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那嘴画得极为夸张,看上去比骡子的头还要大,可以吞下万物一般,在骡子的嘴中,含着一个血淋淋的婴儿,那婴儿看上去尚未足月,浑身浴血,瘦弱得像是小猫崽子一般。
最诡异的是,婴儿却是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阴恻恻的笑着,露出了满是尖牙的嘴。
“凶手可能受过宫刑。骡子无法有子孙后代。”
周昭听得一旁苏长缨的话,点了点头,屋子里其他人也被二人的举动所吸引,都围绕到了这画面前。
“这画显然暗指这生辰宴,画画人浓烈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你说得没有错,他可能受过宫刑,所以将自己画成了骡子,且专杀身体有残缺的人。”
周昭说着,想起了之前那块生辰宴令牌,手指不由得搓了搓。
突然之间,她的手指一顿,盯住了那骡子嘴中的带血的婴儿。
“之前看问到了,这个宅院是谁家的?”
听到周昭的问话声,门口的蔡彦吞咽了一口口水,“回禀小周大人,小人们问过的。这宅院乃是一个姓胡的官员的宅院。胡老爷阖家南迁,外放为官,只有年节的时候会回来,这宅院平日里一直都是空置的。”
周昭心下了然,从那门前灌木丛里的蛇皮就知晓,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都快要成了蛇窟了。
她眸光一动,看向了还在一个个仔细的验看着尸体的阿晃。
“阿晃,你且验看尸体,待完毕之后,便让韩泽着北军的兄弟们运回廷尉寺去,闵文书是跟着验尸,还是跟我们去那永安坊太平巷?凶手是谁,我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闵藏枝猛地转头,从那壁画上挪开了视线,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周昭。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周昭摇了摇头,“不知道姓甚名谁,但是我知道上哪里可以找到他。”
闵藏枝看向了壁画上那骡子嘴中的血婴,又想起周昭要去永安坊太平巷,之前巷伯已经交代过了,当初让他运送婴儿的人家姓林,就住在永安坊太平巷。
他嘴唇动了动,神色复杂的看向了周昭,“跟你。”
周昭没有多言,同阿晃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同苏长缨还有闵藏枝三人离去。
她依旧是与苏长缨同乘一骑,闵藏枝跟在一侧,策马扬鞭。
过坊之时,北军的将士远远地便有眼力见的拉开了拒马,他们这一路上畅通无阻,甚至比白日里还要快上三分。
这个时辰,林府早就已经歇下了。
周昭翻身下马,直接上前扣门,门房打着呵欠睡眼惺忪的将门拉开了条缝儿,见是个戴着兜帽的美貌小娘子,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狐狐狐狸精!”
门咣当一下关上了。
周昭三人站在门前,比夜色都要沉默。
闵藏枝默默地挪开了些距离,靠着墙角根站得更近了些,他轻笑出声,“没有想到,小周大人也会被当作是狐狸精。”
周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明明狐狸精就是韩新程!她为人正直又端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同狐狸精扯不上半个大子儿的关系。
她想着,白了闵藏枝一眼,“那是比不得闵文书,虽然我还算是好学,可也学不会闵文书的绝学孔雀开屏。”
闵藏枝哑然,他们是廷尉寺,不是皇家园林!怎么狐狸、孔雀都来了?
苏长缨瞧着周昭气鼓鼓的模样,无奈地捏了捏她的手,上前再次扣门,“廷尉寺办案,若不开门,别怪我们……”
那门房听到廷尉寺三个字,立即清醒了过来,他猛地一下打开了门,有些忧虑的说道,“几位大人深夜到访,不知所谓何事?主君已经歇下,还请大人们随小人略走几步。
先前胡言乱语唐突了女大人,还请海涵。”
这林府不算大,不一会儿的功夫主院里便灯火通明,一屋子的人全都醒了过来。
林府的主君是个约莫四十来来岁的中年男子,生得颇为丰盈,尤其是那腹部,犹如十月怀胎一般。他急匆匆的起身,这会儿虽然穿的是便服,但周昭一眼便瞧见了他腰间挂着的御史腰牌。
“老夫林长生,不知小鲁侯同周廷史,还有闵文书深夜到访,所谓何事?我林家可是卷入了什么大案当中?”
周昭没有同这林御史寒暄,她的目光一一扫过。
林长生的夫人亦是心宽体胖的,她生得白净,有一双十分温柔的眼睛,看人的时候还是含着一汪水一般,在她的左侧,站着五个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年轻郎君,当是她的儿子。
而在她的右侧,则是依偎着一个清瘦的年轻女子,这女子同林夫人生得九成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她看上去有些虚弱,病恹恹的,眼睛满是忧愁。
“府上女婿,姓甚名谁,可是受了宫刑?”
周昭的话音一落,全屋寂静。
那年轻的女子身子一晃,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第327章 猜中凶手
屋子里的人喃喃不语,迟迟没有回答。
周昭并没有停歇,继续问道,“喜姑姑托巷伯,将一女婴尸体用夜香车拉走,此事他可知晓?”
周昭说的时候,盯着那女子瞧,女子终于绷不住,扑进身边母亲怀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旁的林御史脸色大变,神情瞬间凝重了起来,他也在官场多年,如何不知道家中这是摊上了大事,廷尉寺事先已经查探过了。
他想着,试探地问道,“我那女婿,名叫白沥,他的确是受过宫刑,不过小女与他早已和离。
可是白沥出了什么事?”
林御史说着,环顾了屋中一周,又朝着门口看去。
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他想着廷尉寺周昭深夜登门,必有要扇肿他的脸之事。
便只留了自家人在场,将仆从们支开来,这不果真巴掌就扇到了脸上。
周昭没有回答林御史的问话,继续说道,“请林御史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林御史斟酌了片刻,想起了这么多年关于周昭的传说,果断决定实话实说。
他懂的,不实话实说,说不定会被打得实话实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赢的。
林御史想着,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轻叹了一口气。
“此事说来话长,老夫有五个儿子,独得了一个女儿,名唤丽娘。丽娘娇弱,我想让她嫁个知根知底的人家,于是便选中了白沥。白沥从前也是御史台官员,虽然不是老夫的徒弟,但也是看在眼中的青年才俊。
后来我便请了白沥的老师成老御史保媒,说下了这门亲事。
这件事也让我无比的后悔,白沥此子虽然腹中有才,且画得一手好画,但为人猖狂,行事高调。今岁春日之时,他因为上奏朝事惹恼了陛下犯了杀头的死罪,被收押进了廷尉寺。
白沥进了廷尉寺之后,毫无悔意,硬生生挺着。我等便是想要问陛下求情,那也无从下嘴。
说来他也是时命不济,他家中原是九代单传,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至少不会被家中放弃。可就在这档口,白家人怕被白沥牵连,竟是同他断绝了关系,将我女儿丽娘直接扫地出门。
老夫前去打听……”
林御史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白沥的母亲老蚌生珠,竟是又怀上了一子。白沥冒犯天家,已经是死路一条不说,还有可能会连累九族……他们有了新的生路,哪里还管白沥死活?
我见丽娘哭着回来,当时心中大恨,一时气恼之下,让丽娘同白沥和离了。
白沥当时痛快的应了,且口生生说对不住丽娘,原本到这里也就罢了。
偏生一个月之后,丽娘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我是个做父亲的,自是一心为女儿打算,眼见白沥已经没有活路,又何必让我女儿陷入那个泥潭?于是我便想要将那个孩子打掉,让丽娘好好养养身子,日后再另嫁他人。
可不想丽娘也是个死心眼的,她偷偷递了消息给白沥,并且想要将那个孩子生下来,算是给白沥留个后人。
我拗不过她,便应允了。
哪曾想……”
林御史说着,又是一声长叹,一旁的林丽娘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哪曾想那孩子到底是没有活下的命,丽娘本就身子娇弱,又因为白沥出事大病一场,这孩子一开始便胎像不稳,这几个月她一直卧床保胎,可孩子还是没有保住,早产下了一个死婴。
夫人怕丽娘见了伤心,便安排喜姑姑将那婴儿尸体让倒夜香的巷伯连夜处理了。
可这事没过多久,白沥突然出狱了,他以宫刑替了死刑。
他回来之后,来看孩子……”
林御史声音有些干涩,他话锋一转,“老夫问心无愧,只能据实以告,先前小周大人问老夫的问题,自是可以回答。白沥的确大受打击,追问孩子去处,老夫没有丝毫隐瞒,都与他说了。
他很清楚,孩子的尸体是被倒夜香的巷伯给拉走了。
到了这个地步,我自是不会让女儿丽娘同白沥再有什么干系。见他无家可归,便给了他一些银钱,但他没有拿,便自行离开了,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昭突然想到,之前巷伯提到孟延年,说有许多人来门前嘲笑他。
孟延年是个琴师,而白沥从前是个狂傲的御史,想都可以想到,他曾经得罪过多少人。
周昭垂了垂眼眸,就听到林丽娘弱弱地出了声,“大人,小女子可否问上一句,白沥究竟犯了什么事?”
周昭抬眸看向了她,摇了摇头,“目前尚没有明确证据,暂时不可与你透露。白沥的生辰,是哪一日?”
林丽娘看着周昭,她的目光十分平静,看不清深浅,也看不出问题的答案。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是今日,去岁他生辰的时候,我们新婚不久,家中还办了生辰宴,好生热闹。”
周昭心中一叹,看来她此次的猜测也没有错,凶手应该就是白沥。
她冲着林丽娘点了点头,又与林御史拱了拱手,“林御史,深夜叨扰,还望海涵。此案与林府无关,但与白沥有关,若是您见到了他,请一定稳住他,派人通知北军。
白沥如今十分危险。若是你们知晓他的藏身之处,也请第一时间告知。”
林丽娘脸上一白,她下意识的死死抓住了一旁的白夫人。
白夫人一下子没有忍住,呼痛出声,“痛!丽娘!”
她扭头看向了林丽娘,林丽娘慌慌张张松开了手,她眼皮一翻,往后一倒,竟是晕了过去。
林家瞬间乱做了一团。
周昭同苏长缨对视了一眼,二人悄悄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闵藏枝瞧着热闹,等回过神来,二人已经走到了主院门口,他小跑着追了上去,“不是吧,你们二人又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动作,是怎么心有灵犀的知道该走了?
你们就不担心,白沥就藏在林丽娘的闺房之中么?我看他们还有情谊在。”
闵藏枝说着,却是瞧见周昭同苏长缨走的不是通往大门的路,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我们去哪里?白沥丢了夜香车,他又没有武功,闯不了宵禁,到不了这里来。
不应该在这闺房里才对,我们现在不应该直接去瓮中捉鳖,在巷伯所在的坊市,以及周围的坊市挨家挨户搜查,来个瓮中捉鳖。”
周昭瞥了闵藏枝一眼,“高手之间的默契,闵文书你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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