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王渊平日里没少仗着是廷尉寺的老人,说是有外务溜达着就家去抱孩子,从前陶上山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渊听得倒是也不恼怒,只是满面愁容而已,“我只是想在廷尉寺混吃等死,有什么错呢?”
史乐挑了挑眉,他一身的少年气,高昂着下巴看不惯全世界所有人一般,“一个个的都哭丧着脸作甚,跟小爷学,咧嘴,笑!小周大人来了,别说懒驴了,就算是懒驴拉的屎,那都要自己跳进地里肥田!
还混吃等死呢?等你死了下地府,那一切都得重头来。
勤学苦考做阴差,再一抬头,嘿,周判官拿着皮鞭搁那站着呢,来,上磨!”
王渊的脸色瞬间灰败了下来,那脸上的油光又不亮堂了。
崔沥见状,眉头紧了紧,“好了,赶紧回去吧,小周大人该开始复批卷宗了,若是有异议我们不在也不妥当。”
众人想着是这个理儿,陆续的拐出了厢房,回到了左院办差的那间大屋。
崔沥走在最前头,在看见角落里的周昭时,猛地一下睁大了眼睛。
陶上山之前去了迷城做督考,这几日他们批阅过的卷宗全都堆桌案边积攒着,不知不觉的擂了老高。
如今那些卷宗全都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周昭的桌案上,她拿着笔在最后一卷卷宗上奋笔疾书,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合上,然后轻车熟路的将那卷宗堆在了最上头。
那其中还有一卷单独的,被放在了一旁。
崔沥的嘴巴张了张,像是被鸡蛋给卡住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开口说道,“小周大人,这些都判完了么?”
周昭“嗯”了一声,站起身来,“除了这单独的一卷之外,其他的那些送去右院。”
因为此前邵晴晴案,廷尉寺为了避免冤假错案出了新规,案子会由左右两院交叉审查。
说完不等崔沥反应,周昭便同那几个呆愣的下属擦肩而过,径直地朝着门口走去。
待她撑起伞走入了雨中,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站在崔沥身后的王渊忍不住开口说道,“史乐,你拧我一把看看!莫不是我昨夜哄我家七姑娘没睡得了觉,现在大白天的都睡出梦来了?”
史乐瞠目结舌的看着周昭桌上整齐的桌案,不客气地拧了那王渊一把。
王渊感觉到剧痛,这才捂住了嘴,闷闷地说道,“这不是拉磨,这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瞧见一个穿着北军甲衣的军爷快步地走了过来,“小周大人,有案子了,您过去瞧瞧,那场面有些令人发憷……绣娘曹琴去白香楼给那里的头牌娘子白十三娘量体裁衣……
进门的时候瞧见院门是开着的,她走进去便瞧见白香楼所有的人全都整整齐齐吊死在廊前……”那军爷说着,眼神里带着几丝惊恐。
“属下等人在附近巡逻,听到曹琴的尖叫便立即赶了过去,然后就瞧见……就瞧见一条大蛇从屋檐掉落下来,直接盘在了那些尸体上,那蛇长丈八,张着血盆大口,格外可怖!”
周昭精神一凛,她眸光一动,回头喊道,“欧见鹿、欧见深,去请闵藏枝同阿晃。”
周昭交代着,撑着伞跟着那北军小兵直接朝着白香楼去。
一靠近门前,周昭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虽然如今还下着滂沱大雨,泥腥气味几乎掩盖了所有气息,但这股子特别的香味,还是若有若无的萦绕在鼻尖,像是一根看不见的丝线。
白香楼的院门关得紧紧的,门环之上被人胡乱的插着一根捡来的树枝。
在那院门左边站在两个穿着甲衣的北军兵卒,而右边则是蹲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子。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穿着布袍梳了发髻,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另外一个则是个小姑娘,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
那小姑娘怀中抱着一个木箱子,看上去吓得不轻。
见周昭看那二人,引他来的北军军爷道,“那妇人便是绣娘曹琴,另外一个是她的徒弟叫做梅娘。”
就在二人说话间,另外两个北军的兵卒已经拔下了树枝,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小周大人小心,蛇就在里头,尸体也还挂着。”
就在门开的一瞬间,周昭只觉得一阵腥风袭来,只见一条大约有那梅娘腰肢粗细的蟒蛇张着血盆大口直接朝着她的头吞咬了过来!
那三个北军士兵见状,脸色大变,直接拔剑朝着那巨蟒砍去。
只不过此刻似乎已经来不及了,那巨蟒已经到了周昭跟前。
周昭神色淡然,她直接冲着那大蛇伸出手去,猛地一薅一把翻到了蛇背上,手中青色匕首毫不犹豫的直接朝着那大蟒蛇的七寸猛扎了进去。
那大蛇剧痛难耐,挣扎着一个甩尾,直接将白香楼的院门砸了个稀碎。
厚厚的木屑飞溅开来,其中一块还砸在了蹲在一旁早已经吓傻了的绣娘曹琴头上,将她的额头砸出血来。
周昭神色未变,她猛地拔出了匕首,那大蛇的鲜血喷溅了出来,滚烫的猩红洒在了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像是修罗一般。周昭的第二刀刺出,在那蛇身剧烈的挣扎中,再一次扎中了七寸。
她的手腕动了动,那巨蟒突然一梗,翘起的蛇身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就在周昭落地准备离开的瞬间,那巨蟒突然之间又猛地探头再次朝着周昭咬来,可那大蛇在离周昭还有一臂距离的时候,再次僵住了,那把青色的匕首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第三次扎进了它的七寸之中。
周昭拔出了匕首,大蛇重重地瘫软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弹了。
“阿昭!”
周昭听着熟悉的声音,抬眸看了过去,刘晃同闵藏枝还有欧家兄弟都赶到了。
第249章 步步高升
骇人的巨蟒躺在门缝中央,浴血的少女擦拭着手中利刃,滂沱的大雨将血水糊开,穿堂的风直接冲向了回廊,廊前那整整齐齐挂着的七具尸体随着风晃荡。
也不知道是谁的尸体触碰到了风铃,叮当叮当……
欧家兄弟瞠目结舌的站在门口,明明深秋初冬的雨水像是冰一般寒凉。
可他们却是觉得全身都在热血沸腾,可能今日天上落下来的不是雨水而是酒酿。
“没事,一条长虫。阿晃进来验看尸体。”
周昭说着,将擦干净的匕首收了回去,她捡起了自己落在地上的雨伞撑了起来,同阿晃一起进入了院中。
那军爷没有撒谎,七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挂在廊下,看上去莫名让人头皮发麻。
刘晃见状,轻轻一跃,取下了最中间那位女子的尸体。
这是一个格外美貌的女子,她生得一头乌黑又蓬松的头发,即便是死状可怖,也能让人瞧出来她生前是一位绝世美人。
“死者嘴唇青紫,在面部颈部都有明显的瘀血。死者舌头没有外吐……”
刘晃将人平铺在了地面上,开始初步的尸检,他说着,捏住了死者的下巴,看向了她的嘴,“舌尖有伤,口中有血,应该是自己咬破了自己舌头造成的。
死者的两只手臂上都有明显的抵御性伤痕,脖颈处的勒痕很深,勒痕旁边还有指甲抓挠的痕迹。
我观她的指甲缝隙之中,的确是有些碎皮屑。
这人应该是被人勒死之后,再假意挂上去的。”
周昭没有打断刘晃的思路,阿晃的判断同她基本一致,这姑娘显然是被杀害的,而不是自杀。
刘晃说着,又将这具尸体右侧的尸体搬了下来,“这是一个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她的脸色惨白,舌头吐出,脖颈间的勒痕较为浅淡,面有紫绀。
她的身上没有抵御性伤痕,而且勒痕并不呈现环形……阿昭,这个死者很有可能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周昭蹙了蹙眉头,看向了那小姑娘脚下倒在地上的凳子,一共七具尸体,竟是还有自杀与他杀之分。
周昭正想着,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有些轻浮的声音,“小周大人,属下认得这七个人,大人可需要属下……”
周昭扭过头去,正对上了欧见深带着痞气的眼睛。
“当然,不然我在听到白香楼的时候,为何要叫你们兄弟二人出来?莫不是你以为,我需要你们二人做打手催债?”
欧见深听着,神色微微有些扭曲。
“这个坊中,基本上都是白香楼这种花娘住的小院。不是那种青楼,有好多美人一块儿花钱酒地。这地方几乎是一院一人,是以有不少姑娘,都是外室。
这里叫做楼、院的那都是从前出过花魁娘子的。白香楼的老鸨姓白,养的女儿也都姓白。白九娘当年名动长安,就是那个时候,挂上了百香楼这块匾额。
白九娘失踪之后,白老鸨又弄出来了白十娘,十一娘同十二娘,都不温不火的没有成气候。如今的白十三娘,也只能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不过白十三娘并不接待客人,听闻她有人养着,但究竟是谁,那我们便不清楚了,附近也没有人见过。”
欧见深说着,走到了尸体面前,开始从左到右一一辨认,“这男子名叫大山,是白香楼的打手,他旁边的那个是小山,也是大山的亲弟弟。第三位便是我先前说的白老鸨。”周昭定睛一看,那白老鸨穿着海棠红的衣袍,虽然瞧着四十上下的年纪,但却依旧是十分的貌美。
“第四位,也就是楚王殿下说是被人勒死的一位,正是白十三娘;她旁边的小姑娘叫做白霞,若是白十三娘赚不到钱了,她便是白十四娘,是养在家中的下一棵摇钱树。
第六位是白十一娘,她籍籍无名的,后来改名叫做红霜,做了白十三娘的贴身嬷嬷。
第七位则是海叔,他是个老头儿,在白香楼做车夫。整个白香楼,就这么多人,全部都死了。”
欧见深说完,亦是十分唏嘘不已。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下官从来没有听说过,白香楼里还养长虫。
这附近多藏着美娇娘,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出现呢?便是那些小蛇,在想出来闹事的时候,也已经被那些纨绔公子哥儿在英雄救美的时候杀光了。
白十三娘怎么会在小院里养巨蟒,可这巨蟒若非是他们养的,那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周昭正想着,就见刘晃站了起身,朝着她这边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阿昭,一共七个人,除了白十三娘是被人杀害的外,剩下的六个人都是自缢的。其中大山同小山兄弟二人身上都有抵御性伤痕,且他们的拳头上都沾染了血迹,很有可能他们在临死之前同人发生过争执。
另外,白老鸨的头发被人揪掉了一把,头皮有出血的迹象。
且她的膝盖有明显的淤青,应该是死前曾经跪了挺长时间。”
周昭听着,想象着那样的场景。
她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头,“大概是什么时辰死的?”
阿晃想了想说道,“大约是今日早晨,天亮的前后。我在白十三娘的袖袋里发现了这个。”
阿晃摊开手心来,周昭看了一眼,神色陡然凝重了起来。
只见阿晃的手中躺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蓝色荷包,那荷包上用绣线细密的绣了白色的祥云纹路,看上去格外的雅致。
在那荷包的流苏上方,坠着一枚温润的白色珠子,蓝色的荷包上绣着四个秀美的字“步步高升”。
周昭心中一沉,脑海中千回百转。
就在今日清晨,就在刚刚,她收到了一个锦盒。
锦盒里有一双鞋子同一个荷包,那荷包之上同样绣着四个字“步步高升”。
现在陈季元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那荷包当真是陈季元留给她的吗?
这两个“步步高升”出自何人之手?又有什么目的?
若非是陈季元,那又会是谁呢?白十三娘同陈季元又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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