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苏长缨认真的听着,将炭火盆子往周昭的面前推了推。
“你是想说,白十三娘,甚至是楼里所有的人,本身就是义父的人?”
周昭点了点头,“没错。”
她喜欢同苏长缨说案子,聪明人不用多做解释,便能同她想到一块儿去。
“你那义父虽然喜欢养细作,但并非行事不谨慎之人,杀了白十三娘不处理尸体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留下那么多活口作为证人?我猜,在他们看来,白老鸨等人并不是证人,而是去给他们处理白十三娘尸体的人。
老鸨同打手处理一个花娘,这在那条巷子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回。
铁打的白花楼,流水的白娘子。
他们没有想到,小楼里的人,不但没有将白十三娘就此埋葬,甚至同她一起吊死在廊前,将这件事直接闹大了去。”
周昭说着,拿起一旁靠在墙边的火钳,拨了拨炭盆。
炭火中空,一下子烧的旺了起来,将她同苏长缨玄色的衣袍都映衬得有些发红。她虽然没有见过活着的白十三娘,但是她想,那应该是一个聪慧且颇有魅力的女子,不然怎能在那种情形之下,收拢一座楼里所有人的真心。
“陈季元第一次杀我用匕首,第二次却用的暴雨梨花针。他既然有此神兵利器,为何第一回 不用?若是他第一回用,在我与他的那个距离,且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且他在刺伤我后,我立即反击,用棺材钉重伤了他,但是他不但没有死,还坚持不懈进行第二次伏击,势必要我的命。
这可是同抱着必死决心去迷城,还给我留了一双东西的陈季元不相符合。”
苏长缨眸光一动,顿时想到了什么,他同周昭对视了一眼,“岛上有人盯着他,就像当初义父让银雁在天英城开了羊汤铺子来盯着我一样。白九娘。”
周昭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魏箬能够在迷城坚韧的活下来,原本便是花魁娘子的白九娘又岂会死在那座岛上?
苏长缨深吸了一口气,“白九娘给陈季元处理了伤口,并且给了他暴雨梨花针,他顾及白十三娘,只能第二次出手。”白九娘如今还在北军的大狱当中,除了魏箬之外,其他人并没有放出来。
她没有办法作案。”
迷城涉事的人太多,白九娘这些人虽然是受害者,但她们也同样掌握了许多秘密。
北军不比廷尉寺,凡事依照大启律。
在军中,主帅就是律。
周昭收回了发散的思维,从白九娘身上又回到了白十三娘这里。
“倘若我们的揣测正确,白十三娘是义父的人,那么她这枚棋子的作用,就绝对不是作为陈季元的软肋而已。之前欧家兄弟说了,白十三娘是别人养的外室,若养她那个是陈季元,那根本就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弄什么白花楼了。”
直接像公子予一样,被义父软禁起来不是更轻松容易么?
要培养一个有用的棋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周昭说着,眸光深邃。
“陈季元并没有背叛义父,在白九娘的监督之下,他接连两次对我下死手,可以说已经拼尽全力。没人想到他同陈家产生了感情,亦是没有人想到他给陈父留下了遗物。
在这种情况之下,陈家有小贼光顾,翻找东西,但没有伤人,也没有丢东西。
这算什么?我认为是例行公事,你不是说,义父这个人十分多疑么?就算是忠心耿耿的陈季元,他也要查验一番。
也正因为是例行公事而已,所以陈家的人不用死。
陈父就这么将证据带在身上,并且交给了我。”
因为谁会想到呢?短短几个月而已,一个杀手冷酷的心就融化在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家里。
周昭想,大约是陈家太好,陈季元太渴望有个家,也或许是他那段时日,刚才当了父亲,所以比从前柔软了许多。
陈季元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死无对证,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陈季元的遗物没有暴露的话”,苏长缨蹙了蹙眉头,“那就是白十三娘那边出了问题。倘若白十三娘同陈季元有一个孩子,不管这个孩子明面上是谁的,义父势必会知晓他们之间交往甚密。
那么白十三娘那里,也会有同陈家一样的例行公事。”
周昭这回没有接苏长缨的话,她的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突然说道,“孩子。”
第256章 违和之处
“没错,就是孩子。”
周昭说着,看向了苏长缨,“倘若说凶手杀白十三娘,是因为她私藏了义父的帕子。虽然掘地三尺他们也没有想到那东西在蛇肚子里,但白十三娘死了,杀鸡儆猴,没有人敢再去告官。
白十三娘能告官,那年年呢?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
甚至按照我们之前的推论,白十三娘是某个贵人养在外头的外室,那么那个孩子明面上是某人的私生子。
这样的孩子多有价值,不必你我多言。”
义父之所以被称作是义父,就是因为他喜欢收拢有本事的孩子。
“就算他其实是陈季元的儿子又如何?死无对证,只要白老鸨他们一口咬定,谁又说得清呢?退一万步讲,他也是一个现成的新棋子。”
陈季元虽然武功不及她同苏长缨,但放在人群中亦是十分厉害之人。
且他演技高超,连她都蒙蔽了过去。
他的儿子若是从小加以训练,不过十来年便又是一个拿得出手的人物。
就像是名动京都的小鲁侯一般。
“不管怎么看,年年都性命无忧。那么白十三娘为何要将他藏在酒缸之中,为何要托孤给陈家呢?”
苏长缨沉默了片刻,再张嘴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她兴许是不想要自己的孩子走上父母的老路,方才托孤。”
周昭看着苏长缨的眼睛,只见他那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化不开的伤痛。
兔死狐悲。
周昭想着,伸出手来,轻轻地盖住了苏长缨的眼睛。
许是因为之前受伤失血过多的缘故,即便是烤着炭火,她的手依旧是冰冰凉的。
苏长缨感觉到眼前的凉意,眼睫动了动。
他的眼睫毛很长,这般一动像是小刷子一般,刷得人手心痒痒的。
周昭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红着脸收回了手,她将手背在了身后,不敢看苏长缨,继续说起了案子。
“问题就出在托孤上。若是年年没有危险,那么为何白十三娘不在派人去陈家报信的时候,直接就将孩子悄悄送过去呢?若是孩子有危险,她又为何要将孩子大张旗鼓的交给陈家?
这不是给他们引去杀身之祸么?”
她说着,偷偷瞥了苏长缨一眼,见他没有揪着方才那一点悸动说事,微微松了一口气。
苏长缨注意着周昭的表情,见她这会儿又抬起下巴,恢复了小周大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那黑暗的过去好似一下子便有了光亮。
他是幸运的,因为他有周昭。
“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很古怪?白十三娘,究竟是个什么打算呢?”
周昭见苏长缨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琢磨道。
他们知晓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能够发现各种违和之处,但却是解不开谜团。她这般想着,朝着窗外看了过去,这小院的主人显然之前打理得十分用心,院子靠着墙角的地方,栽种了不少楠竹,又寻了奇石,建了假山,在那假山之下有个洞穴,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黑色狸猫缩在那里,舔着被打湿的毛。
周昭瞧着,心尖瞬间柔软了起来。
“你让天权暗中护着那个孩子。之前我们在白十三娘的屋子里,发现了一张落在地上的画,证物被闵藏枝带回了廷尉寺,那上头有女子的鞋印,之前我让人比对过了,不知道有没有结果。”
苏长缨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如周昭会查案,但是也明白,查案不是待在家中冥思苦想便有结果的,他们得去寻找更多的线索与证据。
他手腕一动,拿起了墙边的大伞,撑开了来率先一步站在了雨中。
周昭见状,一个小跳,直接到了伞下,扶住了苏长缨的手臂。
这屋子同廷尉寺可以说是一墙之隔,走不三两步便到了。
雨下得很大,周昭原本以为廷尉寺今日定是门前冷落,却是不想那小小的门槛边挤着好些个脑袋,邬青衫则是站在中间,被一群人给围着。
周昭眼尖,还瞧见了那日在巷子里卖花给她的阿婆。
她这会儿挽着一个竹篮子,那篮子里头装着不少炒熟的花生瓜子,还有几个黄橙橙的橘子,她老人家看着邬青衫笑得一脸和蔼,脸上的菊花褶子都更深了几分。
“邬文书啊,季元那小子当真是什么细作么?不可能吧,他长得白白胖胖的,怎么看都是个好人!那孩子没了,你可是要好好的,这些零嘴儿你拿回去,可得好好补补。
季元不在,你也不在,我们就跟眼盲心瞎了一般。”
阿婆的话得到了不少的附和,她的话音一落,好些人都往邬青衫的手中塞起吃食来。
但塞得更多的还是各种符箓,周昭瞥了一眼,只见其中还有一张特别的诡异,是将鬼怪钉在原地变成地缚灵的。
这群人,是有多舍不得邬青衫离开廷尉寺,恨不得要他一辈子都待在廷尉寺。
周昭想着,朝着台阶上走去,走了几步,在经过邬青衫身边时,突然又停了下来。
邬青衫注意到她的视线,立即看了过来,“小周大人,之前我父亲的案子,多亏了你。你可是有什么事?”
周昭笑了笑,“无事无事,我就是想,乡亲们怎地晓得邬文书今日来了廷尉寺?当真是比我耳目都要灵通。”
周昭的话音一落,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人,还有一个缺了门牙的小哥儿立即得意样样的抬起了头,“那有甚的?我们家就住在廷尉寺对门,别说风吹草动了,便是有个耗子经过,我们也看得真切。”
周昭冲着二人竖起了大拇指,“原来如此,当真是高!”
那二人得了夸奖,又见周昭为人和气,顿时来了劲儿,“小周大人,听说您在迷城被人剜心剖肝,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小苏将军一怒之下勇闯地府,斩阴差,斗判官,又将您给救回来了对吗?”
“就是就是,听说那地府的大门,是楚王殿下一刀劈开的对吗?”
离谱!就很离谱!
周昭恨不得用上轻功拔腿就跑,她怕多说两句,会变成她带着孩子去地府嫁阎王,苏长缨长跪三日三夜追亡妻!
光是这般想着,都觉得全身发麻,不得善终。
也不知道邬青衫和陈季元,是怎么能在这群人中如鱼得水的。
周昭想着,径直地去寻了闵藏枝,他这会儿正在屋中看着那卷绢帛,听到脚步声他扭过头来,见苏长缨也来了丝毫没有意外,“你来得正好,这绢帛上的脚印,我有新的发现。”
第257章 自布死局
周昭好奇地凑了过去,“脚印可比对出来了,与死者可相符?”
说归说,周昭对这个确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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