一个哆嗦,然而这人还咬牙切齿、不无恐吓地道:“你再敢让他看你一眼试试?!”

  “信不信我挖了他的眼!”

  说罢,又捏起几上唯一剩下的冰裂纹瓷杯,刹那间将它在指尖捏碎,鲜血沿着他冷白的手指汩汩流下,甚是骇人,却都不及她眼中的恨意来得叫人胆寒。

  “他可是江左梅家的嫡公子,你是疯了不成?你可想过你这般做的后果?”

  男子嘲讽地一扬眉,“我管他是谁,敢跟我抢人,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而至于后果?”

  “大不了就是一死,何惧之有?”

  “不过在我死之前。”说到此处,男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若是要死,也定会拉上你一道,以免黄泉路上太过寂寞,你说是不是?蓁蓁?”

  从前阮蓁问过眼前这人,问他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人砍成那般模样,当时他认真想了许久,最后告诉她,他也不知道。

  当时她还想,这人只怕还对她设防,不信任她,这才不愿意告诉她真相。

  如今再看,只怕这人是真不知道,就他这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能活到今日,都得亏他会托生,有一个可以纵容他为所欲为的好爹。

  若说,从前阮蓁不想嫁给谢三,纯粹是嫌弃他是个瘸子,无法出仕为官,而今日却是来自心底的惧怕,试问谁会想着嫁给一个动辄喊打汉杀的丈夫,也不怕哪一日就成了他的刀下鬼魂?

  她还没活够。

  她赶紧表明态度,“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嫁你的。”

  谢卿山到是没有发作阮蓁,而是不紧不慢道:“乾元五年,时任清和县令的阮承业,收受县丞贿赂的一千两银子,为县丞的舅兄,谋取县中清远河堤坝工程。”

  “乾元七年,收受乡绅林某五百两银子,只为将清河县衙所属的一块山林,划给乡绅修建坟园。”

  “乾元……”

  阮蓁听出了些门道,忙踱步回去,将高几上的卷宗全都摊开,略微一扫,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疼。

  她转过身来,明知故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卿山身子一歪,懒懒地靠在椅臂上,单手撑着俊朗的下颌,笑得成竹在胸,也不回答阮蓁的话,就这般笑着看阮蓁发急,直到阮蓁不再奉陪,转身就要离去,他这才好整以暇地开口:“你说我若是将这些卷宗给你爹看过,你爹还会不会拒绝这桩婚事?”

  当然不会!

  阮蓁太了解她爹了,虽说这些证据不足以死罪,但这顶乌纱帽只怕是保不住了,而他爹好容易才从一个贫寒子弟,至如今有了个过得去的官身,如何会因为一个不受宠的女儿而毁了所有的前程。

  自问忍功了得的阮蓁,亦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拿起几上的一册卷宗,朝着他就是一扔,“卑鄙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