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春莺 第49章

作者:炩岚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成长 正剧 古代言情

  下一瞬,那一点点皮肉也断了,人头骨碌碌滚来。

  温幸妤双腿发软,脑子一片空白吓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头滚一路滚到她脚边。

  !!!!!

  沾满血污的面容朝上,凝固着死时的痛苦,眼珠凸起,那双死气的眼睛,正空洞的、直直的瞪着她。

  嗓子里溢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她踉跄后撤了好几步,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向后跌去。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摔坐在地上时,后背撞上一方温热胸膛。

  紧接着双目被/干燥掌心覆盖,那令人惊骇的一幕陷入黑暗。

  青年搂着她的肩膀,语调轻缓。

  “别怕。”

  “我就在你身后。”

  温幸妤几乎站不住,若不是祝无执在后背撑住,扶着她的肩膀,她定要滑落在地。

  她浑身发软,没有力气再动,白着脸靠在他怀里,半晌都缓不过劲。

  祝无执遮着她的眼睛,唇角扬起,给黑衣人投去个赞赏的眼神。

  看吧,只有知道怕了,才会变乖。

  怀中人依附着他,纤弱脊背颤抖着,连同细白的指尖也在抖,胸膛起伏,喘息声浓重。

  显然吓得不清。

  他垂眸看着女人乌黑的发顶,目光一路下滑,巡过她挺秀的、渗出细汗的鼻尖,落在那颤动的红唇,最终停留在雪白的下巴尖。

  掌心被她颤动的睫毛轻扫,激起阵阵痒意。

  这痒,仿佛一根羽毛穿透血肉,直落在心里。

  不成,还是不够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进一步呢?他快要等不及了,快要没有耐心了。

  看着女人苍白的脸,他幽幽叹气。

  罢了,不能逼太紧,不然以她的性子,定会把自己缩进壳里。

  要软硬兼施,接来下就是怀柔手段。

  良久,祝无执依依不舍松手,放下遮盖她双眼的手,嗓音平和:“好了,睁眼吧。”

  温幸妤眼睫颤动,一点点睁开了眼睛。

  寺庙已经恢复原样,仿佛方才那惨烈场面,不过是她的癔症。

  只有空气里遗留的血腥气,能证明这一切是真的。

  她仰头看向寺庙内破败的佛像。

  双目低垂,俯视众生。哪怕已经看不清原状,却依旧感受得到蕴含的悲悯。

  佛就这样立在荒寺,却阻止不了杀戮,看着人命如同野草,七零八落死在脚下。

  温幸妤有些疑惑,为什么非要你杀我、我杀你呢?权力真的如此有吸引力吗。

  明明知道是截杀祝无执说不定会死,却还是义无反顾前来。

  最后命丧黄泉。

  值得吗?

  她不懂,她觉得人的一生,只要平平安安,幸福健康就好。

  深深吐出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别去想刚刚看到的场景。

  少顷,温幸妤转身看着祝无执,真挚道:“多谢您。”

  “真的多谢您。”

  他又救了她,还…安慰她,挡去那些令人恐惧的血腥画面。

  人的好坏很难评判,起码这一年多日子,祝无执帮过她很多次。

  温幸妤心情复杂,叹了口气。

  祝无执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女人透白的小脸,面色平淡吩咐一旁缩着的仆人们:“重燃炭盆,煮些姜汤。”

  说完,他看着温幸妤道:“你且安心待着,我去去就回。”

  温幸妤轻轻点头,知道他还有事要处理。

  祝无执又看了她几眼,才披上蓑衣,出了寺庙。

  仆人们纷纷动起来。

  炭盆燃好后,静月扶着温幸妤去了炭盆旁,给她披上被子,又盛了一碗姜汤,晾了一小会塞她手心。

  “夫人,喝点姜汤压压惊,祛祛寒。”

  温幸妤双手捧着瓷碗,轻声道谢:“谢谢,你们也去喝些吧。”

  静月恭敬称是,同其他人分了姜汤。

  深夜,温幸妤坐在炭盆旁,和静月靠在一起,两人昏昏睡去。

  祝无执回来时,蜡烛已燃灭两根,屋内光线昏暗。

  他脱下蓑衣,就听得传来一声惊慌呓语。

  皱了皱眉,他径直去了温幸妤旁边。

  静月迷迷糊糊睁眼,就见主子回来了,她正要说话,就见他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她登时意会,轻手轻脚起身,腾开了位置,去仆人那边的炭盆待着。

  祝无执把剑搁在旁边,把温幸妤搂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睡。

  烛火昏黄,女人蜷缩着,清秀的脸毫无血色,额头上是一层细汗,双目紧闭,睫毛震颤,口中偶溢出两声满含痛苦的呓语。

  他轻叹一声,用帕子轻拭去她额头的汗珠,俯身吻了上去。

  一触即分,目光描摹着女人的眉眼,心中升起怜惜。

  触碰她温凉的脸颊,多少有些愧疚。

  自从发觉她性子有倔强的一面,他就想着要敲碎她即将生出的反骨,希望她永远像菟丝花一般攀附着他。

  可今夜她这般惊魂未定模样,他却又心疼起来。

  只盼着她千万不要被吓病。

  *

  春日野穹,燕语莺啼,官道两旁有桃花盛开,粉瓣如雨飘扬,被马车碾入轮下,扬起一路芳香。

  自打荒寺雨夜,温幸妤受了惊吓,就变得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那滚到她脚下的人头,那直直瞪着她的灰败双眼,还有那一地的鲜血残肢,夜夜入梦。

  她每个夜晚都会做噩梦惊醒,而后彻夜难眠。

  路过一处城镇时,祝无执专门带她去医馆看了,开了些安神的药丸。

  除此之外,每日夜里,祝无执都陪在身侧,只要她惊醒,他都会耐心安抚,给她倒水,直到她缓过劲,再次有困意。

  悉心温柔,并且举止有度,绝不越界。

  这短短十天,让温幸妤恍惚不已。

  有时半睡半醒间,她甚至会认错人,把祝无执认成观澜哥。

  毕竟过去…只有观澜哥这般温柔体贴的对待她。

  慢慢的,她开始遗忘那夜的事,对祝无执充满感激。

  二月初三,马车驶入汴京。

  温幸妤掀开帘子,一眨不眨的望着阔别已久的繁华大街,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在这生活的点点滴滴。

  祝无执买的宅子在内城保康门街,属于内城。

  此街繁华喧闹,人头攒动,店肆林立,吆喝声表演声不绝于耳,烟火气时足。

  在汴京内城,住的要么是高官贵族,要么是富商巨贾。

  祝无执半个月前就让亲信买好了一进宅子。

  但此一进宅子,比冯翊的二进宅子还要值钱太多。

  汴京人稠地窄,物价奇贵,外城一座一进的宅子,都要一千多贯,而内城保康门街的宅子要上万贯。

  祝无执买的一进宅院,最少五万贯。

  也就是两万多两银子。

  温幸妤一想到这个价钱,就忍不住咋舌。

  要知道在汴京,许多京官都买不起宅子,租赁一辈子。

  她很疑惑,祝无执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马车一路行至坊巷,停在了宅院门口。

  院子里有仆人候着,已打扫整洁。

  坐了半个多月马车,温幸妤疲乏不已,沐浴后草草吃了几口饭,就闷头睡觉了。

  一觉睡醒,望着水墨丹青轻罗帐顶,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回汴京了。

  回来了。

  观澜哥就在汴京外,石水村的桃溪山上,和她仅隔着数百里,但却不能去祭拜。

  他一定很难过,孤身一人在异乡山野,度过了两个新年。

  思及此处,温幸妤心口发涩。

  她静静躺了一会,安慰自己快了,马上就能接观澜哥走。收敛好情绪,才坐起身来。

  窗外天已经黑了,有枝桃枝探到窗边,影影绰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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