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奇案 第95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古代言情

  周昭挑了挑眉,“原来你没有见过你那义父的真容,看来他是个戴着面具见不得光的缩头乌龟。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生着蛤蟆眼、蒜头鼻、腊肠嘴,一抬头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苍蝇……”

  银雁的脸色随着周昭嘴中蹦出来的一个一个词,愈发的难看。

  “你义父万一是薛太仆呢?毕竟你又没有见过他。”

  银雁只觉得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突然五雷轰顶,降下了晴天霹雳。

  薛太仆整个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毕竟他老人家是整个朝堂之上长得最丑的人。

  怎么说呢,就是你将他的五官分开来看,每一个都丑,你将五官合起来放在脸上再看,丑上加丑。

  银雁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一张传说中的脸,她面露惊恐的胡乱摇起头来!

  “你胡说!周昭你去死!你你你……义父绝对不会是薛太仆,他明明……”

  银雁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好险,差点又着了你的道了,接下来我一个字都不再说了,不然就让我不得好死!我不说话,你能奈我何?”

  周昭若有所思的用手指在那禁步上敲了敲,“嗯,看来你义父遮着脸,倒是有几分姿色。”

  她说着,冲着银雁眨了眨眼睛,“你看你,怎么这么扭捏,明明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了……哦,对了,你说一个字都不说了,不然不得好死之后,又说了九个字呢……诅咒自己怎么这般狠?算下来你就算是九命猫妖,你都不得好死了啊!”

  周昭说到最后的时候,面上露出了几分颇为虚假的同情之色。

  “啊!周昭!你去死!”

  银雁抓着那牢门的栏杆,歇斯底里的叫喊了起来!

  周昭没有理会她,却是朝着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从那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一顶斗笠像是飘浮在空中一般,诡异地飘了过来。

  “阿晃,你来得正好,祝黎交给你了。他易容的本事不济,叫我一眼看穿了,你且来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洗掉易容。你且来看他的脸同脖颈处颜色有差异,咱们能不能沿着分界线,撕下假脸皮来!

  再或者使用烈酒、或者是一些能让皮肤溃烂的草药,看能不能将假脸皮烂掉,方便我们撕下来……倘若实在是没了办法,我再用刑。”

  刘晃的眼睛越来越亮,祝黎的恐慌越来越盛。

  “可是我只剥过尸体的皮……也只在死人身上配过药……虽然我肯定不会将活人弄死,但……”刘晃说着,有些迟疑。

  周昭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晃你大胆的来,之前你在摘星楼救溺水之人,不是做得极好,还被陛下夸奖了么?一回生,二回熟,若是此易容术可破解……明日早朝之时,便请陛下让群臣用药水洗面……

  届时,岂不是所有妖魔鬼怪原地显形!”

  刘晃幻想着那般热闹的场景,瞬间全身都是劲儿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地上躺着的祝黎,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果断地朝着祝黎的脸扯了过去。

  祝黎惨叫一声,却发现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刘晃像是提起了一个菜篮子一般,轻而易举的将他提了起来。

  “我已经剖过猪了,胃肠之中并没有寻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找到了一些已经拼凑不起来的碎骨。另外我仔细验看那手骨,死者的食指,原本就少了一截儿。

  我在猪腹中发现了一截相对比较大一些的骨块,应该是死者的腿骨,上面发现了明显的骨折之后愈合的痕迹。他应该寻过一个厉害的接骨师父接了骨,看那愈合的情况,我觉得应该是三年左右的事。”

  周昭冲着刘晃点了点头,任由他提走了祝黎。

  她侧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关在大牢之中有些恍惚的银雁,“你若是想到了你义父的一些细节,可以请狱卒唤我。你是一个人,不是一条蛊虫,没有人应该被当做猪羊关在笼中,同其他人厮杀之后方能活命。

  你的义父并没有将你们当做人看,更没有信任过你们,如同他所想要重新复辟的那个王朝一样,冷酷又暴戾。

  看你的年纪,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苛政,大运河上有多少亡魂,酒林肉池里有多少哭声,你那义父又杀了多少无辜之人,你心中最是清楚!天英城的结局,你也看到了。”

  见银雁不为所动,周昭眼眸一动,又道,“你难道不想在临死之前,知晓你的义父是谁?生得如何模样?不想知晓他喜欢什么,又经历过什么,每日都在想什么?不想让他永生永世都记得你的名字?”

  银雁神情复杂的抬眸看向了周昭。

  她的嘴唇张了张,但是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找出他来,你便什么都知道了。”

  银雁慌忙地低下头去,她不敢同周昭对视,她明知道她是在蛊惑她,但还是可耻的心动了。

  她的义父绝对不可能是薛太仆!

  她的心上人绝对不可能是薛太仆那个丑老儿!

  周昭说着,大袖一甩,手背在身后朝外走去。不是她不继续追问银雁同祝黎,她已经看出来了,那幕后之人十分警惕,从未在人前露面,烤羊铺的东家娘子、学过易容术且入北军可以说是苏长缨第二的祝黎,都没有见过他的真容。

  且他们管那人叫做义父,对其都尊敬无比。

  想要让他们招供不是容易的事情,于是她便另辟蹊径。

  如今她知晓了,山鸣长阳案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义父,他光看身影应该颇为俊美,平日里戴着面具藏头露尾。

  她是一个很有耐心地猎人,她故意在祝黎面前夸大自己分辨易容术的本事,便是以身做饵。那群人引以为傲的本事,绝对不能有她这么个克星,之前在摘星楼倒塌案中,已经有人想要她的性命了。

  这一回,那人岂不是更加着急上门。

  鱼饵已经下好,就等着来杀她的鱼儿上钩了。

  周昭想着,走出了廷尉寺大门,朝着左院走去,李有刀在那里呼呼大睡,看上去像是死了一般直挺挺的。陈季元眼泪汪汪地缩在墙角,手中还在穿针引线缝鞋垫……

  许晋翘着二郎腿像个地主老财一般坐在他的身边盯着,时不时往嘴中塞个葡萄。

  真是窝囊啊!陈季元!

  周昭心想,出言唤道,“陈季元!”

第160章 另辟蹊径

  陈季元戳着千层底,听到周昭的声音,简直像是听闻仙乐,他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将手中的针线一放,直接冲了出来。

  因为跑得太急,脚还踢到了一个装卷宗的木头箱子,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不过陈季元丝毫没有在意,他单脚跳了跳,扶着门口跳到了周昭跟前。

  “昭姐,你叫我?”

  周昭点了点头,引着陈季元往外走,“你怎么不看卷宗?在桌案前穿针引线?又被许晋欺负了?”

  陈季元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什么,之前我忤逆了他,他在那里摆前辈的谱儿呢!我都习惯了,昭姐你不用为我出头同许晋对着干,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我没事,就当是修身养性了。”

  周昭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季元。

  说实在的,她对陈季元的印象只有菜、话多同怂。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孩子这么怂。

  “有一句话,你一定听说过,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哪条律法规定了,习惯就是完全正确的人?凶手杀人杀习惯了,我们可能说他无罪?”

  周昭说到这里就打住了,每一个人要走的道路不一样。

  大部分的人,都像是陈季元一样,挨过苦哈哈的新人期,然后新媳妇儿熬成婆,最后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我想要你帮忙传一个消息出去。”

  陈季元大眼睛扑闪了一下,他本就是机敏之人,要不然也进不来廷尉寺做官,“昭姐的意思是,想要我将一件事传得人尽皆知,这一点我可以。廷尉寺每日都有很多看热闹的阿爷阿婆们来。

  他们平日里吃家中晚辈供奉,带着孙儿无事闲逛,都会来这里听大人断案,听许多奇闻异事了然后回去东家说西家说。

  不是我陈季元吹嘘,他们最喜欢的人是邬青衫邬文书,第二喜欢的人就是我了!”

  周昭瞧见面前少年郎脸上尚未褪去的婴儿肥,还有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小脸,再想着他年纪轻轻就入了廷尉做官,见人三分笑的样子,可不正是阿爷阿婆的梦中情孙。

  “邬青衫,那又是为何?”

  陈季元嘿嘿一笑,露出了两个好看的小酒窝,“邬文书知道去哪里求神最灵验,且每次说故事都添油加醋惊心动魄的,阿爷阿婆们可爱听了!”

  周昭嘴角一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去廷尉寺库房之中,查一个四年前的卷宗,那卷宗名叫做人头戏。将案子的内容透露出来,并说那人头戏最近又出现了,所有拿着人头木雕走出来的人,都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如今已经死了七人了。”

  陈季元一愣,瞬间产生了联想。

  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昭姐是说,那被猪吃掉的七个人,是因为同一个旧案才被杀死的?”

  周昭没有同他解释,“你看过卷宗,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切记立即去办,越快越好,不要再有第八名受害人了。”

  之前她便想要这样办了,只是先前要用此案“引蛇出洞”,为了揪出北军里的内鬼,让他误以为是他那些单线联络,互相并不认识的某一个兄弟在练习杀人,惹出了祸端。

  现在内鬼已经揪出来了,那么便可以立即着手办此案了。

  “我们要找出七名死者的身份很难,并且那不是一日之功,再这般下去,会有更多受害者,所以必须另辟蹊径。”人都碎成骨头渣了,又没有任何一个亲属前来报失踪。

  且猪圈有人被杀了的消息已经传开,依旧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认尸。

  他们要通过那些物品找到人,简直是犹如大海之中捞针。

  陈季元郑重地冲着周昭拱手,“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传遍长安。”

  便是信鸽同狼烟,都不及大爷大娘的嘴快!

  这一点,陈季元深有体会。

  因为他若是老了,就是嘴最快的大爷。

  周昭冲着陈季元笑了笑,“待案子了结了,我请你去吃天香阁。”

  陈季元眼睛一亮,亦是冲着周昭笑了起来,“我不想吃天香阁,若是可以的话,昭姐你可以借给我一些书吗?”

  周家乃是廷尉世家,周昭家中藏书比廷尉寺都齐全,且上面会有法家扛鼎之人的批注,这东西在他们这些人心中,简直就是圣经。

  周昭一愣,点了点头,“自是可以,明日我先给你带上一卷来。”

  明日周晚便要大婚离开长安,她是一定会回周家的。

  陈季元大喜过望,他冲着周昭拱手鞠躬,一蹦一跳的朝着卷宗库冲去,光是看他的背影,都能看出喜欢与欢喜来。

  周昭瞧着,心情也不由得好了几分。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滥好人!陈季元资质很一般,就算让他寒窗苦读三十年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

  周昭一听这嘲讽的调调,就知道身后站着的是闵藏枝。

  “冲着一个向学之人冷嘲热讽,不算君子所为吧?这大启朝的律法,不正是千万个陈季元在守护着吗?他们才是中流砥柱。只会出风头的闵文书,自是不会明白的。”

  闵藏枝冷哼了一声,摇了摇手中的羽毛扇子。

  “胡姬的身份查到了,她的名字叫做燕姬,是天香楼一位跳胡旋舞的姑娘。那楼中一共养了九位舞姬,除了头牌香蓉之外,其余八人皆是同住一室。

  我找到了三位证人,都表明曾经瞧见过燕姬的脖子上挂过一根红绳,红绳上挂着个人头雕像。”

  闵藏枝说着,好奇的问道,“我还没有告诉你,就让陈季元将两个案子联系在一起传出去,就不怕自己闹了个乌龙,只有孙秧是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