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金笼 第72章

作者:仙苑其灵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HE 古代言情

  “可……可他与我说了,这是晋王的别院啊……”柳惜瑶陷入回忆,仔细想了宋濯的话。

  她对朝政之事虽不了解,可也从那日塔楼上,宋濯与宋澜的对话中可听出,宋家这些年表面上脱离朝政中心,但实则宋濯早在许久前就已是在暗中扶持了晋王,既是暗中,那明面上两人自然是要故作疏离的。

  既是疏离,宋濯又如何能这般明目张胆出入晋王别院?

  所以这座院子,对外的名义便是宋濯前些年来入京时置办的,然实则却是晋王的院子。

  这合该是个秘密才是,可宋濯在她面前没有半分遮掩,直接就与他说了出来,才会让她误以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柳惜瑶突然有些心慌,她不想知道太多宋濯的秘密,尤其是事关朝堂的事,她总觉得知道的越少才越为安稳。

  “娘子是不是记错了,我在这院中多日,从来没见过什么王爷啊,都是些仆役,连个婢女也没有。”秀兰觉得纳罕,王爷那样身份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该如何跑?”

  经过几

  日的观察,整座院子虽不算大,但各处皆有仆役守着,对于秀兰自己而言,搞出个动静翻墙而出,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若想三人一起走,便没那般容易了。

  一直默不作声,趴在桌上听两人说话的安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然坐起身子,朝那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将声音压得极低道:“王宪!他每月都会有几日要下山置办东西。”

  “这的确是个机会,可是……”柳惜瑶犹豫道,“他可靠么,不过也只与你认识了几日而已。”

  安安垂眼,扣着手道:“嗯……我、我也不知道……”

  秀兰也沉思了片刻,最后摆手道:“反正一时半会儿还跑不了,不如先这样……”

  她凑到安安耳旁,小声说了一阵,安安听后,朝她点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日,安安送空食盒回灶房时,便在灶房外遇见了王宪,他好似方才哭过一般,看到安安便低着头想要跑开。

  安安连忙将他唤住,进屋搁了食盒,就与他一道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坐在了石阶上。

  “你哭啦?”安安探着头看他眼睛,“出了什么事吗?”

  王宪似被她这样一问,那眼睛倏然更红,赶忙别过头去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他们笑我笨,说我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没有哪个娘子会看得上我……”

  “哎呀,你别听他们瞎说,他们嫉妒你生得好看……”安安拧眉,煞有其事道,“从前也有人这样笑我的,但我不生气,我家娘子说了,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笑话旁人。”

  王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家娘子说得挺有道理的……可、可你说……是不是真的没有人会喜欢我?”

  安安一脸认真道:“怎么会呢?我就喜欢你呀。”

  王宪愣了一瞬,随即偏过头去,那眉眼与唇角皆是笑意,然待他在回过身来看安安时,脸上的笑意里便又带了一丝平日里惯有的傻愣,他朝安安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也是,我还有安安喜欢呢。”

  说罢,他又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家娘子是谁啊,是前些日子住在梅苑的那个娘子吗?”

  安安点头道:“是呀。”

  王宪又问,“那你家娘子是哪里人啊,为什么住在公子的院子里呢?”

  安安原本还想寻个机会与他说,如今他自己问出口了,她便压下心中紧张,按照秀兰交代的那般,先与王宪讲了个话本子里的故事。

  这故事里的小娘子,原本心底善良,貌美如仙,后被一位官老爷强抢了去,那小娘子终日郁郁寡欢,极为可怜。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帮这个小娘子吗?”安安忐忑不安地看着王宪。

  “帮!”王宪当即拍腿,“肯定帮啊,你告诉我这个故事是谁写的,等我月底不干了,就去山下寻他,让他将这故事给改了,这样那小娘子就不用难过了。”

  安安噗嗤笑了,“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不过,你方才说你月底就不干了,你要去哪里啊?”安安有些忧心。

  王宪叹了口气,“我舅说我没用,光给他添乱,这里的人也嫌我麻烦,要赶我走,让我做完这个月就回老家。”

  安安心头莫名空了一下。

  王宪道:“虽然我们就认识了几日,可在我心目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唯一没有骂过我,或是笑话过我的人,你是好人。”

  他说着,拿出一个玉镯朝安安递去,“这个镯子对我很重要,是我娘的嫁妆,我想把她送给你,你一定要收着。”

  安安辨不出这镯子是好是坏,可一听他这样说,哪里肯收,“既是这样贵重,你自己留着啊,别给我。”

  王宪脸上笑意更深,不由分说直接抬起她手腕,就将镯子套了进去。

  “还有,这个月内,趁我还没走,你若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好似我,只要咱们灶房有的,我都能给寻到!”王宪说罢,起身便回了灶房。

  安安一面唤他,一面去摘那镯子,不由觉得奇怪,怎么戴起来呲溜一下就进去了,摘却如何都摘不下。

  等她再次抬眼时,周围哪里还有王宪的踪影。

  “这是好事啊!简直是天赐良机!”回到梅苑,安安将此事道出,秀兰兴奋地直说好,“娘子!赶在王宪月底离开之前,若要下山采买,咱们正好与他一道离开,总归他都要走,临走前稍咱们一趟,也不望咱们安安宽慰他这么久了。”

  安安脸颊莫名有些发热,想要辩驳两句,又不知如何与秀兰说,她垂眼抹着袖中的玉镯,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将这镯子的事道出。

  “若他真的愿意帮忙,那是极好不过了,四月初京中关试,他定也会忙得不可开交。”柳惜瑶觉得,她与前程相比,宋濯一定会选前程,所以趁快要关试时逃跑,宋濯便是想寻,也未必能抽的开身。

  商议至此,便只剩下最为关键的一环,还是王宪的意思。

  这个任务又落在了安安身上。

  又是几日过去,安安碰到了王宪。

  王宪给她拿来京中的糕点,是他攒钱特意去最后名的那家给她买的。

  安安平日里会迫不及待打开来吃,今日看着却吃不下去。

  “怎么不吃呢?”王宪疑惑道。

  安安扁扁嘴,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为何心里头有些涩涩的苦味。

  见她不说话,王宪便猜测道:“是因为你家娘子吗?”

  安安抬眼朝他看。

  王宪点点头,“看来是的,其实我听出来了,你那个故事里的小娘子,是你家娘子对吗?”

  安安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王宪嘿嘿一笑,朝她眨眨眼睛,“咱俩一样,都不傻,只是没那么聪明罢了。”

  安安咬唇默了片刻,吞吞吐吐问他,“那……那你……愿不愿意……”

  “当然愿意。”王宪笑了笑,掩唇凑到她耳旁,“反正他们不是好人,总是欺负我,我才不愿意他们过得自在,等咱们一离开,公子怪罪下来时,有他们好受的,反正那时我们已经走了,就让他们折腾去吧!”

  王宪说罢,高兴地打开油纸包,拿出一块糕点递给安安,“安安,你们离开后,要去哪里呀,要不然随我去豫州吧,豫州可好了,我们在豫州开个毕罗铺子,我做的樱桃毕罗可好吃了……”

  当安安把这些话带回梅苑时,秀兰又是当即叫好。

  柳惜瑶却总觉得心里隐隐发慌,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安安却一味摆手朝她保证,那王宪是好人,绝对是好人。

  见柳惜瑶还是心头不安,秀兰“哎呀”一声,凑到柳惜瑶身侧,故意没叫安安听到,只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与她耳语,“咱们先出去再说,娘子是没见过那王宪,他连弱冠都未至,就是个十六七的少年,那小身板子,只要咱们出去了,我立马就能给他撂翻,到时候他怕咱们还来不及。”

  安安不知两人在说什么,有些心急地凑了过去,“你们说什么呢,又不告诉我?”

  “我是劝娘子呢。”秀兰坐起身,继续压着声与柳惜瑶道,“娘子,秀兰还是那句话,你想逃,我陪你,你想留,我也陪你,可你一定要想清楚了。”

  三人都忧心有人暗中盯她们,每次谈及这些事时,都会在桌上烹茶,那沸水的声音,还有秀兰故意发出的一些声响,来遮几人的话音。

  她故意将壶提得高高,往下一面倒水,一面又压声道:“你若要出去,外间一切都是未知,我们无依无靠,说白了每一步都是在‘赌’,你若想求安稳,那咱就不跑了。”

  柳惜瑶默了片刻,最后抬眼道:“好,就按你说得做。”

  正如柳惜瑶想的那般,越是接近关试,宋濯便越忙,这几日连晚膳都已是没工夫与柳惜瑶一道用。

  今晚柳惜瑶已是洗漱过后,正要上榻休息,宋濯才回了梅苑。

  他今日好似饮了酒,颊边带着丝温红,身上也透着淡淡的酒气。

  柳惜瑶坐在榻边,看着他褪去外衫进了净房。

  原本是不想理会的,他在外如何

  都与她无关,可一想到从前听闻,京中诸多达官显贵,皆好去那坊肆中饮酒作乐,还有女子环绕身侧,更有的连男子也不放过,柳惜瑶忽然心口有些发闷。

  她坐在榻边,一想到宋濯与旁人有过亲近后,夜里还要朝她贴近,便会莫名泛起阵阵恶心。

  也不知她这到底是怎么了,最后竟当真鬼使神差下了榻。

  宋濯洗漱的动作很快,待他出来时,便看见柳惜瑶一手端着灯,一手拉起他衣衫,猫着腰立在衣架前。

  “在看什么?”

  宋濯温润的声音从身后骤然响起。

  柳惜瑶手臂一抖,那盏灯差点就点了面前衣衫,幸得宋濯立即出手将其扶住。

  “啊……是、是我觉得奇怪,为何表兄衣衫上会有这个?”柳惜瑶在这衣衫上,没有闻到任何香料的味道,除了淡淡的酒香,便是有几根橙黄的毛发。

  她捏起一根,拿给宋濯看。

  宋濯只看了一眼,那眉心便微微蹙起,“这是猫的。”

  柳惜瑶自然认得猫毛,可她疑惑的是宋濯不是不喜欢猫,怎么会沾上猫毛。

  宋濯将那衣衫取下,推门交给了外面的仆役,随后又去了净房洗手,待彻底忙完,才与柳惜瑶解释,他今日是见了宋澜。

  宋澜在京中置办了一处府邸,又将两个孩子与赤虎全部接来了京中。

  今日邀宋濯一聚,兄弟二人略饮了些酒,主要还是询问柳惜瑶的消息。

  原本知道宋濯不喜欢猫,宋澜便叫人将猫抱了出去,却没想还是沾了些在他身后。

  “赤虎……还好吗?”柳惜瑶躺在床榻里侧,背对着宋濯,轻声问它。

  “未曾细看,但似乎是比在你身前养的时候,胖了许多。”宋濯也上了床榻,却未躺下,而是望着柳惜瑶的背影道。

  柳惜瑶鼻子酸酸的,她已是在心底不住告诉自己,不要在去想了,过去便过去了,可还是忍不住会想,若是没有宋濯横叉一手,她也会住在那府中,名正言顺做那主母,而非此刻缩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度日。

  宋濯不必开口,也知她在想什么。

  他缓缓俯身,去寻了那小巧的耳珠。

  见她眼睫微湿,他愣了一下,微哑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低沉,“是在哭正妻之位没了,还是在哭不能与宋澜白首?”

  柳惜瑶咬着唇不让自己回答。

  宋濯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再度俯身。

  他有的是法子让她开口。

  他从耳珠寻去脸颊,让那温湿的泪珠染在唇上,一点点又朝下寻去,吻在了她微颤的唇瓣上。

  两人像是在做无声的抵抗,她越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他越是倾尽全力,用那各种花样。

  柳惜瑶早就发觉了,这兄弟二人,宋澜看似身为武将,杀伐果决,令人胆寒,但其实在这些事情上,他向来小心翼翼,会哄她,也会怕没个轻重让她疼了,她若是稍有些吃痛,他便会立即停下。

  可宋濯却是截然相反,他看似温文尔雅,举手投足端方有礼,可一经此事上,便宛如换了个心性,不仅不会停下,甚至连那软言相哄也未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