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今天火葬场了吗 第116章

作者:甜鸢 标签: 天作之合 高岭之花 先婚后爱 追爱火葬场 古装迷情

辞盈轻声说着,她看向青年的眼睛,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她却执拗地同他“对视”着。

辞盈也开始觉得自己心软,她对谢怀瑾和这份爱都足够心软,她千里迢迢回来长安也不是为了和这个人又吵架老死不相往来一次,她在回来之前就明白这个人的矛盾和沉默。

于是她说:“谢怀瑾,我让你最后选一次。”

风吹起满地的花瓣,淡淡的土腥味混着书房中清浅的药味,阳光透过窗台照入房中,斜下淡淡的一层。

这就是四月的光,照在人身上像裹了一件流光纱,触碰上去有淡淡的暖意。

辞盈说:“是我留下来陪你治病,还是我走......”

说到这里,辞盈轻声道:“后者的话,我保证此生我再也不会见你一面。”

谢怀瑾“看着”辞盈,他像干瘪失去生机的树木,他遥望着阳光明媚的春,他没有做选择,只是在辞盈平静决绝的语气下,扶着桌子站起来。

他踉跄,脸色苍白如雪,走两步额角已经泛起汗珠。

但他没有停,一直摸着书房走了一圈,最后才停在辞盈面前。

他跪坐下来,一步步摸到辞盈的手。

辞盈的心缓慢地止住,眼睛落在青年那条腿上。

谢怀瑾不是牵着辞盈的手,而是用自己的手包裹住辞盈的手,一点一点往自己脸上摸,青年声音很轻:“前面治病的时候,太医为了让我活着,用了很多药和方子,一次高烧后我就失明了。”

然后是耳朵,辞盈看着青年握住她的手,两个人的手叠在一起放在了青年右耳边。

“失聪了,右边听不见,左边也有一些,但还能听见。是哪次我有些忘了,比失明还早一些。”青年声音很淡。

然后,青年带着辞盈的手放在了自己膝盖上:“腿也是,辞盈,我都没办法像在山洞一般抱着你了。”

他能给辞盈的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给好,如今的他,谢怀瑾看向辞盈,他好像明白她喜欢的是年少的外人眼中的他,那些被谢家森严诡异的礼法雕刻出来的一张君子皮,覆在他脸上,这些年他多少也沾上了一些。

青年好似觉得说出这些辞盈会嫌弃,就像他嫌弃自己铜镜中不再貌若春华的容貌一般,他细说着自己的残疾,以及那颗沉默的心。

他失明了,看不见辞盈逐渐泛红的眼睛。

在谢怀瑾的世界里,在谢家的丛林法则里,优秀才能长大,天才才能活下来,他的权势、智慧、身体、容颜,都是活下来的筹码。

少年时期,谢怀瑾便权倾朝野。

他将谢家的权势彻底推到了高峰,他做到了从前谢家掌权人都没有做到的事情,长老们被暗卫们追赶者杀害时,有些人仰天长啸的最后一句是“谢家有望”。

而谢怀瑾却只记得年少,在他尚年幼时,父亲只会为他的成功喝彩。

那些能称之为欣喜的情绪,来源于他在世俗意义上的高歌猛进。

他下意识以为这也是获得爱的筹码。

他细数着自己身体如今的缺陷,不是示弱,而是告诉辞盈。

你看,谢怀瑾就是这样。

失聪,失明,站起来走几步都困难。

他现在不是,或者从来不是你爱慕的那个谢怀瑾。

从前他还能装一装,但现在已经做不到了。

他灰暗得恍如偏僻院落中枯死的树,即便是春天,也再没有鲜艳的生机。

他没有选择,因为他觉得,选择的权利从来不在他。

屋内安静良久,谢怀瑾想,他可能将辞盈吓到了。

他又想起来,他爱的人是这个世上最心软的人,于是帮她收回那句话:“辞盈,我没听见......”

话没说完,一道温热的身体扑入他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辞盈哭着说“我恨你”,望向谢怀瑾的眼神中浓郁的心疼却溢出爱。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辞盈哭喊着,想着谢怀瑾信中一笔掠过的两年,在她不知道地方,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他怎么可以如此平静地讲述这些,他如何敢觉得她会因为这些抛弃他,辞盈想,他根本不懂爱。

辞盈又想,他本来就不懂爱。

她也不懂。

于是他们浑噩数年,苦痛和折磨如影随形。

命运像是一开始就写下了剧本,她们在很久以后才拥有灵魂,她紧紧地抱住谢怀瑾,哭着说:“你听见了!”

谢怀瑾听见了。

他失聪的右耳听见了爱。

和不知道是谁的,亦或者是他们两人的“砰砰”的心跳。

他伸手抱住辞盈:“我听见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前面的事情,辞盈眼泪还热着就去看谢怀瑾的腿,上面的伤痕她认识,是在宇文舒的大牢中被弄伤的,她想起什么,提笔给燕季写信。

谢怀瑾能听到一些辞盈的声音,听见笔墨的声音,他也没有问辞盈在写什么。

他走到窗口,光从上面映下来。

青年无神地盯着院中的花树,风起又风落,他放在窗台上的手接到了自己的眼泪。

温热的,同照在身上的光一样。

疾病和苦难追着他,可迎面,光也拥了上来。

谢怀瑾开始觉得自己这一生是幸运的。

辞盈写完信,走到轮椅边,她帮谢怀瑾看着窗外的花树。

“谢怀瑾,一片花瓣落了下来,两片,三片......很多片。”

“起风了,树上停了一只小鸟,翠黄色的......又飞走了。”

“太阳被云遮住了,风又将云吹开了......太阳要落下去了。”

谢怀瑾坐在轮椅上,辞盈贴的他很近,他能感觉到辞盈的呼吸。

这让他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他甚至没有做过这么好的梦。

眼睛生涩的疼,眼泪就这样又淌了下来,病骨支离的青年蒙上了淡淡一层光,辞盈觉得谢怀瑾说的有失偏颇,她明明见过他很狼狈的模样,但仍旧觉得青年很好看。

像春花,像雪,那些融进骨子的矜贵,即便是如此深重的病痛也带不走。

铜镜泛黄,辞盈的眼睛是最好的镜子。

或许,也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始终觉得他很俊美。

他却将自己形容的如昨日黄花,辞盈一时觉得谢怀瑾眼睛不是很好,后来才想到谢怀瑾眼睛真的不好。

辞盈被自己逗笑,安静地看着青年的泪。

然后就有了亲吻的欲望,于是她垂下身,很温柔地轻吻了青年的眼睛。

少女呢喃的话语传入谢怀瑾耳中,她说:“谢怀瑾,活下去。”

谢怀瑾轻声说“好”。

......

他一直很努力。

所以离开辞盈的这两年,才能活下来。

第75章

风轻柔地吹动书桌上的书,近些看,上面没有笔墨写的字,只有一些用细针刻出来的痕迹,一页起,一页落,无声之间,夜幕就来了。

晚膳是一同吃的,伺候的婢女如往常一般布好菜,辞盈安静地将筷子递到谢怀瑾手中,即便看上去已经很是熟练,但有一些地方依旧会很不方便。

辞盈无声扶好青年手边的茶水,将其摆放到一边,即便知晓青年看不见,他也没有肆无忌惮地打量,只用一口饭看谢怀瑾一眼。

青年无奈道:“辞盈。”

辞盈听明白了,他知道她一直在看他。

她抬起手在谢怀瑾面前挥了挥,好奇道:“会有感觉吗?”

“嗯,会有光影的差别。”说着,谢怀瑾准确抓住辞盈挥动的手。

辞盈心怔了一下。

她用了些力气,青年就温柔地松开了,辞盈用着饭,眼泪就落下来。

她哭得很小声,于是谢怀瑾没有听见。

光影交错的感觉逝去,青年整个人都安静下来,这就是这两年他的常态。婢女们听从吩咐都只沉默地伺候,烛一烛二偶有交谈也多是因为公务。

其他的,谢怀瑾见的人只有大夫。

辞盈突然想起朱光,压了压声音里面的哽咽,轻着嗓子道:“朱光呢,不在府中吗?”

青年摇头:“不知。”

烛一在旁边说:“朱光姑娘前些日子回府了,带回来一个大夫,只是那大夫身上也有很重的伤,还需要些时日才能下床。”

在漠北时辞盈听过一嘴,但具体的也不知道。

她又看向谢怀瑾,饭吃到嘴里酸酸的。

她不知道谢怀瑾的病还能不能好。

眼睛,耳朵,腿,这些只是在明面上,内里如何,她也不清楚。

晚膳后,烛一又端来两碗药。

辞盈安静地坐在一旁,看谢怀瑾饮用。

两年下来,比从前好了一些,可还是会呕吐,辞盈上前为谢怀瑾拍背,她问:“一直这样吗?”

“嗯。”青年声音有些嘶哑。

辞盈拿过茶想递给谢怀瑾让他能漱口,但谢怀瑾推了推:“无事,我先喝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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