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奇案 第152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古代言情

  “她让陈季元在廷尉寺给留下亲手做的鞋,还有那步步高升的香包。又特意让陈家二老在我赶到案发现场之后再来抱孩子,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旧情。”

  闵藏枝同苏长缨都没有说话,先前陈家二老的话,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是当真对陈季元有感情,更是善良的好人,所以字字句句都是真情。

  陈季元一定同白十三娘说过她,说过陈家人,说过廷尉寺里的同僚们。

  “一方帕子而已,算什么了不得的证据?大部分甚至都没有办法辨认出来。可白十三娘知晓,我们左院有闵藏枝你这个香道高手,你兴许能循着这个香料,找到那个人。”

  闵藏枝听着,心中顿时沉甸甸起来。

  他抿了抿嘴唇,“我会试着将这香重新配出来,不过如今帕子的事情已经暴露了,那个人便是再傻也知道换香。”

  “至于另外的目的,一来是将遗书当场交给我,我能够立即拿着同白花楼里的那一张做对比,这样便可以发现不同之处。二来,便是那个步步高升的香包。”

  周昭说着,看向了陈季元遗书上的第四幅画,那画上孩子被蛇缠绕着,只露出了襁褓一角。

  “你们有没有想过,在我赶到之前,明明那个绣娘曹琴,还有北军的兄弟们已经推开门发现了案发现场,但是他们都没有被蛇攻击。

  而在我到来的时候,那长虫直接飞扑出来……”

第259章 巨蟒与主人

  “我在门前,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气,因为下了雨,有些寡淡,但像是牵丝一般,令人十分在意。

  因为后来被长虫攻击,又验尸查案,并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现在想来,大约是陈季元留给我的那个香包里的香气,那蛇身上也有这个味道,它大约是知道的,我便是它的主人让它等的杀死它的人。

  它有两个任务,一个是保护它的小主人;二是等着被我开膛破肚,将主人留在那里的证物交给我。”

  周昭说着,看了看自己衣衫。

  因为杀蛇,她其实身上沾了不少血,只不过她惯常喜欢穿黑色的衣袍,是以看上去并没有那么骇人。

  “白十三娘,当真是一个十分聪慧的人,她什么都算好了。”

  她算准了那些人回去汇报之后,义父身边的亲信,那个心悦义父的人,一定会妒火中烧,前来白花楼了结她的性命。

  她趁着这个间隙,安排了身边最不起眼的小姑娘去陈家。

  如果他们不死,白花楼还要继续下去,等到她色衰爱驰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会成为白十四娘,重复走上她所走过的地狱之路。

  周昭心想,白花楼所有人一定有一场商议,他们在同一个屋子里,商议着白十三娘先死,他们后死。

  白十三娘对白老鸨说,看着她死的时候,一定不要难过。

  一定要出卖她,按照她们之前对好的话,告诉凶手,她的确是心悦义父,且藏着一方蓝色的帕子。

  他们一定要冷漠无情,像正常的老鸨同打手对待花娘一样,带着轻蔑。

  这样那个自负的凶手,便会像往常一样,将她的尸体随意的扔在那里,交由他们善后。

  她肯定想到了,自从苏长缨入了北军之后,宵禁从前严了许多。再加上迷城的事情,长安城风声鹤唳。

  凶手在这里待不长,他们会翻箱倒柜的找,但是却不敢待得太久,闹出太大的动静。

  白老鸨在这个时候可以“将功折罪”,悔恨自己识人不清,没有管束好花娘。她可以发誓,自己一定会处理好尸体,然后掘地三尺也要将那蓝色的帕子找出来。

  周昭想着,目光一直落在那大蟒蛇同婴儿襁褓的画像上。

  “小楼统共就那么大,孩子藏在酒缸里,为何就没有被寻找到?我想,就应该像那副画里画的一样,当时那条巨蟒是盘在那酒坛之中的。它保护了自己的小主人。

  白十三娘死后,白花楼的人按照之前商议好的,将她挂在了正中间的位置。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平静的赴死。

  他们不担心没有人发现,因为白十三娘一早就约好了绣娘曹琴,她会是清晨大雨中来的第一个目击证人。七具尸体挂在廊前,这么大的案子势必捂不住,她的叫声会引来北军。

  而引来了北军,就一定会按照白十三娘预想的,引来我。

  不是我自负,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值得白十三娘信任,而是我几次三番被刺,已经同那公子予一伙人不死不休。只要有一点儿线索,我势必会追着不放,绝对不会让这个案子成为悬案。”

  廷尉寺每年都有很多未结的悬案,有线索但是不多,迟迟找不到凶手,久而久之案件就暂时封存。

  等过的年限长了,还是一无所获,就会被束之高阁,无人再管了。

  就像是当年的山鸣长阳案一样。周昭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我也确实很厉害。”

  闵藏枝那因为白十三娘而沉重的心情,一下子被周昭给打破了,他翻个白眼儿,“你的脸呢?马车从你脸上跑一圈都要一日一夜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股杀气袭来。

  闵藏枝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就对上了苏长缨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眼睛不听使唤可以剜掉,嘴巴胡乱说话可以缝起来。”

  闵藏枝一个激灵,只觉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里是廷尉寺,苏将军,不对如今应该再叫你小鲁侯了,你确定要在这里做法外狂徒?”

  苏长缨目光深邃地看向了闵藏枝,“在周昭面前,我怎么会是法外狂徒。”

  闵藏枝听懂了苏长缨的言下之意,好无耻的人!就是在廷尉寺小周大人面前就是遵纪守法顺毛小狗,背地里便是北军凶恶孤狼一通乱杀!

  闵藏枝目光移到了周昭身上,刚想要告状,就听到苏长缨道,“小周大人本来就很厉害,实话实说而已。”

  闵藏枝哑然。

  小周大人,您翘起的嘴角能压一压不?

  被这么一打岔,周昭又重新理了一下思绪,“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凶手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孩子会藏在一团巨蟒中间,毕竟于蟒蛇而言,那孩子也不过是个吃食而已。

  蛇离开了酒坛,孩子就会露出来,他的药效恰好在那个时候消失,会醒过来发出响动。

  就算那个时候他没有醒来,我们也没有找到他,来接孩子的陈家夫妻二人,也会告诉我们那里还有一个孩子的存在。

  白十三娘布了这个死局,有三个目的,一是为了顺利的,光明正大的将孩子同证物都交到我手上;二来是闹出大动静,将火力全都吸到她这边来,让陈家父母逃过一劫;

  三来,则是为了引那个重要的亲信亲自登门,她只要来过,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闵藏枝听着,蹙了蹙眉头。

  他看向了周昭,“你说的这些,听上去十分的有道理,可以将不合理的地方都变得合理起来。但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认为凶手爱慕那个戴碧玉簪的男子?

  也就是公子予的背后的掌舵人对吧?就是教某些人易容术的那个高手。”

  闵藏枝瞥了一眼苏长缨,苏长缨易容成祝黎,还跟着他一起当了周昭的督考,这事情他能小心眼的记一辈子。

  见苏长缨神色淡然,他顿时了悟。

  苏长缨应该是认出来了,那个碧玉簪。

  他想着,又道,“太过武断了不是?爱慕什么的。”

  闵藏枝并没有在这个上面纠结,“不过爱慕不爱慕的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十三娘已经做完了所有她能做的事情了,现在到我们了。

  虽然白十三娘的所作所为是说得通了,但是我们对于凶手还根本一无所知不是吗?

  脚印、荷塘、蟹黄、香灰、手帕、碧玉簪……不论哪一个,都找不出那个女凶手,更找不出那个背后的掌舵人。”

第260章 廷尉寺大嘴巴

  “只要存在这个人,就一定找得到。”

  周昭看向闵藏枝的眼神格外地坚定,“白十三娘已经帮我们到这个地步了,廷尉寺的脸面可别被她打肿了。”

  思及此前闵藏枝的话,周昭又开了口。

  “凶手能将尸体交给白老鸨一行人处理,自然可以要求他们处死白十三娘,将那蓝色帕子给交上去。

  一杯毒酒,一条人命便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十三娘以自身做局,甚至让年年冒充幕后之人的儿子,将他陷入危险境地。你莫要忘记了,倘若年年是陈季元的儿子,亦或者是贵人的儿子,他本无生命危险。

  我虽然没有做过母亲,但是知晓于母亲而言,孩子的性命有多重要。”

  周昭说到这里时,心中不由得微微有些刺痛。

  这世上,其实也不是所有的父母亲,都会如此。

  她抿了抿唇,突然感觉后背心一暖,苏长缨的大手不知道何时,贴在了她的身后,在她的心口背面。

  周昭深吸了一口气,“她耗尽心力,硬是要将她同幕后之人扯上令人难堪的关系,我认为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她在钓鱼,钓一条那人身边的大鱼。

  你看,她不是钓到了么?

  一个愤怒的在现场留下了自己的脚印的凶手,她没有看错,那是一个傲慢且自负的女人。

  什么人会在乎白十三娘同那碧玉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关系,会在乎她生下了一个他的孩子,还私藏了他的帕子?”

  周昭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她觉得自己对于凶手与义父有不可言说的感情,并非是无的放矢。

  甚至她认为,这未尝不是那位擅长玩弄人心,操控记忆的义父对于手下女子的一种控制手段。

  令人作呕。

  随随便便去篡改和摧毁无辜之人的人生的垃圾,就应该千刀万剐,死后在地狱中放进油锅里炸成松鼠鳜鱼。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昭从闵藏枝那里出来的时候,途径左院。

  欧见深正抱着孩子在廷尉寺的廊前走来走去,他斜着一张嘴,看上去还是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一边对着孩子“哦哦哦”的逗弄,一边焦急地催促,“阿乐,你行不行啊!就是煮点米糊!

  没见孩子都饿了,你再不快点,那你就给他当乳娘好了!”

  那个叫做史乐的少年沾了一脸黑灰,手忙脚乱的对着炉子呼呼吹,“你行你怎么不来?我是来廷尉寺办案的,又不是来带孩子的,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给小周大人端茶倒水!”

  他一个贵族公子哥儿,哪里会这个。

  欧见深鄙视地“切”了一声,“傻了吧,小子!难怪你被人从右院给赶出来了!哥哥这是在教你呢,你小子学着点。你现在带好了这孩子,日后不就可以给小周大人带孩子了!

  端茶送水算什么?”

  史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激动得猛的用力一吹,那小炉子里的火腾的一下冲了起来,少年大叫站了起身,“啊!我的糊糊!”

  周昭朝向左院的脚尖硬生生的转了一个方向。

  她突然理解了那日常左平进左院时那一言难尽的心情……她现在也有些一言难尽。

  她有些不敢抬头看苏长缨,因为她感受到了身边看过来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