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怎么是你呀?”
姜云冉笑着说,给了她一个厚厚的荷包。
“之前在织造局,你对我多有关照,这是感谢你的。”
莺歌也不推辞,她大大大方方收下,对姜云冉灿烂一笑。
“小主,奴婢听说听雪宫少宫人侍奉,就求了甄姑姑让奴婢来了。”
“小主的脾气奴婢自然知道,听雪宫的日子肯定很好过,奴婢厚着脸,还请小主收下奴婢,以后让奴婢跟着小主吃香喝辣。”
这丫头机灵讨巧,又年少聪慧,紫叶不由笑了一下:“你这丫头怪嘴甜的。”
青黛倒是说:“以后出去,莫要这般滑头,还是要稳重一些。”
如今整个听雪宫,内有青黛,外有钱小多,他们两人是宫人之首,考虑得自然多一些。
青黛严肃,紫叶就温柔,一松一紧,相得益彰。
莺歌忙道:“姐姐们放心,我省得的。”
姜云冉对她倒是放心,只叮嘱一点:“你以后出去,可就不是织造局的宫人,说话办事要更圆滑也要更谨慎,毕竟织造局可没有立场。”
莺歌就说:“是,小主放心。”
姜云冉又问了旁人,莺歌就说:“红袖姐姐也不知怎的,那日您不见了,她可担心,到处找您,后来听说您受了罪,又成了宫妃,红袖姐姐偷偷哭了一场。”
听到这话,姜云冉心里一松,又有些怅然。
青黛站在边上,也抿了一下嘴,最后叹了口气:“红袖姐姐还是这般外冷内热,之前也偷偷来长春宫看我,为我的事情发愁。”
姜云冉笑了一下:“如此也挺好,有甄姑姑关照她,两个人在织造局也有个照应。”
莺歌机灵又聪慧,姜云冉就让她管着扫洗宫*人的差事,听雪宫便慢慢有了模样。
一晃神,九月就过半了。
暑热被秋风吹散,枝头嫩绿的叶子被吹得泛黄,渐渐有了冬日萧瑟。
待及九月中,早晚便有些冷了。
夜晚站在庭院中,若不加件褙子,都觉得手脚冰寒。
至今日,姜云冉成为宫妃也过了一月。
这一月中,虽然陛下偶有赏赐,却一直没有招她侍寝,故而各司局慢慢也就怠慢了。
只要各司局不欺辱她身边的宫人,出走在外不受闲气,姜云冉倒不甚在意。
九月二十,是永宁长公主的十五岁生辰,宫里要为公主举办生辰宴,到时候各宫妃嫔小主都要出席。
姜云冉身无长物,唯独绣工精湛,这一个月来她除了御花园,哪里都不去,攒下了不少绣品。
听闻永宁长公主生辰也不慌,从最精美的绣品中挑了一样,准备作为自己的生辰礼送上。
等到了生辰日,姜云冉一早就醒了。
青黛和紫叶侍奉她洗漱更衣,梳妆打扮,莺歌已经领着宫人扫洗过宫道,这会儿回来道:“外面有些冷了,青黛姐姐,一会儿带上一件薄披风,万一落了雨也能御寒。”
姜云冉看了看她:“各宫都热闹了?”
“是呢,”莺歌眯着眼睛笑,“永宁长公主可是太后娘娘的女儿,自幼千恩万宠,陛下也很喜欢这个妹妹,登基之初就给了长公主的封号,谁敢怠慢呢?。”
长公主跟公主一样,都需要额外赐予封号,但长公主一般都是皇帝的姐妹,比之公主要高一级,俸禄比照一等亲王,可谓是荣耀至极。
先帝身体不丰,膝下只有四子四女,除了仁慧太后所出的永宁,还有德太妃所出的大公主永寿和淑太妃所出的二公主永顺,都已下降驸马,如今各居公主府。
只剩这位三公主还有年少的四公主因年少尚无婚配,依旧留在宫中,同靖亲王一起在上书房读书。
姜云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今日是公主的生辰,她自然就是主角,姜云冉衣着简单,并不奢华,最后只选了一支仙人阁楼流苏金簪,便算打扮结束。
等她出了听雪宫宫门,才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今日的宫宴并不算太过隆重,除了宫中太妃、宫妃,还有各王爷王妃,说到底,来的都是自家人。
走在路上,姜云冉能看到宫人们来去匆匆,都在为今日的宫宴忙碌。
她刚拐入东一长街,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姜云冉脚步微顿,听到身边青黛道:“小主,是贵妃娘娘。”
姜云冉便往边上退去,躬身等待。
贵妃仪仗浩浩荡荡。
待行至面前,姜云冉便听一道温婉女音:“停。”
仪仗停下来,姜云冉忙福了福:“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姚贵妃身上穿着银红大袖衫,头戴团花发冠,整个人华贵明艳,犹如盛开的芙蓉,端丽无双。
她垂眸看向姜云冉,脸上含笑,温柔可亲。
“你是……姜选侍?”
姜云冉道:“是,妾见过贵妃娘娘。”
姚贵妃笑道:“还未曾见过你呢,你抬起头来我瞧瞧?听闻可是个天仙似的人物。”
姜云冉忙说:“不敢当,在贵妃娘娘面前,妾什么都算不上。”
姚贵妃低低笑了一声。
“无妨,抬起头来,我又不是馨莲,你怕什么?”
周馨莲是周宜妃的闺名,如此听来,姚贵妃同周宜妃关系倒是还算融洽。
姜云冉慢慢抬起头。
姚贵妃哎呀一声,片刻后叹了口气:“你啊,时也命也。”
她轻声细语,温婉慈祥,是宫里有口皆碑的好主子。
“你如今成了宫妃,咱们就是姐妹了,”姚贵妃道,“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便去临芳宫寻本宫,本宫还是能为你做主的。”
姜云冉立即谢恩:“谢娘娘恩典。”
她话音落下,另一道女音响起。
“姚听月,”是周宜妃,“如今东六宫中本宫份位最高,她要求,也是求本宫吧。”
“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
也是不凑巧。
周宜妃的仪仗恰好也在此刻来到此处,虽姚贵妃声音轻柔,但除了她无人言语,倒是让周宜妃听了个正着。
生产之后,周宜妃的脾气越发乖张,便是对姚贵妃也无尊重,显得很是跋扈。
姚贵妃也不气恼。
她回头看去,就看到周宜妃的仪仗前行,很快就在她仪仗一侧停下。
两位娘娘的仪仗自然不能并驾齐驱,周宜妃的微微往后退了两丈距离,算是对贵妃的尊重。
“你今日好些了?”姚贵妃甚至还关心一句。
这几日,周宜妃有些急火攻心,头晕目眩,就连请安都没去,一直在锦绣宫养病。
周宜妃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这句话,反而转头看向姜云冉。
“你抬起头,我瞧瞧。”
姜云冉便道:“妾见过宜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说着,她微微抬起头,眼眸却低垂着,只落在步辇的支角上。
这是宫里的规矩。
周宜妃可没有姚贵妃那般矜持,她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你这张脸……”
“馨莲,”姚贵妃适时开口:“时候不早了,可不能迟了,咱们走吧。”
姜云冉能感受到,虽然姚贵妃打断了周宜妃的话,但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她动了动耳朵,听到周宜妃呢喃:“难怪呢。”
难怪陛下会封她为选侍,却没有招她侍寝。
说到底,还是这张相似的容颜。
这话,周宜妃没有说出口,但姜云冉在心里帮她补全了。
不过姚贵妃都发话了,周宜妃不好落了她的面子,道:“走吧。”
姜云冉恭送走两位妃嫔,等前方仪仗都要瞧不见了,才领着青黛继续往前走。
“之前周宜妃病了,不是说只是急火攻心,偶感风寒吗?”
方才匆匆一瞥,姜云冉发现周宜妃气色极差,眼底一片青黑,眼睛中满是血丝,尤其是那双嘴唇,泛着微微的紫色,看起来就不甚康健。
普通的风寒不会有这般情形。
青黛低声道:“莺歌之前打听过,因大皇子的病症,锦绣宫的人嘴很严,轻易不肯开口,只隐约知道宜妃娘娘近来身体也大不如前。”
姜云冉蹙了蹙眉头。
两个人走在宫道上,声音压得很低。
“我记得,大皇子如今也有九个月了。”
“是,”青黛应了一声,“九个月,却依旧瘦小,听闻至今不能翻身,也不会大声哭,时常腹泻咳嗽,太医院焦头烂额,还是没办法让大皇子健康起来。”
这一听就是胎里带的病。
太医院不会不知道,或许大皇子生来便是如此,已经药石无救。
若非如此,景华琰不会这样平静,若真是太医院的问题,早就被陛下训斥了。
姜云冉点点头,道:“回去让莺歌注意些,锦绣宫或许要有大事发生。”
她不知锦绣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并未见过那个可怜的孩子,但她却知晓,大皇子如此下去,大抵无法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