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奇案 第103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古代言情

  这是为什么?是那个幕后之人,就藏在廷尉寺中?

  还是说他们兄妹二人在廷尉寺查案,迟早会找到线索,顺藤摸瓜将那个人给揪出来?

  周昭想着,神情愈发的清明。

  虽然她还有许多想不明白的问题,但是她也想明白了许多问题。

  “姑娘,水已经备好了。”

  周昭听着门前初一的轻唤声,从那绳索上跳了下来,她将竹简卷了起来,用一根红绳系好,放进了包袱中。

  “知晓了,这就来。”

  她说着,直接朝着一旁的耳房中走去,天气渐凉,初一事先提了许多热水起来,小小的屋子里热气腾腾,几乎看不清人影。周昭将衣衫褪去,直接将整个人埋入了水中,抛开了脑海中所有的杂事,舒舒服服的沐浴更衣。

  “姑娘,我给您擦头发。天气寒凉了,要不添个火盆子?”

  周昭拿着笔,在桌案上写着字,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初一站在背后用干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不用了,我这屋子里,没有多余的地儿。”

  别说火盆子了,就是再多一个丫鬟,她都没地方站啊!

  “姑娘这是在写话本子么?奴婢瞧着,比说书先生说的有趣多了。”

  周昭奋笔疾书,听到初一的话,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嗯,今日我查案,有三家人用尸体喂猪。他们只当自己没有杀人,却是不知晓,毁人尸体亦是重罪。不光如此,从前在天英城的时候,许多人提及大律亦是一问三不知。

  若是一条条的教,他们不识字,也记不住。倒不如编成话本子让说书人去说,家人涉案,被官差捉了去,该如何应对?蒙受了冤屈,又如何才能上请廷尉寺重审?

  夫君暴力伤妻,妻反杀之当何罪?邻里占人田地,家贼盗取银钱,逆子不孝父母,毁人坟墓、逃避兵役、杀人放火各有其罪。他日若当真遇到了事,回想起听过的故事……

  若是犯罪者能忌惮迟疑,蒙冤者上告有了门路,我也算是做了件教化于民的好事。”

  小周大人要继续往上升官,除了会办案,那还得有名声有政绩。

  她想要做廷尉,可不是光嘴上说说而已。

  “姑娘大善。”

  周昭摇了摇头,“我有我的私心,当不得大善这二字。”

  周昭一直写到了天快要亮的时候,方才搁了笔,躺回床榻上歇息,等到东方鱼肚泛白,公鸡报了晓复又起身在院中按照从前的习惯开始练起武来。

  今日是廷尉寺休沐日。

  待做完这一套出了院门,她这才发现园子里那些红绸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悄撤了下来。

  她蹙了蹙眉头,心中有了猜想,拦住了一个管事,“可是晚姑娘的好事改期了?”

  那管事是个中年妇人,生得圆滚滚的,听到周昭问话,恭敬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陛下重情义,章府那位大人虽非代王亲伯父,但亦是长辈。主君进宫回来说晚姑娘的婚期推迟到了下个月的黄道吉日。”

  周昭一听,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昨夜她们姐妹三人恋恋不舍个什么劲儿?

  好家伙,她又要多遭受一个月的白眼了。

  她想着,转身回府换了官服,朝着廷尉寺的方向而去。

  廷尉寺小周大人没有休沐日。

第173章 一起蹴鞠

  “小周大人!城里头当真有猪妖吃了人么?”

  周府同廷尉寺不远,周昭缓缓地走在路上,金色的阳光洒落在身上,让人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叫做秋高气爽。

  路边的有个老阿婆在卖新摘的桂花枝儿,上头嫩黄的花瓣星星点点,隔得老远都能闻到香味儿。

  周昭刚蹲下身拿起了一枝,就听到那老妇人笑嘿嘿的凑了过来。

  “这花就是我家中树上折的,不值钱儿,小周大人喜欢就拿去。唉,昨日听闻猪妖作祟,我是一夜都没有睡好,今日一早就来廷尉寺问,却是忘记今日休沐,邬文书要去蹴鞠,没人给我们说嘴了。”

  周昭从袖袋里摸了铜子儿,塞到了那阿婆手中。

  邬青衫那个大嘴巴,到底是有多爱往外头说案子啊,看这阿婆提起他,活生像是提起相交八十年的老姐妹。

  “这世上若是有猪妖,我便去做道士收妖了,哪能叫阿婆辗转反侧受惊吓?邬文书休沐日还去蹴鞠?”

  阿婆显然对廷尉寺无所不知。

  瞧见周昭不知,瞬间抖擞了起来,她兴致勃勃地将铜子儿往一旁的瓦罐里扔,睁大眼睛凑到了周昭耳边,仿佛要同她说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小周大人,你新来的不晓得。最近少府新来了个傻哥儿,浑身金灿灿的,这附近有不老少人平日里都偷偷跟着他,就等着他身上不小心掉金子!据说有人有一回捡到了个十两的金元宝,立即转身就买了座大屋,还给家中八个儿子娶了妻。”

  蹴鞠……金灿灿……

  周昭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季云的模样,当初廷尉寺大比,他也来参加了,不过这人来是看章若清的名册上有没有他这个青年才俊,那是相当的挥霍无度。

  “原先廷尉寺同少府都有自己的蹴鞠队,邬文书那可是人称小旋风,曾经一连进三球,踢得少府那群人灰鼻子土脸的”,阿婆说着,眼睛里像是长了星星。

  “这附近的老姐妹们从前回回都去呢!给邬文书鼓劲儿!不过那金灿灿来了之后,自己个带了一只球队,也不知道从搁哪里搜罗来的高手,唉……姐妹们都不敢去看了,瞧不得邬文书受罪。”

  周昭赶紧挪开了视线,她担心下一刻钟,这阿婆就要流下慈母泪。

  天知道,她只是想要买几支桂花而已,不想成为邬青衫的“老母亲”拥簇。

  她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同那阿婆告了辞,以迅雷不及掩耳一个闪身,便飘落到了廷尉寺门前。

  周昭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子,还是看卷宗好,看卷宗最舒坦,这几日她一直查案,都没怎么看卷宗了。

  “昭姐昭姐!去蹴鞠吗?”

  周昭听得陈季元那热情的声音,瞬间头皮一麻,她抬头朝着来人看了过去,只见廷尉寺那群弱不禁风的书生们今日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变得格外的精神。

  站在队伍最中央的那个,竟是平日里喝得烂醉如泥的李有刀。

  他的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因为常年喝酒鼻头有些红红的,但腰不酸了腿不痛了,瞌睡虫也不跟着他了,整个人都意气风发的。他穿着一身白衣,额头上还系着一根红色的发带,走路都带了风。

  在他的左侧站着的是玉树临风面无表情的邬青衫,而右侧站着的,是周昭在李淮山李廷尉身边见过的那个叫做景邑的属官,他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周昭记得他当时手边放着剑。

  邬青衫边上跟着的正是热情的冲着她挥手的陈季元,他踮着脚挥着手。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是那个给许晋纳千层底的小可怜。大启朝蹴鞠,一队有六人踢球,六人守门,除开这四人之外,另外还有八人穿着同样的战袍,显然有一个人是替补的。

  那剩下八人,周昭只识得一个,那便是扮女子赢过了她这个真女子的右院秦朗。

  至于其他的,瞧着面熟又不面熟。

  无他,平日里没日没夜的看卷宗,一个个的瞧着都像是随时会死一般,哪里像如今休沐日容光焕发……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了跟前来,李有刀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昭,将手中的球颠了颠,他睨了周昭一眼,“你有钱吗?”

  周昭一愣,眼眸一动,无语地回道,“自是不如季云家中有矿山。”

  李有刀哼了一声,“都是新收的徒弟,怎地旁人家的弟子就富可敌国,你就专门惹事。我们廷尉寺已经连输了三场了,今日绝对不能输!吴舫的腿受了伤,别说你不能顶上?怎地没钱还没力?”

  周昭嘴角抽了抽,人家的师父还教徒弟呢!

  我的师父只会将徒弟当牛马!

  她拱了拱手,“我还有卷……”

  卷宗两个字还没有说完,就遭到了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怒目,尤其是右院的那几个人,眼睛都要喷出火星子来了!

  天知道自从周昭来了廷尉寺,他们被迫看了多少回廷尉寺的日出。

  夜半三更的廷尉寺,没有漫天星辰,只有看不完的卷宗和验不完的尸。

  周昭眨了眨眼睛,那头李有刀已经不由分说的拽上了她一起,“卷宗明日再看,不然都叫你看完了,日后我摸鱼岂不是要被人看出来了?”

  众人听着李有刀这无耻的话,都不由得别过了头去。

  李有刀摸鱼,方圆八百里的瞎子都能看出来!

  陈季元见周昭被迫跟上了,激动地嚷嚷了起来,“昭姐昭姐!我同你说,那个季云实在是太嚣张了!我们廷尉寺怎么可以输给少府,此番一定要一雪前耻!他们实在是不讲武德,那哪里是守门人,根本就是堵门人……”

  周昭拿着桂花混在队伍中朝外走,在廷尉寺同少府中间,便有一处蹴鞠场。

  这蹴鞠场是长方形的,两侧各有六个球门,因为离家近,从前周昭小时候也时常来这里踢球。

  说起来,因为蹴鞠,周不害不知道罚了她多少回。

  少府的人已经来了。

  周昭放眼看了过去,这一看瞬间明白了陈季元所言的堵门人是何意思!在那少府的球门前,已经站上了六个膀大腰圆,感觉一拳能捶死两个廷尉寺弱鸡的壮汉,他们往那里一杵,那球门被他们挡得密不透风的。

  少府十二人,穿着鲜艳无比的玫红衣袍,额头上绑着绿色的发带。

  站在人群中央的季云,手中举着的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金球。

  周昭往后退了一步,她觉得还是回去看卷宗比较好,没这么伤眼睛。

第174章 闪电昭昭

  不过此刻为时已晚,那举着金球的季云已经瞧见了一群白衣中的红色周昭。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了过来,一脸惊喜。

  “周昭!你来蹴鞠吗?来我们队吧,我让大家将球都传给你!”

  不等周昭开口,李有刀便冷哼出声,“周昭是我们廷尉寺的人,岂会去你那边。别有几个大子儿在兜里叮当响,就找不着北了啊!少年郎当勤勉,你师父没有教过你么?”

  李有刀说着,狠狠地剜了季云身后的一个糟老头子一眼。

  那老头儿胖乎乎的,头像是在油缸里头泡过了一般,根根发丝都贴在头皮上,看上去像是一只油光呈亮的水貂。

  他十个手指头上都戴满了扳指,一看就是同季云一样的有钱人。

  那胖老头儿一听,顿时不干了,“姓李的,你也好意思说这话,勤勉这两个字你家族谱中就没有。废话少说,且看我们这一回,不将你踢得抱头鼠窜!”

  李有刀啧啧了两声,“哎呀呀,廷尉寺六位廷史,谁看的卷宗多,谁破的案子多啊!你要不从钱眼里爬出来,看看那头魁是哪个?”

  “哎呀”,李有刀说着,猛拍了一下大腿,“老夫差点忘记了,就你这一坨,卡进眼眼里了,那拔都拔不出来啊!”

  他说着,又十分欠揍的瞥了瞥胖老头的油头,“戴昌盛,不是老夫说你,你就是在头上抹了油,那也还是拔不出来啊!”

  廷尉寺众人听着,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周昭的手已经悄悄地摸上了棺材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