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希
这样的身高,任何女子站在他身畔都会显得娇小。
胡姬打量他的右臂始终微弯,呈现一种保护的姿态,仿佛随时可以将小娘子揽入羽翼下,便了然了两位贵客的关系,收起打算塞给陆宜洲的贴身丝帕,笑吟吟引路。
照旧是上次的雅间,通透开阔,坐在室内即可欣赏对面高台上歌舞美姬的表演。
贵客坐定下来,乐工们才轻然拨弄三两弦,曲调婉转响起,一曲《荀令十里》,鹤首香炉冉冉蒸腾的轻烟亦是荀令十里,且醉且悠然。
虞兰芝略略心惊。
又是澄水帛又是荀令十里的,如此待客规格,怕是得不少银钱。
她勉强笑了笑。
陆宜洲:“青栀娘子何时出场?”
“公子稍待片刻,青栀娘子马上梳妆完毕。”侍婢奉上冰镇的白葡萄果酒,巧笑倩兮,“我们娘子听闻贵客将至,闭门谢客,一早起身沐浴焚香,只为以最好的状态为二位舞一曲。”
虞兰芝后背微僵,“是只为我和他舞的吗?”
“是。”
花魁,只为,两个词告诉虞兰芝结账时可能比预期的更贵。
陆宜洲一脸经验丰富道:“花魁一次只接一位郎君,咱俩属实走了大运。”
“这位公子说的是。”侍婢笑道,“我们娘子仰慕二位风采,甘愿倾心一舞,还望博贵客一笑。”
虞兰芝牵了牵嘴角。
是仰慕她和陆宜洲的风采,还是仰慕钱袋子,彼此心知肚明。
陆宜洲将剥好的龙眼摆在粉彩牡丹盏,又将精致的牡丹盏放在虞兰芝手边,她捻了一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捻龙眼的手指就被陆宜洲握在手心,以湿帕子,仔细擦拭。
一旁的侍婢暗暗心悸,论服侍人,这位公子丝毫不逊于她,于是非常识趣地退到门边,随时听候吩咐,也不至于离得太近招人嫌。
陆宜洲暗笑:“好啦,不要紧张,没多少钱,不够的话我借你?”
“谁心疼钱了,便是再来十个青栀娘子我也付得起。”真个儿把虞府的小娘子不当娘子。虞兰芝心疼归心疼,荷包里的五百两大银票也不是虚的。
陆宜洲继续为她按摩手儿,开心道:“你对我真好。”
虞兰芝:“……?”
她说什么了?就对他好了?
当荀令十里落幕,静谧须臾,鼓瑟笙箫骤然响,一支旋律更加优美动人的曲调幽幽响起。
虞兰芝眸色瞬亮,“好听。”
比曲调更震撼的是一名美人。
面覆轻纱,缠住空中彩绫,柔如蛇,轻如燕,从两丈高的二楼飞跃而下,徐徐降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虞兰芝倒抽一口冷气。
这到底是舞还是武?
视觉空前刺激,血液极速倒流。
陆宜洲也饶有兴味欣赏起来,中间还不忘往虞兰芝微张的口中塞了颗龙眼。
她下意识咀嚼。
如痴如醉。
直至一舞毕,仍久久无法自拔,又恐再来一遍要加钱,虞兰芝忍耐几番,终是捺下。
陆宜洲了然于心,却故作不知。
当然不能满足她,就是要吊着她的胃口,让她心心念念,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他休沐再带她出来玩儿。
一次把她满足了,哪里还会有下回。
除了床上没耐心,其他任何时候他都要静下心,与她斗智斗勇。
虞兰芝面色微红,拿眼觑款步朝自己走来的青栀娘子,心如擂鼓,单纯是被美色震撼的。
她由衷佩服陆宜洲,此人脸不红心不跳,从方才就在剥橘子,漫不经心。
“贱妾青栀,给二位公子请安。”青栀缓缓揭开面纱。
场面至少安静了两息,虞兰芝一眨不眨。
脑袋里漂浮着一个字“美”。
一名美婢端着托盘躬身上前,纠结了一下,男装小娘子无动于衷,她只好看向陆宜洲。
陆宜洲从荷包掏出一张银票,放进托盘,美婢感恩不已,躬身退下。
虞兰芝大为不解。
“多谢公子。”青栀羞涩一笑,款步上前,自斟美酒一杯,掩口饮下,“饮尽此杯,愿二位公子前程似星辰,岁岁皆如意。”
在场众侍婢皆福身道谢。
直到众人散去大半,虞兰芝才醒过神,仰脸看向陆宜洲,“方才你给多少?不是还没结账?”
陆宜洲:“她走过来就是要赏的,要赏和结账是两回事。”
青栀挣得就是赏钱,可怜笑僵了脸也没等到虞兰芝打赏分文。
幸而另一位公子解围,那么大一张面额,委实慷慨。
一般这种时候,青栀会以秋波暗送,公子若是怜花惜玉,自会私下寻她,可惜陆宜洲未能及时领悟美人恩。
青栀只好作罢,就此离去。
且说这厢,虞兰芝窘然道:“我说她怎么望着我一直笑,不说话。”
顿一顿,连忙低头翻荷包,“你给多少,我给你吧,说好我请便是我请。”
“五百两。”
虞兰芝浑身一震,神色难以描述看向陆宜洲。
“骗你的,二十两。”
虞兰芝怔怔掏出二十两,怔怔递给他。
陆宜洲收下了,“多谢。”
“不客气……”
虞兰芝发誓,这辈子再不会充斯文扮风流,学人喝花酒。
歌舞美酒有多醉人,账房报出账单那瞬间就有多伤人。
以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单是青栀娘子的添妆费,俗称出场费,就要一千两,其他果品、美食、美酒、雅间、侍婢等杂七杂八加起来则有三百六十两。
其中八十两是一碗鱼丸汤,用的檀湖银秋鱼。
鲜美是真鲜美,远胜虞兰芝食用过的其他鱼类,入口即化也是真的入口即化,然而八十两,怎不直接抢?
她又悔又惊,但没脸迁怒陆宜洲。
因他拢共就尝了一口,其余全进了她的肚子。
“合计一千三百六十两。”账房恭敬道,“诚您惠顾,抹零一千三百两。”
虞兰芝身形微晃,后退一步,幸好陆宜洲及时揽住她,才没有出丑。
陆宜洲却没有任何要掏钱的意思。
虞兰芝也顾不上矜持,求救似的望向他。
陆宜洲点点头,依旧没有掏钱,却用了最朴实的方式为她解围。
“便宜点。”他说。
账房瞠目结舌,“啊?”
陆宜洲:“二百两,下回我们还来。”
虞兰芝这辈子的脸都要被他丢尽,正在绝望之际,一名陌生妇人走过来,拨开账房,笑道:“二百两,可以。”
虞兰芝精神恍惚,掏出了二百两结账。
待她与陆宜洲离开,妇人才对账房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这是仁安坊的陆七郎,给青栀的一张打赏便是一千两。他带着小娘子来就图一开心,你应
着他哄小娘子开心,还会少了你好处?”
账房面色瞬变,懊悔不迭,“多谢娘子救我,我该我该。”
这厢如何教训如何懊悔,暂且不表,且说虞兰芝恍恍惚惚离开胡月楼。
蔫头耷脑。
“一千两,怎么就一千两……”她喃喃道。
“花魁的添妆费本来就是天价。”陆宜洲说,“只不过青栀色艺更胜一筹,价格自然更贵。”
“露脸跳个舞就一千两,再加上打赏……”她当时懵懵的,现在早已转圜过来。
“其实还有其他的,只是咱俩不方便。”
“其他什么?”
陆宜洲回忆同僚的操作,“登三楼。”
“三楼做什么?”
“一夜新郎。”
虞兰芝:“……”
“你这个表情……干嘛这样看我?”陆宜洲慌忙解释,“我没做过!还是公宴那次,上官这样做的。”
他急色下流,急的却只有她的色,也只对她下流,在她裙下,他毫无抵抗,坏透了,但是从未那样对别的小娘子。
虞兰芝勉强牵了下唇角。
陆宜洲做没做过只有他自己清楚。
多说无益。她对陆宜洲道:“一千三百两砍到二百两,我再傻也知道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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