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新关来的”,周昭说道。
那狱卒弓着腰点了点头,“好叻,韩泽大人刚刚押送过来的,那人还挺老实的……”
那狱卒说着,停下了脚步,手中的钥匙都落在了地上。
周昭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却见戴昌明直挺挺地吊在大牢之中,一晃一晃……
第189章 内鬼灭口
戴昌明死了。
周昭看着那吊着的尸体,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无数个可能。
她的手掌一翻,棺材钉朝着戴昌明的头顶上飞了过去,嗖地一声那挂着人的腰带应声而断……只听得嘭的一声响,那戴昌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苏长缨已经捡起了地上的钥匙,快速地打开了牢门,冲到了戴昌明身前。
他蹲下身去,伸手探了探戴昌明的鼻息,回过头去冲着周昭摇了摇头。
“已经断气了。”
苏长缨说着,语气里带了几分可惜。
“戴昌明杀人如麻,罪大恶极,这样的人当生前活剐,死后鞭尸。如今却是被人灭了口。”
周昭同苏长缨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皆是惊疑不定,之前他们查到了章然身上,章然恰巧病故;如今怀疑戴昌明,戴昌明便立即断了气。
有人在一直盯着他们,并且杀人灭口。
周昭想着,在苏长缨身边蹲了下来,“死者嘴唇发紫,眼球突出,乃是窒息身亡。脖颈间只有一道勒痕,牢房中没有我打斗拖拽痕迹,亦是没有抵御性伤痕。初步判断,是悬梁自尽。”
周昭说着,朝着尸体旁边翻倒在地上的桌案走了过去,她将那桌案翻正了过来。
“桌案上有一双明显的鞋印,在桌案的边缘,亦是发现了脚印。戴昌明应该是站在桌案将头挂在腰带上,然后用脚踢翻了桌案。”
一旁的苏长缨听着,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头牢房的人,应该可以瞧见这边的动静。”
周昭循着苏长缨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那斜前方的牢房中,坐着一老一小两个熟人,正是当初她被关进廷尉寺大狱之时,见过的询问她求生之道的二人。
周昭掸了掸自己衣袍上的灰尘,二话不说地朝着那二人走了过去。
那小老儿正百无聊赖的用牢中的草编着席子,而那个年轻人则是躺在一盏油灯前,脸红扑扑的,握着一卷竹简看得津津有味。
见周昭过来,那小老儿抬起头来,看向周昭的神色十分复杂,“没有想到,之前你同我们一样是蹲大牢的,如今摇身一变已经成了廷尉寺小周大人。
自从你来了之后,这牢里的老伙计都提前被砍了头,没有办法,你抓的人太多了,总得有人腾出空位来。”
小老儿说着,抬脚踢了踢看竹简的青年,“你看我们都两个人住上一间,小周大人来问话了,别看你那个破书了。”
那青年眼皮子都没有抬,他慢悠悠地说道,“左右我不久就要被施宫刑了,还不在变得不人不鬼之前,先看看一些日后看不得的书……小周大人想问那个糟老头子是怎么死的吧?
喏,自己吊死的。狱卒一走,他就开始解腰带,我还以为他要挥刀自宫呢,结果是上吊……”
那老头儿见他越说越没个正形,抱歉地看向了周昭同苏长缨,“小周大人,他被关久了,多少有些不正常了。老头子看得真切,那新来的的确是一个人在牢房中,将自己给吊死了。
这大狱之中,什么样的人都有了,我还是头一回瞧见一言不发就上吊的,等回过神来,人已经没了。”
周昭没有忽略那老头儿眼中的冷漠,她见得多了,自是明白,这些在大狱中的人,那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便是反应过来,他们也懒得叫狱卒过来,省得惹祸上身。“进这大狱还寻死的,要么就是想死,要么就是该死。
左右自己不死,那也要被拉去砍头,早死一日晚死一日的,有什么好救的?还给刽子手省了功夫。”
那青年懒洋洋地说着,看着那竹简里的内容,红着脸诡异的嘿嘿嘿笑了出声。
周昭哑然,瞅着那竹简一眼,只瞥见了风月二字,不由得冲着那青年翻了个白眼儿,然后看向了老头儿,“北军送他进来的时候,可有人同他说什么?”
老儿沉吟了片刻,想了想,“有四个穿着北军衣袍的人押送他过来,老夫从前也在官场行走,只认得韩泽,是少府那位大人的幼子。他一路走,都在骂人,看上去十分生气。
不过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只一脚将那新来的踢进了牢房之中,然后就同那剩下几人一同离去了。”
周昭同苏长缨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她冲着老头儿点了点头,走到了呆愣在原地的狱卒身边。
“戴昌明死了,去请刘晃来验尸,将此事上报给李有刀李廷史。这间大狱,是谁做主给戴昌明选的?”
“韩……韩泽韩大人选的。”
狱卒回过神来,想要继续问些什么,朝着周昭同苏长缨所在之处看去,却见那里空空如也,先前的两个大活人几乎是一瞬间便不见了。
周昭同苏长缨一路疾驰出了大狱,她脚下飞快,脑子转得更快。
没有人杀戴昌明,那他就的确是上吊自尽无疑。
只是他为何要突然自缢呢?像这种杀人如麻,并且做出将人剥皮藏在球中穷凶极恶之徒,通常是毫无愧疚之心,更加不会认错,这样的人,只会被人杀死,怎么会自缢?
戴昌明之前在她审问的时候,都生龙活虎的,一点都没有要自尽的迹象,为什么一进大狱,便直接毫无停顿的吊死了?
就在她同苏长缨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人让他去死。
那个人,就在廷尉寺中。
他可能是今日在审问室里的每一个人,更有可能是押送他过来的韩泽。不是所有的牢房之中都有桌案,可韩泽却偏偏选择了有桌案的那一个,给了戴昌明上吊的机会。
周昭想着,听到前方的大树下传来了一阵嚷嚷声。
韩泽那家伙手舞足蹈的站在几个北军中央,“兄弟们,咱们说好了啊,今夜帮我去大狱里揍那戴昌明,咱们一日打他三顿,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出来就没屁眼的家伙,满肚子都是恶臭。
少府今日被廷尉寺踢了个没脸,又出了这种恶人,我阿爹一个监察不力御下不严那是跑不了,当真是天降横祸,气死小爷了!是兄弟就同我一起干他!”
韩泽说着,却见还围着他的兄弟们突然变了脸色,一个个的奔逃四散。
他还想要继续开口骂,就瞧见周昭同苏长缨朝着他的方向逼近而来。
韩泽心中发毛,结结巴巴的喊道,“昭姐,长缨哥……怎怎怎么了?”
见周昭神色不对劲,韩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一把撞在了那大树上,他抬起手来,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声音里带了哭腔,“昭姐,你别不说话,你不说话我害怕。”
第190章 他是眼线
周昭眸光一动,伸出手掸了掸韩泽衣领上的灰尘。
韩泽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了自己脑袋,见周昭给他掸灰,他小脸一红,愈发的结巴了,“昭昭昭……”
“戴昌明上吊自尽了,就在你将他押送进大狱之后,他踩在桌案上,将自己吊死了。”
韩泽抱着头的手一顿,放了下来,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踢了他一脚,他当时……”
韩泽说着,蹙了蹙眉头,“不对,他当时毫无反应,没有出言骂我,自己默默地爬了起来。怎么就自尽了呢?”
他的眼神格外清明,看上去半分不像是作伪。
周昭看着他,眼神流转,“说起来,当年我用鸟啄你,的确是年轻气盛过分了些。”
韩泽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不等他说话,周昭的声音又小了几分,“戴家是铜丞,别人可以私自铸币,可戴家不行,那叫监守自盗。将陛下兜里的银钱往自己怀中捞。
戴昌明做下这等恶事,他的兄长们方才是监察不力,同你阿爹又有何关系呢?”
韩泽一愣,有些不明白周昭为何要说这些,他挠了挠头,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他会回去将周昭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都回禀父亲。
周昭说完,冲着韩泽冷淡的点了点头,又拉着苏长缨疾驰而去。
韩泽瞧见周昭毫不留情的背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这才对吗!对我横眉冷对,看我像是看路边的死人……呸呸,像是路边的野草一样,才是我昭姐嘛!死人她看了两眼放光,不行不行!”
韩泽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他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人走过。
立即板起了脸,学着周昭方才那傲气又冷淡的模样,可脸没有绷上一会儿,又像是热得不行的狗一样,吐了吐舌头。
“学不会学不会!同样是人,为何周昭看着就很厉害,而我瞧着就是纨绔……”
韩泽嘀咕着,挠了挠头,他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然后迟疑着朝着门外走去。
待他离开,周昭同苏长缨轻轻一晃,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苏长缨看了一眼抿着嘴唇不言语的周昭,突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是触碰了一下,又拿了下来,等周昭抬起头来,苏长缨方才动了动嘴,无声的说了天权二字。
周昭闻言一愣,神色顿时轻松了几分。
苏长缨笑了笑,没有停顿,领着周昭出了门去,待二人走到东水边,方才停了下来。
苏长缨转过身去,对着河边的一株柳树喊道,“天权。”
那天权老儿嘿嘿一笑,立即从树后跳了出来,他冲着苏长缨同周昭抱了抱拳,“主君,周堂主……上回我们跟踪那祝黎,叫他晃掉了,在周堂主面前丢了个大脸,当真是惭愧。”
周昭冲着天权笑了笑,“咱们三人在天英城有同生共死的情谊,直接叫我周昭便是。”
天权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在那之后,我一直跟着韩泽。他这个人当真是精力旺盛,除了在北军当值之外,就是同霍梃、季云等人花天酒地蹴鞠跑马,并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更没有同戴昌明私下见过面。
在韩泽的周围也没有什么小瞎子出现。不过不管怎么样,他每日都会回家中一趟,进入韩少府的书房问安。”
周昭同苏长缨交换了眼神,“方才他同戴昌明可有任何的接触?”天权想了想,郑重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一路上他都在骂戴昌明,十分气愤填膺。你们离开之后,李有刀将所有证人全都赶了出去,尤其是戴昌盛。邬家兄弟同他们的母亲都去义庄了。
景邑让戴昌明在口供上签字画押,戴昌明出门的时候,李有刀还绊了他一脚,戴昌明摔在了地上,是那位何廷史将他扶起来的,然后他们三人就将人交给了韩泽,留在屋中没有出来。”
周昭听着,蹙了蹙眉头。
韩泽是很可疑,但内鬼未必就是他,廷尉寺其他三人都接触过戴昌明,未必就不是他们给他传递了必死的命令。
苏长缨注意着周昭的眼神,“你怀疑那四根钉子之一,就在廷尉寺。”
周昭朝着廷尉寺所在的方位看了过去,“周晏必须死,而你不用死。我之前不用死,入了廷尉寺做官之后,祝黎就接到命令在摘星楼暗算于我。廷尉寺不干净。”
“至于韩泽,你可还记得我们是如何追查到公子予的?是韩泽领着我们去见了做天马龙驹的工匠。他肯定有问题,但未必就是公子予的手下。
韩少府是陛下的心腹重臣,你失踪四年,可以说是来历不明。你前脚进北军执掌军权,后脚韩泽便直接从少府入北军,还被塞到了你身边,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苏长缨握了握拳头,“你怀疑韩泽是陛下安排,盯着我的眼线。”
周昭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嘀咕,若她是陛下,她也怀疑苏长缨。更何况,就她所知,如今苏长缨还是公子予的手下,虽然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不妨碍苏长缨如今是真真切切的细作。
一经发现,乱棍打死。
周昭想着,不由得心中直冒酸泡儿。
苏长缨这种火中取栗之人,居然能活到最后,还能给她烧祭文!
她这么忠心耿耿,安安稳稳在廷尉寺做牛马的人,竟然要英年早逝,死了一回又一回,简直天道不公。
她想着余光扫去,发现天权不知道何时早就已经溜走了,这河边只剩下了苏长缨同她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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