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他好似没有恶意地在说一句稀松平常的话,可越是这样,他便越觉得无比的嘲讽。
赵易舟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一日,被苏长缨嵌入墙中的耻辱时刻,一样的让人羞愤难当。
那日他为了争抢周昭说出来的那些漂亮话,现在字字句句就像是回旋镖,打得人脸疼。
“这是什么意思?赵易舟!你这个卑鄙小人,我把你当表弟,你领廷尉寺上门?我就说你平日里从来不在我家留宿,更是鄙夷我的宴会,这番怎地偏生要留下来,原来是做了局!”
那紫袍男子犹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儿,瞬间一跳三尺高,愤怒地咆哮起来。
他一把揪住了赵易舟的前襟,突然恍然大悟,“你为了帮你阿爹坐稳廷尉的位置,便拿我开刀,做这被烧的第一把火,你有没有良心?
这么多年,因为你这个高高在上的装货,小爷我受了多少委屈。
小爷看上了十八个姑娘,你说太多有伤风化,小爷要去圈地跑马,你说让百姓没了活路;小爷哪里也不去,在家喝酒作乐,你他娘的……”
紫袍男子骂到这里,突然声音温柔了几分,“姑母我不是骂你。”
赵易舟的母亲是他的姑母,
随即他的音量又高了起来,“你他娘的狗东西,来喝酒你板着脸,看姑娘跳舞你皱着眉,对,你赵易舟是月宫仙子,小爷就是臭狗屎。我就算是臭狗屎,那又碍了你什么事?
你要这般害我?我那姑父,对,我骂的就是你爹。
成日里笑什么笑,他就是阴险狡诈的笑面虎,当着我们的面,恨不得跪在我姑母面前让她摸狗头,背着人就安排你这个狗崽子引狼入室,打爆我们的头,你们还是人吗?”
周昭听着那紫袍男子突如其来的怒骂,眨了眨眼睛。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没有想到,这紫袍男子这般能想,这般能骂。
她的视线同苏长缨交汇,就见苏长缨亦是一脸懵。
他只是想要讽刺肖想昭昭的讨厌文官一句,并没有这么深层次的话中有话,全是那紫袍男子自己脑补的。
正在这时候,那紫袍男子突然伸手将赵易舟朝着苏长缨的身上推,然后一个箭步朝着身后的窗户跳去。
他就像是一只鲤鱼,头朝着窗子就要往外翻,俨然是想要逃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苏长缨瞧见赵易舟神色慌张的朝着他扑来,立即朝后一跳,直接到了周昭身边揽着她的腰躲远了一些。
赵易舟一下扑空,直接摔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张惨白的脸正好吻上了那被苏长缨砍断的蛇头。
周昭瞧着,倒吸一口凉气。
她站着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紫袍男子翻窗。
只见一只大手从窗外伸了进来,精准的抵住了紫袍男子的脑袋,紫袍男子的脸红得发紫,他像是一头蛮牛一般想要冲撞出去,可那只手就像是压在他头顶上的泰山,无论他怎么蹬脚,都纹丝不动。
先前还惊险无比的酒宴,一下子变得莫名的滑稽了起来。紫袍男感觉无数视线灼烧着他的后背,这让他愈发的恼怒起来。
他往后退了一大步,想要将脑袋从那手中拔出来,可同样是纹丝不动。
“阿晃。”
周昭轻唤出声,窗户动了动,露出了阿晃斗笠的一角,少年的手轻轻一用力,便直接将那紫袍男掀飞了出去,狼狈的摔在了周昭的脚边。
他晕乎乎想要站起来,却见周昭蹲下身去,捏住了他的手腕,像是要将他的手骨捏碎一般。
突然之间,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周昭转身看了过去,只见门前多出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是一对衣着华丽的夫妻,瞧着约莫五十来岁。
那位夫人瞧见紫袍男同赵易舟都狼狈不堪,着急的想要冲上前来拍开周昭的手。
却是被那楚家的男主人给拦住了。
“苏将军,周廷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朽同夫人老来得子,这兔崽子是娇惯了些,没有什么大出息,就喜欢饮酒作乐。不是我这个做阿爹的小瞧他,实在是他没有那个本事,做下什么需要劳烦廷尉寺的大事来!”
他说着,冲着紫袍男呵斥道,“衡儿,还不快给小周大人同苏将军道歉。”
那楚大人说着,面上一下子多了几分愁容,他有些抱歉的拱了拱手,“老朽已经听说了蒋嫣的事情,那姑娘从前是我们府上的舞姬,衡儿与她投缘,便收到了房中做了侍妾。
那霍家的霍梃同陈山海都是我们府上的常客,哪曾想得他们存了那样的心思,帮着蒋嫣骗人。
我们之前都不知晓她冒充长阳公主之女,污蔑樊黎深的事情,更没有答应过什么要衡儿娶她做正头娘子。”
那楚老儿说着,有些臊得慌的样子,“后院人太多,犬子也没有对她多留意。我们也是后来才听说,她上吊自缢了。”
“对对对,快放开我衡儿,你没有看到他的手被捏疼了吗?你快放开他!”
楚夫人急切地声音传来。
周昭听着,嘲讽地笑了出声,“捏个手腕而已,怎么比得过在荆棘上跳舞,被长虫咬破头来得疼?
蒋嫣不是自缢,而是被人勒死的,廷尉寺尸检在她的指甲缝里发现了重要的证据,你猜是什么,楚衡?就在你的身上,铁证如山。”
楚衡一个激灵,他被这么一吓,酒都彻底醒了。
“什么被人勒死的?什么证据?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出城。”
他说着,忍不住视线在自己身上乱瞟,试图找到些什么。
周昭瞧着,轻蔑一笑。
“你知道昨日霍太尉为何要引人进霍家大墓吗?
他不从官道逃走,不想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而一头扎进了大墓。
因为那里是他给追兵布下的死局,他在大墓里养了一种叫做噬魂蛊的毒虫。
那毒虫入体之后便会啃噬人脑。蛊虫入体之后便会上脑,然后开始剧烈的头痛,最后从天灵盖里钻出来。
此乃西域奇毒,若不是在霍太尉搜到一瓶解药,我们几个现在都已经死了。”
第401章 烂泥扶不上墙
周昭淡淡的瞥了一眼紫袍男的头顶,那上头有一个清晰的阿晃的手指印。
“你现在头疼吗?”
她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拿在耳边摇晃了几下,那瓶中的丹药撞击到瓶身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一旁的苏长缨听着,明白了周昭的打算。
阿晃力大如牛,若是他想,楚衡的脑袋现在都已经被捏爆了。
那么明显的手指印,头怎么可能不疼?
紫袍男感受了一下,先前因为觉得太过丢脸,没有想到脑袋的事情。这会儿思绪落在了上头,只觉得头疼欲裂,天灵盖当真像是要飞出去了一般。
他的脸色瞬间大变,张了张嘴就要说话。
身后的楚老儿果断的打断了他,“我衡儿昨日一直在城中,根本就没有出城。”
周昭见状,并不在在意的轻笑一声。
“蒋嫣死的时候,在一个金色的鸟笼中,脚下满是荆棘。凶手进去勒死了她,然后解下她的腰带,将她悬挂在了鸟笼上,伪造成了上吊的样子。
要做到这些,凶手一定会进入鸟笼之中,踩到荆棘之上。为了让蒋嫣鲜血淋漓,遭受酷刑,那荆棘条上的刺又硬又密,像是针一般。
凶手踩在荆棘条上,将她的尸体举起,两人的重量叠加在一起,脚会被扎伤。
你请赵易舟饮酒,却是一直躺着不起,不是你不想坐着,而是你的脚有伤。”
见那楚老儿还要继续说话,周昭厉声打断道,“这只是其中一个佐证。
真正铁证如山的是,我们在死者手指甲缝隙里发现了金粉。人被勒死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去扯勒住自己脖间的绳索,死者就是在这个时候,用力的抓了凶手的手背。”
周昭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楚衡的手背上。
他的手腕被周昭锁着,手背被直接展示在大家面前。
只见那楚衡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个指环,指环链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紫色锦缎。
那锦缎像是女子的面纱一般,遮挡住了他的手背。
之前离得远,只瞧见一闪而过的金光。
如今离得近了,方才发现那楚衡的手背上有烧伤的痕迹,留下了一些丑陋的疤痕。
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他特意戴着这块锦缎,作为遮掩。
周昭说着,看向了赵易舟,“手抓一下,指甲缝里是不是会有金粉?靴子脱了,会不会有荆棘刺破的痕迹?赵易舟不如你来验看一下,省得说我们廷尉寺同北军咄咄逼人。”
楚衡一听,忙想要将手缩到身后去。
楚老儿同楚夫人见状,想要上前阻拦,还没有跑出一步,便被苏长缨横过来的长剑阻挡住了脚步。
赵易舟站着没有动弹,良久他长出了一口气,走到了楚衡面前,他的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楚衡的手背,然后看向了自己的手指,他根本就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挨上一下,手指上便沾了金粉。
对于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
楚衡是老来子,他父族母族皆是豪族,平日里极尽奢靡,放浪形骸。
他从前在长安的时候,多次劝诫,都被骂了回去。最近两年去了代地做官,天高皇帝远的管不着楚衡,没有想到他竟是惹下了塌天大祸。
他小时候不小心被灯烛烫到了手背,留下了丑陋的疤痕,于是便一直用锦缎遮挡,他又嫌弃锦缎不美,便在上头洒了金粉,亮晶晶黄闪闪是他的心头好。
这一点,但凡同他走得近的狐朋狗友都知道。
赵易舟想着,看着指尖的金粉僵硬在了原地。
他的视线忍不住朝着楚衡的脚看了过去。
苏长缨见赵易舟不动弹,不耐烦地挥了一剑,只见楚衡的裤子同靴子同时四分五裂,炸了开来。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瞧见了,楚衡脚底下还有腿上被荆棘刺伤的痕迹。
楚衡脸色一白,只觉得脑袋愈发的疼了,他慌慌张张的仰头看周昭,却是瞧见一条红色的虫子垂挂在他的头发上,在他的眼前不停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那是一条看上去像是一条血线一般的虫子,虽然细微,但恐怖。
楚衡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根本想不到脚疼,也想不到任何问题。
只是一个劲儿的跳着脚,拍打着自己的头顶,“快给我解药,给我解药,虫子,虫子从我的头里爬出来了,再不快点,我就要死了!阿爹,阿娘,快救我!”
周昭瞧着,哎呀了两声,“不是昨日没有出城么?你又没有去霍家大墓,怎么会染上蛊虫?”
楚衡像是发疯了一般拍着自己的脑袋,又拍出了两条虫来,他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我去了我去了!你快给我解药。我去了大墓,本来带着护卫,想要他杀了蒋嫣伪装成自尽。
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发现了他,然后将他给杀了。
当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没有办法,我只好自己上阵杀了蒋嫣。
上一篇:替姐姐嫁入宅门的第四年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