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奇案 第211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古代言情

  “这么喜欢做仆从,来甚廷尉寺?现在把你的官袍脱了,去扫大街好了。长安城不够你们扫的么?

  李有刀你这个老东西不作为,都教出了些什么歪瓜裂枣!

  许晋是你们亲爹,还是你亲爷,他叫你们吃屎,你们也去吗?

  我们左院是什么很贱的一群人吗?要跪在地上叫右院那帮人看笑话?简直是将脸都丢光了!

  没有骨头的人,趁早滚出廷尉寺,不若下一回遇到凶手是贵族,你们怎么办?跪下来摇尾乞怜吗?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廷尉寺是做什么的?

  你们是想让那些蒙冤受屈的人,指望你们这群软骨头给他们伸张正义吗?”

  他声如洪钟,口若悬河,骂人的时候口水直接喷在了对面许晋的脸上,将他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

  周昭双手抱臂,好笑地看着许晋那张扭曲的脸……

  “你笑什么?你也是左院的廷史,就不会将这群丢人现眼的东西打晕了拖回来吗?”

  周昭脸上的笑容一僵,来了!徐爆竹对着她来了!

  徐筠双目猩红,怒发冲冠,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周昭怀疑他再生气一点,可能会掐断自己的水桶腰。

  徐筠重重地哼了一声,鼻息里的气体吹动了许晋湿漉漉的刘海,他猛地伸出手来,轻轻一跳,那大手掌从天而降,一巴掌扇在了许晋的脑门上,“拖回来多好,哪里还用得扫,直接将地都刮掉一层皮岂不是更好!

  许晋你这个狗东西在李有刀那里作威作福老子不管,你要是在外头丢人现眼,让老子蒙羞,看老子怎么揍你!”

  他说着,大声冲着左院里头吼道,“李有刀你死了吗?将你的蠢狗领走,别碍了老子的眼。”

  徐筠越想越是生气。

  廷尉寺自是有专门打扫庭院的人,再不济但凡能来这里做个官的,身边都自带了随从,哪里轮得到左院的官员们舔着脸去表现,因为这个事情,他可是被右院那群人好生阴阳怪气了一番。

  哦,还是从盘古开天地的开头,一路阴阳到今日早晨。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左院里静悄悄地,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低垂了下头去,李有刀晃着步子走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个茶盏儿,他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淡定淡定,少年人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被打脸不知羞。没当过狗怎么知道做人?没软的骨头他不知道什么叫硬。你急个什么?没脸就没脸吧,你瞅着都是老帮菜了,不像个皮薄馅大,恼什么?”

  徐筠一听,又要跳脚。

  一旁的苏长缨瞧着这“战场”,不由得退后了一步,还是他们武将好啊,一言不合直接打架,谁拳头硬听谁的。

  看廷尉寺的文官们,没有一个嘴不厉害的,他们能吵到天荒地老。

  他想着,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周昭。

  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姑娘幸灾乐祸的看着,就差撸起袖子高喊“吵起来吵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周昭眼神一变,兴奋变成了焦急,她一个箭步冲到了徐筠同李有刀中间,伸手分开了原本就没有打架的二人,“别吵了,别打了!想想常左平的脸!”

  她说着,一个转身,拉住了“爆竹”徐筠,“徐廷史消消火气,正好我有事想要向你请教,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说。”

  徐筠双目圆睁,愤怒眼见着就要转移,“喝茶,你看老夫有心情喝茶?”

  他说着,想到了李有刀手中正端着茶,翻了个白眼儿,“连酒与茶都分不清的老混蛋!”

  李有刀听着,啧啧了两声。

  徐筠顿时更加火大,他往前冲了一步,就感觉胳膊处一阵巨力袭来,像是要将他拽脱臼一般,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竟是同李有刀越隔越远。

  他扭头一看,只见周昭那只纤细的右手正拉着他的胳膊,将他直接拽飞了出去。

  徐筠心头一惊,连忙小跑着跟上了周昭。

  开玩笑!

  他若是不跟,周昭用她那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将他拖了出去,方才骂人的那些话岂不是要成了扇他脸的回旋镖。

  待瞧不见了人了,徐筠不悦地甩开了周昭的手,“周廷史将心放在肚子里,我还不至于同李有刀打起来。”

  周昭好笑地冲着徐筠眨了眨眼睛,“知道,你打不过他。”

  徐筠一梗,知晓周昭这是在报复他先前的怒吼,不由得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他倒是想接,但他当真打不过。

  周昭见他冷静下来,亦是收敛了看热闹的心思,“我将师叔拉出来,是有一个案子想要问询,关于登天梯案。”

  徐筠老脸一红,忍不住嘀咕出声,“别以为你唤我师叔,我就不骂你。我哪里当得了小周大人的师叔。”

  他与周不害师出同门,从前跟着的老师都是周昭的祖父,只不过周昭的祖父门生众多,他这样的算不得什么嫡传弟子。自是也从未以师叔自居过。

  周不害卸任之后,明摆着失了圣心,又没有了嫡系传人,不少见风使舵的人,从前四处炫耀周氏门生,如今也早就不提这茬儿了。也唯独是他,从前不近,如今也不远。

  “登天梯案是前朝旧案,凶手已经伏法,你问这个作甚?”

  周昭认真地看着徐筠,“师叔,你还有当年掀翻东平王的勇气么?”

  徐筠被周昭的眼神一烫,他顿时不悦起来,“徐筠不才,唯有一身烈骨,随时可以赴死。”

  周昭听着这话,亦是心头一震,不由得肃然起敬来。

  “登天梯案里,关于第十三个被害人,可有什么未解之谜?”

  徐筠脸色微变,他目光幽深地看了周昭一眼,余光朝着四周扫了扫,见这地方偏僻无人,方才开口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我知晓昨夜长安城中发生了大事,看来竟是同这第十三个被害人有关。”

  周昭不意外他能猜到,廷尉寺这个地方就没有真正的傻蛋。

  “有。当年登天梯案发生之后,东平王隐瞒不报,我意外收到了一封密信,方才得知那里发生了血案,于是在得到你祖父,也就是老师的支持之下,前往天芒山查证此事。

  那时候廷尉寺不像如今,要靠北军辅助来捉拿凶手,我们有自己的人。

  我带了一个小队五人前去,赶到之后东平王不但不予配合,还将我们囚禁了起来。直到案发的第十三日,我们终于找到了机会逃脱,我赶到登天梯前的时候,第十三个被害人被人救了下来。

  他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体里的铜枝插着并没有拔出来,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那个救人的人是谁。”

第356章 儿子一茬接一茬

  徐筠说着,面色有些难看。

  “登天梯案让我闻名长安,但对此我受之有愧。

  因为我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有一只背后的大手推着我往前走,我猜那个人就是给我传信,将登天梯案上告廷尉寺的人。

  也是那个救了第十三个被害人的人,同时我找到凶手,隐约间也感觉受到了指引。”

  周昭听得心头一跳。

  “师叔当时没有觉得,第十三个被害人是特别的?然后进行调查。”

  徐筠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

  “当然,我甚至想过是有人想要借着我的手来铲除东平王,怀疑过我找到的那个凶手不过是个替罪羔羊。

  只不过人证物证俱全,凶手也供认不讳,我多番查证,凶手的确没有抓错。

  至于第十三个被害人,自然是特殊的,此前一共死了十二人,为何到了第十三人……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龚翎……为何恰好到了他这里,便被人救下了。”

  徐筠说着,十分唏嘘,“你没有见过那登天梯,无法想象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的震撼。那是一根仿佛要伸到天上去的巨树,像是扎根在地上生根发芽然后要攀到月亮上去一般。

  尸体一个一个叠加,到了第十三人的时候,已经高到一般人爬上去都会腿软的地步了。

  事后我试过,用我的佩剑,使出全力一击,也根本无法撼动那铜树枝丫。

  而我检查过那被砍断的铜树枝截面,十分整齐,没有多余的痕迹,这说明什么?那人只用了一招,便直接砍断了铜树枝。树枝斩断之后,龚翎会往下坠,那人需要接住他不说,还要抱着一个颇重的成年男子从树上下来。

  他将人安放在地上,但是却没有贸然拔出铜树枝,可见对于贯穿伤的治疗十分熟悉。

  那人是个高手。”

  周昭丝毫不意外,那人当然是个高手,还是个可以在她同长缨以及阿晃三人手中逃脱的高手。

  “那你当时可发现龚翎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者说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对象?”

  徐筠摇了摇头,他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去,“我查了,但是没有找到人。只不过我有一个怀疑的对象,那就是龚翎的第二个儿子。”

  登天梯案于徐筠而言是他在廷尉寺漫长岁月里最为重要的案子之一,是以他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格外清楚。

  他那时候不过是周廷尉的众多门生之一,在廷尉寺中除了是个刺头之外,并没有多少好名声。

  直到登天梯案之后,他方才一举成名,不久之后做了廷史。

  “二儿子?”周昭同苏长缨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没错,当时龚翎重伤昏迷,他的三个儿子都围在他身边,我仔细看过了,他的长子同幼子生得都像他,剑眉星目,眼睛上有很宽的双层眼皮。

  当时龚翎的妻子也在,她生得圆脸杏眼,眼睛也有很宽的双眼皮。

  但是他那个次子却是不同,那人生得有些阴柔,眼皮薄且眼尾上挑……”

  徐筠说着,顿了顿,“怎么说呢,就感觉不像是一家人。我这般说,是有依据的,之前遇到过这样的案子,夫妻二人都是厚重的双眼皮,结果孩子是个丹凤眼,滴血认亲之后,发现孩子并非是亲子。

  且当时我带去的人中,有一人对面相有所研究,亦是认为那第二个孩子十有八九不是龚翎的孩子。

  当时我悄悄问过龚翎的妻子,她惊惧之下说出了一个秘密。龚翎从前拜师学艺,常年留她在家乡侍奉婆母,那时候到处都是兵祸匪乱,在她次子五岁那一年,无意间救下了一位夫人同他家的小公子。

  阴差阳错之下,龚家的次子做了那个小公子的替死鬼,那位夫人当时也被杀害了。

  为了避免杀身之祸,龚翎的妻子带着小公子去寻龚翎避祸,想着等过几年了,家乡的人分辨不出孩子长相了,再回家乡。那小公子在龚家夫妻身边待了一年多。

  后来小公子家人悄悄寻到了龚翎的妻子,要将孩子接走。”

  周昭认真的听着吧,心中唏嘘不已。

  “龚翎的妻子便提出返乡,在途中将小公子归还,她说她本打算说途中遇匪,孩子夭折了。可不想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流民孤儿,便将他养在了膝下,也就是那个单眼皮儿的次子。

  龚翎常年在外,妻儿都在家乡侍奉老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像是地里的庄稼一般,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

  周昭蹙了蹙眉头,“这么大的事情,龚夫人没有对龚翎说过?”

  徐筠摇了摇头,“当时我是此案的主查官员,在天芒山威望很高,她对我十分信任,应该没有撒谎。

  按照她所言,她一来担心那小公子身上带着祸事,若是叫人知晓她曾经收留过那孩子,怕引来杀身之祸,尤其龚翎还是为达官贵人做事的匠人;

  二来她想着他知晓儿子夭折了,只能伤心一场不说,少不得对养子区别对待,索性便没有提过。

  而且,那时候龚翎正是一心钻研手艺,跟着师父学艺的时候,他也没有发现孩子的变化……就索性没有平添波折。”

  徐筠说到这里,看着周昭的目光,知晓她要问什么。

  他摇了摇头,“我问了,当时那小公子离开之时,想要表明身份,但是被她拒绝了,她说他们一家人只想要平安顺遂,不想卷入争端之中,后来那小公子就没有说,给了她一盘金当做谢礼,便离开了,再也没有见过。

  我打听到这里之后,便没有继续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