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今天火葬场了吗 第10章

作者:甜鸢 标签: 天作之合 高岭之花 先婚后爱 追爱火葬场 古装迷情

“砰——”地一声又一声,恍惚间,辞盈感觉自己额头也流下了温热的血,摸上去却发现不是,只是一支缀满红宝石被体温染热的朱钗,就像此刻她身上混着血的鲜红的嫁衣一样。

辞盈的灵魂在痛苦呐喊,但她麻木地说不出一个字,她跪起身,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华贵的嫁衣上多了抹不平的褶皱。

她回身望去,发现房间里的奴仆不知何时都已经离开了。

谢怀瑾走上前,隔着帕子牵住了辞盈的手,将辞盈带到凳子上后,拿起帕子轻柔地擦拭辞盈染血的手。

青年的声音温和:“我让她们先出去了,姨母生前已经吩咐好了。一些到了年纪的丫鬟给了放奴书,府中那边本来每人会有十两的安置费,加上姨母给的十两,足够她们嫁人生活。还有一些年纪还小或者不愿离开的,就放到你名下了,奴契等三日后管家会送到你房中。”

辞盈瑟缩了一下身子,这种瑟缩被谢怀瑾察觉到。他没有介意,脸上神色依旧温和,松开手后将帕子递到辞盈手上:“沾了血,你先擦拭一番,你院子中的婢女回去取衣裳了。今日宴客已经散了,虽我们没有行昏礼,却也已是夫妻了。姨母新丧,礼数从简,可能会委屈你。”

辞盈忙摇头,捏紧帕子。

她望着面前的青年,被伤悲泡着的心被分割成矛盾的两部分。

她和谢怀瑾都还穿着成婚的喜服,但她珠钗凤冠都散了,嫁衣上染着一片一片的脏污,与她全然不同的是,谢怀瑾浑身清正工整,喜袍衬得人分外温润如玉。

辞盈犹豫着,或者说,从那日赏花宴后她就一直犹豫着。

听闻夫人死讯的那一刻,她不曾想过她的未来。直到玉笙姑姑死在她的面前,温热的血淌到她的手上,这世间她熟悉的人除了下落不明的茹贞再没有一个。

辞盈六岁来到谢府,小姐无数次将她拥有的一切放在辞盈身上,辞盈借着小姐的眼看过了太多世家子弟之间,世家同世家之间的虚与委蛇。

如若说她完全不懂世家之间的弯绕,太过虚假。

从谢怀瑾牵着她手的那一刻,辞盈就知道即便夫人死在了大婚当天,谢家也不会悔婚。

她年少的心上人温和有礼,甚至褪去了平日待旁人的七分疏离。

在所有人面前,他给予了她一个新婚妻子的尊重。

他很好。

他太好了。

于是辞盈开始陷入更深的犹豫,她问自己,她真的能成为谢家长公子的妻子吗?

她真的该成为谢家长公子的妻子吗?这场被夫人以死相逼换来的婚约,在夫人死后她要继续以此压迫自己的心上人吗?

小碗迟迟没有来,于是迟疑间,辞盈得以看见自己嫁衣上冷透的血。血的颜色比嫁衣的颜色更深一些,盖住了金线勾勒的凤凰的眼睛。

很多年后,辞盈常觉得自己天真。

那时她竟然认为——

那个名叫辞盈的婢女,后来的谢家少夫人,未来的谢家主母,在灿若春华的青年温和向她递过干净的帕子那一刻,真的拥有过选择的权利。

更天真的是,辞盈看着谢怀瑾的眼睛,将那一切迟疑都生生咽下。

她的嫁衣上染了好多血,她被这么多人推着走到她年少的向往之地,她拥有此生最大跨越阶级的机会,她再不是那个会被生父用十两银子卖去妓|院的女童。

辞盈想,她应该收下这份血淋淋内里却全是爱的礼物。

就像夫人说的那样。

她喜欢面前这个人,即便这份心动到这里已然不太纯粹,但她喜欢面前这个人。嫁衣上的被血糊了眼睛的凤凰仿佛在哀鸣,金线在黄昏的光下泛起华丽的光泽,身后的两具尸体含笑地看着辞盈。

推开门,院子里面应该已经摆放好了棺材。

灵堂需要数不清的白花,辞盈将自己头上血红的珠花缓缓拿下,金簪在桌子上发出很轻的一声响动,白日燃着的烛火陡然就灭了,明明还有黄昏的光,屋内却还是黯了不少。

谢怀瑾抬手抚上辞盈落泪的眼睛,少女眼睫轻轻颤动,却在下一刻牵住了谢怀瑾的手。

【作者有话说】

注:谢怀瑾是变态。

第14章

谢怀瑾不意外辞盈的选择。

辞盈只是顺应时势做了一个聪明人会做的选择。

于是黄昏的光下,青年牵起他新婚妻子的手,淡声吩咐外面的奴仆:“进来吧。”

辞盈回身,看着一群人鱼贯而入,俯着头走到床边,掀开白布将夫人的尸首抬到外间的棺木中,另外有两个眼熟一些的丫鬟抹着泪从地上扶起了玉笙姑姑的尸体,用湿润的帕子擦去其脸上凝固的血迹。

丫鬟随后跪到她们身前,拿出了一方帕子,双手交叠呈上来。

辞盈颤抖着手接过,上面染着墨写着玉笙姑姑的遗言:“奴自幼时伴夫人左右,而今已经四十余年,今夫人逝去,奴亦追随去,只求少夫人将奴火化之后置入夫人的棺木。”

两个丫鬟俯身跪下去,头碰到地上,久久未能起来。

辞盈捂住嘴,眼泪疏地又落下来,但她强忍着哭声吩咐:“吩咐外面的人,按照玉笙帕子上所言,火葬后将其骨灰制成陪葬,七日后同夫人一起入坟墓。”

“是。”

两个丫鬟又行了一个大礼,传话之间,外面有侍卫过来抱起玉笙的尸首。两个丫鬟仍旧跪在地上,辞盈闭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侍卫已经抱着玉笙的尸体离开,光恍恍地模糊着辞盈的眼睛,她俯身将两个人扶了起来,轻声道:“去送送吧。”

辞盈目送着两个丫鬟离开,隔着一扇绣着翠鸟的屏风,外面人影交织匆忙,白色的陵布从长廊布到院角。

少女眼眸泛着红却已经没有落泪,她安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而在她的身边,谢怀瑾淡淡地看着她,随后转过身。

两个身着喜服的人并立在屋檐下,一同望向外间。

与此同时,祠堂里面吵开了锅。

起源于林兰的一封手信,或者用更为如今更为妥帖的说法——遗书。林兰在遗书中言,她不愿葬入谢家祖陵,并且要给已经死去的女儿谢素薇迁坟,两人同葬于长安东郊一处宅子内。她尸首下葬之时,若玉笙已不在人世,同她一起葬入坟墓。

谢怀瑾慢着步子到时,祠堂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

“不可能,哪有谢家妇不入谢家祖陵的道理,传出去后天下将如何笑话谢家!”四长老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力摆了摆衣袖怒道:“荒唐,简直荒唐!”

谢怀瑾淡笑一声,当初二妹身死,有一小辈提出要将二妹葬入祖坟,这位长老也是如此愤慨:“不可能,哪有未出阁女子入谢家祖陵的道理,不祥,此为不祥之兆,为一时之不忍,乱了我谢家风水,毁了我谢家百年基业,谁担当得起!”

守门的侍卫看见谢怀瑾,躬身跪下行礼。

谢怀瑾淡漠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停在那位四长老身后。

四长老原本还在与那位二长老辩论,周身也一直有附和反对的声音,突然二长老噤声,其他人也全都安静了下来。

诡异的气氛让这位四长老迟疑转身,正巧对上谢怀瑾那双淡淡的凤眸,四长老吞了一口口水,也安静了下去。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谢清正开口:“扶荷,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嗯。”谢怀瑾走到一众牌位前,点了一根香,素白修长的手指扇了扇风,香灰落下一些,露出里面泛红的根芯,青年端正将香插入香炉,行礼后转身,望向左后方那位四长老:“......天下将如何笑话谢家。”

谢怀瑾一字一句重复这位长老的话,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有些人隐晦地看了二长老一眼,二长老退让一步以示态度,一部分人变了脸色。

谢清正冷着脸看着,随后淡淡地闭上了眼,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瞳孔在瑟缩,没有人会比谢清正更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一刹那——

墨愉的剑刺穿四长老的脖颈,谢怀瑾望向周围的人,温文尔雅:“我父亲百年之后定是要同我母亲合葬的,姨母嘛......我们顺应姨母心意好吗?”

在场人忙忙点头,纷纷附和,有几人不服却被身边的人按下头,在散去后低语,四长老尸体都没凉呢,这么想当下一个尸体,这段时间谢家死了多少人心里没数吗,没见家主都没管吗?

墨愉无声回到谢怀瑾身后。

众人散去后,谢清正无声凝视着谢怀瑾,香炉里面那根香已经要燃尽了。

“殊荷。”谢清正的声音低了下去。

谢怀瑾抬眸望向谢清正,淡声问道:“你百年之后是想同我母亲合葬,还是姨母?”

人后他已经不再唤他父亲。

殊荷平静地恨着他,像恨着谢家一样恨着他。

谢清正要说的话就咽了回去,只用一种悲哀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孩子。他宁愿他的孩子同他一般麻木一生,不至于到了现在孑然一身,恨着家族也恨着他。

谢家用了十几年,养出了世人无可指摘的君子。

可殊荷不是君子,是怪物。

披着君子皮的怪物。

谢清正仿佛已经看见谢家这轮大船的沦没,他咳嗽着说不出话,谢怀瑾收回眼神转身离开,墨愉依旧像一条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只在拐角穿过门的时候,很冷地向里面看了一眼。

*

谢怀瑾走后,辞盈换去了身上的嫁衣,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跪在夫人灵堂前守灵。

半夜时分,辞盈恍然想起今天是她和谢怀瑾的新婚夜。

小碗黄昏时分传来了消息,说待到夫人下葬那日,会给小姐移坟。辞盈只思索了一瞬,便明白了。

玉笙只给她留了一方帕子,夫人的手信也未提及她,应当是不想她卷入这场风波中,而这么快就定下来,辞盈不难想到夫人拜托了何人。

谢怀瑾。

辞盈守了一夜,隔日清晨却也不还觉得困倦,被小碗扶起来准备回去修整一番再来时,灵堂外面陡然传来陆陆续续说话的声音。

辞盈停下步子,一个穿着淡黄襦裙的少女领着两个上了年纪穿着雍容华贵的老人步入院子,辞盈只一眼就明白了是谁。

穿着淡黄襦裙的少女见了她,似是认识她一般,狠狠瞪她一眼后转身挽住老妇人的手:“祖母,祖父,姑姑的灵堂就在前面了。”

辞盈站立在灵堂前,几人经过她时,少女将她的身体猛地一撞,辞盈被撞到柱子上扶住柱子,小碗忙扶住辞盈,见少女嚣张也不敢贸然张嘴。

少女于是更得意,却也嫌恶地看着辞盈。

辞盈从柱子上缓缓起来,她捏了一下自己发酸的手臂,望向一直未说话的两位老人:“您二老既然来了,就去给夫人上柱香吧。”

两位老人望向灵堂里,拒绝了身后奴仆和搀扶,连一旁娇俏少女的关心也拒绝了,互相搀扶着走了进去。少女看了辞盈一眼后,也进去了。

两个老人扶住棺木,小心推开一些,嗓音苍老低哑,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嗓子:“玉笙那丫头呢?”

辞盈将玉笙撞柱的事情说了一遍,两老听后哭了起来,半个时辰之后被仆人搀扶着离开了。

小碗愣愣地看着,轻声道:“是林国公夫妇吗?”

辞盈点头。

“那小姐为何要故意相撞?”小碗义愤填膺。

辞盈心中有猜测,但是没必要说给小碗听,特别是在夫人的灵堂面前。她吩咐了人守着灵堂,自己准备回去修整一下,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她的东西都被奴仆搬到泽芝院了。

辞盈带着小碗回去,这次泽芝院守门的侍卫换成了当时守在夫人院子前的烛一、烛二两人,两人见了辞盈,低头:“少夫人。”

辞盈问:“公子在吗?”

烛一烛二摇头:“林国公府来人,公子去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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