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就吃亿点点
其中一个太监语气疑惑:“方才是听到这边有动静,应当不是这殿内传出的吧?”
“还是检查一下为好,这宫殿先前陛下住过,里头也放了许多先皇后的东西,若是出了岔子,你我的脑袋都要搬家!”另一个太监这般说着。
“说的在理。”
两个太监说着,便提着宫灯在殿内巡视起来,而房梁上的沈青念却生出几分疑惑。
太监说这殿内放了许多她的东西?怎地方才夏千钧没发现?
她留下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大部分都依旧留存在东宫内,那这两个太监口中的‘许多东西’是什么?
沈青念这般想着,便要扭头去看看男人,但却被对方用大手给捏住了后脖颈的位置,令她不能动弹。
男人的大手的力气并不大,但她考虑到下方不仅有巡视的太监,还有藏在柜子中的夏千钧两人,便也没强行扭头,而是抬手掐了掐对方拢在她腰间的另一只大手。
下方的两个太监巡视得很仔细,他们打着宫灯仔细在殿内转了圈后,这才离开宫殿。
而在两人离开后,木柜便发出‘咣当’一声,是木柜的门被狠狠推开了,紧接着夏千钧便抱着孟允跌倒在地,她的手还死死的捂住了孟允的嘴。
伴随着两人的倒地,柜子中‘哗啦啦’的落出许多画轴,有几幅画轴上系着的带子已散开,依稀能够瞧见画上内容。
“唔唔唔——”孟允满脸惊恐,将他嘴捂住的夏千钧也是瞪大了双眼,眼中有惊讶,亦有惊吓。
房梁上的沈青念忍不住好奇,那画上的是什么东西,能让两人的反应如此之大,而横在她腰间的双手,正在缓缓收紧。
宋玄隐在黑暗中的神色很是复杂,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下方的夏千钧将捂着孟允的手拿了开来,两人从地上爬起。
“这……这这些画,为何都是用血作的……”孟允只觉满殿都是血腥之气,眼底有残留的惊恐。
他能如此笃定,只因方才在柜中那股直冲鼻腔的血腥之气,这一幅幅画像皆是由鲜血而作,诡异又可怖。
他无法想象作出这画之人,是何种心境。
夏千钧则是恢复了平静,她叹息一声:“这些血画应当是大玄皇帝为先皇后所作。”
这一幅幅血画虽可怖,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孟允闻言,神色变得怔然:“传闻大玄皇帝在登基当天,先皇后也因难产薨世,他为此消沉许久,甚至还性情大变。”
这些传言他得知时,只觉其间掺杂许多水分,便也未放在心上,但现在他心中却升起一丝荒诞之感。
他生在重梦皇家,别说是父皇与兄弟间无真情,就连高门府邸的后宅都是少有情谊的。
而他们的邻国大玄皇帝,却能为先皇后绘制血画,他心底除了荒诞之外,竟还有几分动容。
重梦大抵是烂透了,里头的所有人都被利益驱使,而大玄皇朝却是不然……
孟允与夏千钧没再多说,两人耽搁的时间太久,他们将那一幅幅的画卷重新收进木柜中,便匆匆离开了。
殿内重新归为寂静,而房梁上的沈青念心绪却翻涌不止。
良久,她才颤抖着开口:“那些画卷,全是你用自己的血作的吗……”
她此刻的心情无法形容,既愧疚又后怕。
宋玄身体僵直,他低低回答:“是,你离开后,我总觉得自己没能陪在你身旁,觉得是自己的错。”
那时的他,只有伤害自己才会得到慰藉,他也才能原谅自己……
沈青念只觉心脏处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眼底有热意不断涌出,化成泪水砸下,她哽咽着:“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过自私。”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离开,不过是皇后薨世罢了,宋玄对她纵使有感情,却也不会过于难受。
对方是天子,是皇帝,他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没了自己他还得到比她更优秀的皇后。
但她却忽略了对方的真心……
宋玄见沈青念哭泣,忍不住将其抱紧,低低说着:“都过去了青念,那段日子确实是我这么多年里最难捱的。
但只要一想到你在沈府过的日子,我便觉得没什么的,比起你这么多年来受的苦,你走后的日子就不算什么,你现在也回来了……”
只要她能回来,那他便觉得是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听着身后男人的沉沉诉说,沈青念再也忍不住,她转身便狠狠将其抱住。
两人都在房梁上,沈青念的动作激动,转身时的幅度有些大,抱住宋玄的力道也很大。
宋玄只觉一股冲力向自己袭来,下一刻,他便抱住沈青念狠狠往下头栽去——
第150章 不怪她,更不再怨她
宋玄是将沈青念抱在怀中落地的,他又一次做了肉垫,不同的是这回的他并未受伤,并且在落地的瞬间,也使巧劲将栽倒的力道卸了大半。
因此他也只是栽在地上,并未受伤。
两人摔下来后,沈青念吓了一跳,她怕自己把宋玄给压坏了,立即询问:“陛下,你有没有摔伤!”
说着,她就起身想去查看对方的身体。
宋玄也站了起来,他制止住沈青念的动作:“我无事的,方才掉下来时我使了些内力,因此并未受伤。”
沈青念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殿内黑漆漆一片,她看向男人:“我想瞧瞧这殿内的模样。”
方才从两个小太监口中听说宋玄之前住过这里,她便想要看看。
片刻后,殿内亮起两盏宫灯。
沈青念与宋玄手中一人提着一盏,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来到木柜前。
“青念,”宋玄的语气有几分涩然,他有些不想让青念看到那些血画。
那些都是他的疯癫之作,是用来发泄心中情绪的,画的并不好,也是格外的渗人。
沈青念注意到宋玄复杂的面色,轻声道:“我想要看看。”
她都这般开口了,宋玄纵使心中不愿,也主动上前帮她将那木柜打开了。
随着柜门的拉开,沈青念嗅到柜中传来的丝丝铁锈之气,能闻到这气息,便说明那血画的时日并不长。
即便最开始对方因难以接受自己的离去而作下血画,但都三年了啊,为何还会有血腥之气……
她有些颤抖的发问:“你最后一次作这血画是何时?”
“在发现真相后,我心中怒意横生,便又作下一副……”宋玄老实回答。
那画是他在发病时作下,只是他并未提及发病一事,青念已归来,他便也不会发病,也不必让对方知晓而心生多余的愧疚。
沈青念心底颤颤,她将木柜中的所有画轴都抱了出来,一股脑的放去了桌上。
那些长长短短的画轴将桌面堆满,两盏摇曳的宫灯放在旁边,将那些画轴微微照亮。
宫灯将沈青念的面容照的忽明忽暗,她深吸一口气后,才从桌上拿起一个画轴将其展开。
随着她的动作,那用鲜血而作的画像露了出来。
是她坐在秋千上笑起来的模样,瞧着栩栩如生,在摇曳的宫灯之下,甚至还有些微微闪光。
“这幅是你离开半年后作的,里头被我掺了些金粉,”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这幅画是鲜血混杂金粉而画,作画的工具也从最开始的手指改为了狼毫,那时的他好像是有些癫狂了。
在每日处理完公务后,便沉迷这些画作,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手臂上都缠着纱布。
沈青念看着这幅画,她心底五味杂陈,这画与她想的有些不同,实在是太过精美,很难想象男人是在什么心境之下作出……
紧接着,她又打开了幅,这幅画就显得粗糙许多,但依旧是由狼毫画出。
她接连打开了好几幅,终于在最下头找到一幅粗糙不堪的,一看便是直接用指尖蘸了血迹画出的。
“这是你走后的第七日,我在东宫燃放烟花时画的,”宋玄轻声说说着。
沈青念心口猛然一跳:“那一夜……那一夜的烟花我也瞧见了……”
不同的是于她那烟花像是新生,于宋玄而言,那烟花更像是索命的符咒,将他永远溺在黑暗。
沈青念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痛了,她心中的愧疚也是一次强过一次。
但下一刻,她便落入温暖怀抱,宋玄用下巴轻轻抵住她的头顶,说着:“你能看见那烟花真是太好了,那本身就是为你而放,青念你不必愧疚,也不必难过的。”
只需稍稍思索,宋玄便能猜出,他放烟花那日,便正好是沈青念等人逃离出京的日子。
沈青念心中思绪翻涌不止,眼底也浮上热意:“陛下,宋玄……”
是她对不起他。
“青念,往日暗沉不可追,有你,前路便光明灿烂,”宋玄的语气间满是情谊。
他不怪她,更不再怨她。
沈青念将身子转过,狠狠回抱住男人,她埋在对方怀中,闷闷开口:“这座宫殿是叫什么名字?”
方才对方带她进来时,她看见这宫殿是没有牌匾的,先前对方又说在此居住过一段时日。
“思青殿,”宋玄轻声说着,换来怀中女子更加用力的抱紧,他同时也感觉到自己胸前传来温热之感。
是青念哭了。
宋玄并未有动作,也未出言劝慰,而是默默等怀中女子哭够。
沈青念只哭了片刻,她那夹杂着鼻音的声线便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我那夜瞧见你心口处有伤口,那是如何来的……”
那夜两人睡在一起,在浮沉中她恍然瞧见对方心口处有刀伤,那时的她来不及多想,便随男人沉入情海之中。
如今想来,对方都可作下血画,怕是心中也早已不在意生死。
“我放烟花那夜,也是我赎罪之时,”宋玄将她抱紧,低低说出那夜之事。
沈青念浑身一震,随即便颤抖开来,她方才缓下的泪水又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无尽的懊悔与愧疚像是一张大网将她笼罩,三年前的记忆不断涌出,那一幕幕皆是她的心机与卑劣。
宋玄见她如此,连连开口说着:“青念,我那时虽是无比难过,却也知自己是帝王,故而将那匕首偏离心脏一寸,我并不会死。”
他绝望难过,却也记得自己另一个身份,不会更不敢随青念而去……
沈青念闻言心底却更加难受了,她喃喃出声:“你身为帝王都可将真心付出,更是做到如此地步,而我却说你不懂我,分明是我不懂你才是,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付出。”
此时的她觉得自己无比卑劣,更是无比自卑。
她配不上这么好的宋玄,更是不配得到他的真心……
宋玄就如同一束温暖阳光,将她昏暗的人生照亮,也令她的阴暗与卑劣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