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苏长缨嘴角微微上扬。
“从小到大,我吃过多少昭昭剩下的?让我数数,酸得倒牙的李子,可能生了虫的桃……去市集的时候,那就不用说了在,我什么都没有买,光是吃昭昭剩下的,都能吃饱。”
周昭脸微微一红。
那时候年纪小,同现在能一样吗?
她想着,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道,“如何?”
“玉衡当年嫁的那个陈家乃是丞相府旁支。不过陈氏一族枝繁叶茂,像这样的族人还有许多。
陈敖有两个儿子,长子名叫陈山海,次子叫陈均。陈山海你见过的,当初章若清案你曾经找过他做证人。陈均便是被玉衡杀死的那个未婚夫婿。
陈山海的狐朋狗友更是咱们的熟人,霍梃还有陈殷。
韩泽、霍梃、陈山海都是章若清的裙下之臣。
陈殷身份有些特殊,他的父亲陈潮乃是丞相的亲弟弟,不过早年前陈潮已经离家另外立户,单独分了一支,对外从不扯着丞相府的大旗,寻常人只当他们是两个陈家。
陈殷同霍梃形影不离,关系十分亲密。”
周昭认真听着苏长缨的话,昨夜她从周府出来,便瞧见了门前等候的苏长缨。
她一五一十的将查到的线索,全都向苏长缨坦言。
苏长缨善后归来,告诉她阿晃将樊黎深带进了楚王府。
“陈山海、霍梃、韩泽、章若清……这般说来,再加上赵易舟,这五家就连在一起了。”
她说着,摇了摇头。
勋贵家中族人众多,纨绔子们都喜欢风月之所,这酒吃得多了,随便几个都算得上是狐朋狗友。这些人不是嫡枝,亦不是家主,并不能作为派系依据,因为他们根本就上不了桌。
少年郎不可以,那么有官身在的中年人呢?
她想着,“陈敖指使严君羽出手,应该是那位的人。”
周昭说着,竖起了三根手指,这群人对他们痛下杀手,对待阿晃也没有什么特别之情,应该是三皇子一脉的人。
“那么丞相呢?”
倘若丞相是三皇子党,那么他是凶手的可疑性便变大了。
周昭想着,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揣测全都清得一干二净,他们需要切实的证据。
苏长缨知晓她心中所想,又道,“关于那铜狮的匠人,也有了眉目。”
二人说着,又出了廷尉寺,周昭跟在苏长缨身侧,朝着南市的方向行去。
“那人名叫龚翎,是个厉害的铜匠,从前为官中铸造,如今上了年纪,已经将行当交给了自己的三个儿子,已经封了手,如今就在南市开了一家铜雕铺子,卖的都是家中小辈的练手之作。
天权打听到了他的行踪,为了防止他被人灭口,一直在他身边保护。
他在明,景邑在暗。”
周昭一愣,“景邑跟在你身边?”
苏长缨点了点头。
“我原想让他入北军,但是他不想做官,想要逍遥自在,如今便同天权他们一起,帮我打理产业,做些杂事。”
南市这个时辰热闹无比,到处都是铺子商贩,还有提着竹篮的小少年,嘴里不停地吆喝着,“鱼,今早刚捞的鱼!”
二人穿过人流,一直到了市集最深处的角落里,这里有一个看上去灰扑扑的小铺头,门前光秃秃的没有挂匾额,只敷衍的挑了一面褪色的小旗,上头写了铜龚二字。
隔得老远,周昭便瞧见两个小老儿坐在门槛上,躬着身子朝前趴着,认真的斗蛐蛐儿!
“上啊上啊!孤狼!咬死他!”
“快啊快啊!草席,你是不是男虫,你不能不行啊!压死那杂碎!”
只见那二人撸起了衣袖,激动得拳打脚踢的,脸上的五官乱飞,只恨不得自己附身到面前的两只虫子身上,同对方决一死战!
旁边围了几个闲汉,一个个的拍手跺脚好不热闹!
周昭瞧着,扯了扯嘴角。
两只虫子,一只名叫孤狼,一只名叫草席,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像是虫子。
说话间,那蛐蛐儿已经分出了胜负,天权一声哀嚎,仰天长叹,“草席!你真不是男虫!”
他旁边那老儿则是喜笑颜开,他将蛐蛐装进了笼子里,得意地拍了拍天权的肩膀,“小老弟,莫要放在心上,我这孤狼可是打遍南市无敌手!哈哈!”
这斗蛐蛐一结束,闲汉们都散开了去,周昭同苏长缨一下子便显眼了起来。
龚翎将蛐蛐儿笼子系在了腰间,热情地笑道,“二位客官,可是想要看铜雕?”
周昭同苏长缨走了进去,环顾了一下铺头里一些雕件,放眼看去多半都是一些祥瑞之兽,工法精良虽然达不到大师的水准,但也算得上是良品了。
周昭没有言语,径直地往店后头的内堂走去。
龚翎一瞧急眼了,他一个箭步跟了上去,“两位贵人,怎好直接往内闯,可是有事?”
龚翎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昭同苏长缨,又见天权像是没有听到这里的动静一般杵在门口当门神,心中顿时有了猜想。
这两位绝对不是客人,天权也不是同他志趣相投的老头儿。
“龚大师很擅雕狮,听闻当年大师为陛下雕刻了一套铜狮印章赏给有功之臣,可有此事?在下廷尉寺周昭。”
听到廷尉寺三个字,龚翎神色微微一变,没有了先前斗蛐蛐的劲儿。
他的背脊微微一弯,“小周大人寻小人不知有何事?当年小人的确奉韩少府之命,雕刻过一套铜狮印章,一共八枚,有两种狮形,各分四枚,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不知……”
他说着,眼中满是忐忑。
现在长安城谁人不知小周大人?她一出马,那定是有大案子发生。
“当年你一共造了几枚?”
第351章 多出的印章
龚翎并没有犹豫,“十只。这是我这么多年用血泪养成的习惯。”
龚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颤,先前斗蛐蛐时候那张欢快的脸,这会儿黑气环绕,整个人像是随时能变成恶鬼。
就连表情也变得阴恻恻的起来。
“我通常都是先画图样,交给贵人们瞧,待他们挑出了五六七八样不妥,改了七八九十次图样,最后定模。虽然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会懒懒地说,嗯,改来改去,还是你第一回 画的那个好些。
定了样式,我再开始铸造,不知道旁人如何,我都先铸造一个出来,让上头掌掌眼,觉得妥了,再一口气做一套。
这铜狮章有两种样式,是以我先造了两个。后才按照要求,每样造四个,一共八枚。
再在这十枚当中,选出最为完美的八枚,呈交了上去。剩下两枚以备不时之需。”
龚翎说这话的时候,怨气冲天,牙齿咬得嘎嘣响。
他睁着眼睛看着周昭,没有继续说下去,那满脸都写着,你问啊,你继续问啊!
周昭清了清嗓子,问出了龚翎想要她问的话:“为何要备不时之需?”
“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来验看的人,十有八九会挑刺儿,说其中一个有瑕,我便替换上备用的,其实有时候没有替换,他也看不出来。不过换一下,小人也好交差。
这个关口过了,过了几年之后。很有可能有人遗失了,然后派人来急吼吼的让我们立即给他造一个新的,不然就让小人全家陪葬。
又不是喝蛋汤,哪里就那般容易?
都是活得得罪不得?
这时候有现成的,自是可以磨蹭着应对。当然也不能太快了,不然下一回再来,就会要求更快了。”
龚翎说着,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见周昭同苏长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一下子萎了。
这小老儿讪讪地笑了笑,讨好地说道,“都是前辈们留下来的小小智慧,在两位大人眼中不值得一提。”
“那剩下两枚在哪里?”
龚翎听着苏长缨的问话,立即回道,“小人为少府效劳,自是知晓兹事体大,这种东西都不敢外流,一直藏得好好的,且用蜡封存。”
他说着四下里看了看,领着周昭同苏长缨进了他后院的其中一间屋子。
一进屋,这小老儿便从门背后拿出了一个撬棍,然后在这屋中踱来踱去,瞧中一块地砖,嘎嘣一下撬了起来,从中拿出了一个被腊封存的木头盒子,然后使劲的吹了吹上头的灰尘。
盒子通体呈黑色,上头用黄色的漆水画了图纹。
“啊,这个不是!这个是麒麟,还是前朝的时候,给公子予雕的,他眼睛看不见,要求我们雕得鳞角分明,但又不能硌着手,要空心的不能太重不小心让他砸到脚,又不能是空心的,怕被他一屁股坐瘪了……”
龚翎说到这里,叽里呱啦的说起家乡方言来。
周昭虽然听不懂,且没听清,但她肯定,龚翎一定骂得格外的脏。
这小老儿将盒子放回去,又躬着身子踱了几步,“啊!我想起来了,应该是这个,在这块砖下头。”
他说着,又是一撬棍,撬起了一块青石板。
“找到了!果然就是这个!”
龚翎嚷嚷着,蹲下一掏,掏出了一个盒子来,那盒子一入手,他的脸色瞬间变了,那双满是伤痕的手一抖,木头盒子啪一声又落了回去。
龚翎回过头去,脸色难看地看向了周昭同苏长缨。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两位大人,重量不对,盒子里的东西,十有八九不见了。”
他做的是铜雕,除了公子予是瞎子,他的麒麟特殊之外,其他每一个都分量十足。
方才他拿起木盒子,就感觉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显然里头已经没有了东西。
周昭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她同苏长缨对视了一眼,走到了龚翎身边,拿起了那木盒子。
“盒子完好无损,但是用来封存的蜡已经叫人割开了。你拿麒麟盒子的时候,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要使劲吹才能看清楚盒子上的图纹样式。但是这个盒子,你没有吹,就直接看清楚了。
这说明这个盒子被人动了不久,盒子上头的灰尘被人吹掉了,亦或者说打开盒子盖子取走铜章的时候,积灰滑落。”
周昭扭头看向了苏长缨。
“应该是昨日,那黑衣人逃走之后,到进宫之前,发现狮子尾巴被我打断后,立即来了这里,取走了那一对狮子。
他不敢只拿走一只一模一样的,因为那样的话,我们可以根据丢失狮子的样式,来排除四个人,锁定另外四个人。”
苏长缨点了点头,沉吟道,“此人对龚大师的前人智慧十分熟悉。
这些盒子埋在地底下,他能精准快速取走,十之八九有内应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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