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春莺 第54章

作者:炩岚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成长 正剧 古代言情

  温幸妤一入楼,只见人声鼎沸,宾客推杯换盏。有茶博士迎来,笑眯眯道:“姑娘可有定座?”

  能入樊楼的都是富贵出身,可端午时节顾客盈门,没有预定是万万没地方坐的,别说雅间,大堂都没位子。

  温幸妤摇了摇头,给茶博士塞了几块碎银:“我给我朋友送个东西,很快就下来。”

  茶博士稍微一掂,就知道不少。他态度愈发好,问道:“您朋友叫什么名儿?我带您过去。”

  温幸妤道:“陆观澜。”

  茶博士一愣,不动声色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姑娘,旋即引她上楼。

  陆观澜如今在汴京名气奇大,明明是探花郎,却做了那杀人不眨眼的“察子”。

  这姑娘面相纯善,也不知是他什么人。

  茶博士把温幸妤引至三楼一雅间外,便躬身退下了。

  门口没有护卫,没有任何人守着,只有脚步匆匆的堂倌亦或是卖客偶尔路过。

  温幸妤捏着钱袋,正欲抬手叩门,就听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鬼使神差的,她停了手,静静立在门口,继续听了下去。

  雅间内,祝无执与李行简对坐。

  金丝楠桌上摆满珍馐佳肴,皆以银器玉器盛装。

  李行简夹了一筷樱桃煎放口中,又仰头喝下眉寿酒,叹道:“还是汴京好啊,富贵迷人眼,连酒都比同州那破地方的好。”

  “最关键的,是逃离了薛见春那疯女人。”

  祝无执把玩着青玉酒杯,嗤道:“你也就这点出息。”

  李行简也不生气,嘿嘿一笑道:“你跟温小娘子如何了?”

  祝无执手一顿,他似笑非笑瞥了眼李行简:“能如何?”

  李行简啧了一声,揶揄道:“你跟哥们装傻就没意思了啊,谁看不出你对那小娘子有意?”

  “在同州那会就给她费尽心思找制香古籍不说,来京城前还去寺庙求了万空方丈的白玉菩提手串。”

  “剩下的我都懒得数了。”

  “更不用说,你现在分明已然不需要什么掩饰身份。”

  门外的温幸妤脸色难看,捏着钱袋的指节泛白。

  李行简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厚重的布帛,层层叠叠劈头盖来,好似千斤重,叫她喘不过气。

  祝无执怎么会对她有意,怎么会?

  怎么可能!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雅间内,李行简说完,见祝无执并未否认,他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笑得不怀好意:“说说吧,打算把你那温小娘子怎么办?”

  门外的温幸妤听到这句询问,心高高提起,怀揣着那浅薄的希望,惶惶侧耳听去。

  祝无执沉默了一会,觉得这种事叫他当乐子聊,实属闲得没事干。他不喜欢别人窥探自己的隐私。

  正想叫李行简闭嘴,余光就瞥见雕花门扇绢布纱上,映着一道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他恍若未觉般,淡淡收回目光,改变了主意。

  仰头喝下杯中酒液,口中弥漫眉寿酒的醇香,他唇角弯起,理所当然道:“怎么办?”

  “自然是…纳她做妾。”

  【作者有话说】

  [1]樊楼的描写引自《东京梦华录》

  本章关于端午节的内容也是参考了《东京梦华录》

  关于祝狗和沈小茶的官职,是仿北宋。

  33

第33章

  ◎镜花水月一场空◎

  妾……

  温幸妤咀嚼着这个字,只觉如坠冰窟,血液寸寸冻结。

  耳内嗡鸣,周遭一切像是被蒙上了水雾,喧闹声朦朦胧胧,全都是那么的虚幻不真实。

  她身子晃了晃,面色煞白,腮内软肉被咬的鲜血淋漓,唇齿咽喉满是腥甜。

  有堂倌端着菜走过,见温幸妤面无血色呆立门边,好心询问:“姑娘,怎么不进去?”

  温幸妤恍然回神,四周的喧闹声如同潮水涌来,击得她耳膜刺痛。她恓惶抬眼,入目是上好的雕花门扇,里头的人还在交谈,她却什么都听不进了。

  后退两步,白着脸朝堂倌摇了摇头,兀自转身,跌跌撞撞朝楼下走去。

  待出了樊楼,日光洒落,夏风拂面,路过的百姓皆喜气洋洋,笑容满面。

  人世温暖繁华。

  温幸妤却觉得好冷好冷,阳光是冷的,风也是冷的,如同刀子一般割破她的皮肉,搅碎她的骨头,只剩下魂魄裸/露在这方天地。

  万念俱灰。

  车夫见自家夫人白着脸立在樊楼外,手中还攥着钱袋,以为是发生了什么,赶忙跳下马车迎了过去。

  “夫人,您这是……大人不在里面吗?”

  温幸妤回过神来,顺着车夫的目光垂头,才发现手心还捏着那天蓝软缎钱袋。

  指下的布料被指甲抠破,上面沾着月牙状的血痕。

  痛觉姗姗来迟,她猛地松手,钱袋掉在地上。她屈指看自己的指甲,才发现已经折断,甲缝里渗出点点鲜血。

  车夫吓了一跳,把钱袋捡起来,小心翼翼开口:“夫人,要带您去医馆吗?还是回家?”

  温幸妤张了张嘴,喉咙像堵了棉花,缓了好一会,才勉强挤出两句话:“我方才没找到地方,你去送钱袋吧。”

  “至于我…我自己走走,你送完了就回宅子,不必管我。”

  说完,也不等车夫什么神色,自顾自转身,踏上繁华热闹的街道。

  车夫看了眼钱袋,又看了眼夫人的背影,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他叹了口气,老老实实进了樊楼。

  人流如织,温幸妤如同游魂,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

  吆喝声,叫卖声,杂耍声,孩童的嬉笑声。

  艾草香,柳叶香,糯米香,女子的脂粉香。

  她好似什么都感觉到了,又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她好像还活着,又好像魂魄已经离体。

  只有心脏还在痛苦跳动。

  耳边回荡着那句“纳她做妾”,周围一切声音都是虚的,只有这句是那么清晰,清晰到将她的心脏狠狠攥紧,无情捏碎。

  这段日子令她惶惶不安,让她下意识逃避的点点滴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这样清晰。

  帮她出气,给她送古籍,送锦衣华服,教她写字……一桩桩一件件,裹着蜜糖的关怀宠爱,不过是对阿猫阿狗的随手施舍。

  祝无执从未对她平等视之。

  温幸妤想不通,为什么非得是她。

  将近两载,日盼夜盼,好不容易快要能接观澜哥回家,却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那浅薄希望如同梦幻泡影,就那么碎了。

  午后阳光热辣,许多行人撑油纸伞,要么带着帷帽遮阳,温幸妤就这么失魂落魄的走着,两颊晒得滚烫。

  泪珠从眼眶中溢出,滚过发烫的两腮,竟是那么凉,直淌进心窝,冰冷苦涩。

  她该怎么办呢?

  对于祝无执这样的公子哥,若是被她这样的女子拒了,那将是奇耻大辱。无关情爱,是关乎颜面。

  若她敢直言离开,迎接的将会是他疾风骤雨般的怒火。

  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温幸妤好像坠在迷雾中,周遭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荒谬。

  “柳三家的,不打算带孩子去看赛龙舟吗?”

  “哎,刚刚去了,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啥也看不清。”

  听到熟悉的名字,温幸妤脚步骤顿。

  她回过头,就见一身着缃色襦裙,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牵着个垂髫小童,站在街角的饮子铺前说话。

  那孩童指着铺子,稚声稚气道:“娘亲,我想吃冰酪。”

  妇人抱起孩童,温柔哄道:“念念乖,你还小,不能吃这么冰的东西,会腹痛。”

  “娘回去了给你做紫苏饮子。”

  是柳三大哥的妻儿。

  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她们。

  乍见熟人,冲散了几分温幸妤心中悲郁。

  当时若不是柳三大哥,凭由也不会办那么顺利。当初走得急,不曾好生道谢,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她踌躇一番,最终还是走上前去,主动打招呼:“这位姐姐。”

  “您可是柳三大哥的妻子?”

  妇人抱着孩子转过身,见是个面生的年轻姑娘,疑惑道:“你是?”

  温幸妤解释道:“两年前柳大哥帮过我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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