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鸢
茹贞和辞盈走在身前,李生慢一步跟在身后。
辞盈将自己身世的来龙去脉简略地和茹贞说了一遍,茹贞听完后楞了很久,才轻声说:“宇文拂前两年去找过我一次。”
辞盈点头,看向茹贞。
茹贞说:“......我让他走了。”
辞盈牵住茹贞的手,安抚地捏紧,茹贞长吁一口气,轻声道:“他竟是辞盈的亲哥,难怪......难怪我最开始觉得他的神韵同你有一些相像。”
辞盈笑了一声:“上一辈的人说我和燕小姐长得很像。”
“娘亲?”茹贞说。
辞盈点头:“嗯,过两日我带你去见她。”
茹贞一下子局促起来,辞盈温声说:“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茹贞相信,因为大抵只有很好的燕小姐,才会生出辞盈这样的孩子。
......
后面,辞盈又迎来了谢然,又送走了李生、茹贞和谢然,泠月和泠霜常忙于军队和铺子的事情不回府,燕季倒是来的勤,多是和辞盈商量漠北这边世家的问题。
最开始她们选定的盟友是殷家,但殷策对她动了手,留不得,辞盈用雷霆手段将其赶出了漠北。
根本上是因为漠北这边世家这些年下来已经不成气候,所以在辞盈掌权之后,分崩离析更为严重,不能让世家气焰盛,却也不能让其完全不成气候,辞盈和燕季一直在*探寻适中的方案,最后选定了望家。
明面上,望家逐渐发展起来,从以前没落的四大世家之一重新回到世家之首的位置,暗地里,望家已经全部归属于燕府,或者说王府。
掌管军队之后,辞盈天然成为燕家的话事人,而宇文舒死后,王府的一切头衔也落在她身上,但比起“王”这个继承宇文舒的称号,辞盈更喜欢大家将她称为“燕家主”。
十一月的时候,辞盈同燕季说,她需要离开漠北一段时间。
这些年相处下来,两个人关系已经和家人差不多。
燕季问:“最近谢公子身体怎么样?”
辞盈想起信中所写的:“徐云说还不错。”
燕季笑着道:“那就好,去吧,这边的事务有我。”
辞盈轻声道:“泠月和泠霜我都不会带走,你有难以解决的事情可以和她们商量,如果实在拿不准,就差人去报信给我。”
燕季点头,突然抬手摸了摸辞盈的头。
“去吧。”
“开心一点。”
辞盈笑了笑。
十一月底的时候,辞盈乘船前去长安,她没有提前告知谢怀瑾,想给青年一个惊喜。
船行在水中时,辞盈一直在想徐云的话,也就是谢怀瑾晕船的事情。
她的记忆中浮现很多画面,恍惚中觉得她好像不应该完全不知道,但又的确,在徐云说之前,她完全感觉不到。
她靠在软榻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湍急的水流。
晕船怎么还要坐船?
她肯定是想不出答案了。
但也没那么想问谢怀瑾。
比起这个,她更想问那封错乱的书信。
到长安时已经十二月,长安一日既往地冷,不知怎的比漠北那边还干燥一些,辞盈的嘴唇上生了轻微的裂痕。
客栈里,辞盈对着铜镜抹着药膏,婢女在身后将膳食布好。
吃过这一顿,她就要去见谢怀瑾了。
因为刚上了药,辞盈怕沾染到药膏,吃的很慢。
一直到外面下起雨,辞盈才用完这一顿。
说也奇怪,长安已经半月未下过雨,偏就让辞盈赶上了。
婢女在后面轻声说:“怎的下雨了,出行难免沾湿衣裙。”
辞盈却不知怎么笑起来,她走到窗边,手接着雨。
“可能是因为我快和谢怀瑾见面了吧。”
毫无关联。
但辞盈说是,婢女也说“是”。
最后,两个人也没有坐马车,一人撑着一把伞,走到行人匆匆的大街上。
“小姐,鞋袜可湿了?难受的话我去拦一辆马车。”
辞盈仰头看着漫天的雨:“漠北好久没有这么大的雨了。”
婢女是土生土长的漠北人,附和道:“漠北干燥,比不上长安这边。”
“那你应该去江南,那边雨更多。”辞盈笑着。
婢女也笑了起来:“再过两年离府了奴就去看一看。”
辞盈笑着说:“那我到时为你添行囊。”
婢女不好意思:“小姐给我们的已经很多了,奴这些年攒的银子应该是够的。”
辞盈接手燕府的事情后,节衣缩食依旧入不敷出的燕府改了面貌。
婢女名为昧青,一年前被泠月挑到辞盈身边做贴身丫鬟。
泠月和泠霜总是很忙,所以一般辞盈的日常起居都是由昧青负责。
此次泠月和泠霜离不开,辞盈也就将昧青带在了身边。
从侧门进府,辞盈原本想给谢怀瑾一个惊喜,但才走到青年院子前,就看见坐在轮椅上在长廊下温柔看着她的青年。
辞盈走过去,将手中的伞收起来,抱怨道:“你怎么知道的?”
说是抱怨,脸上的笑却掩不住。
她一把抱紧出门迎接她的青年,轻声道:“谢怀瑾谢怀瑾谢怀瑾。”
名字恍若咒语。
青年一把抱住她,温声道:“我原以为你要再迟一个月。”
辞盈笑着道:“本来应该是的,但恰好能将后面的事情先做了,暂时又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最后余下一些,我拜托了泠月泠霜和燕季,赶在十二月中旬之前到了。”
她说完之后,就那么看着谢怀瑾。
青年始终温柔地看着她,半晌之后,将一个轻柔的吻印在她的眉心。
辞盈推着青年的轮椅,推过长廊,已经到了十二月,上面的藤蔓却还是乌青的,被雨水一淋,绿油油的,格外有生机。
关上门,辞盈蹲下身握住青年的手,轻声道:“这么冷,等了多久?”
谢怀瑾说:“没有多久。”
明明小半年未见,但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生疏,辞盈胎膜看向青年含笑的眼睛,要说什么突然忘了。
只记得——
“谢怀瑾,我好想你啊。”
这句话无数次消弭于漠北的深夜,如今终于说给了思念的人听。
青年长久地看着她,看得辞盈眼睛泛红,忍不住抱上去,将自己的头放在谢怀瑾的肩头,她轻声说:“你是不是不想我......”
辞盈当然知道不是,但人很奇怪,特别是在爱的人面前,有时间就想任性地确定一些什么。
谢怀瑾开口,轻笑了一声。
辞盈感觉自己的脸红了起来,她埋着脸不说话。
“想你。”青年温柔开口。
“很想辞盈。”青年继续说。
“很开心辞盈能来长安,很开心。”谢怀瑾一句一句说着,他的手抚摸着怀中人的头,轻声道:“我只是太高兴了。”
开心啊,高兴啊,这样的词挂在谢怀瑾嘴边,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但很快辞盈又觉得,就是因为这样。
谢怀瑾就应该开心,应该高兴。
以后要一直开心,一直高兴。
她笑着抱住谢怀瑾的脖子,轻声道:“我乘船来的,刚到长安只用了一顿饭就下雨了,看见下雨了......”
下雨了,就很想你。
未尽的话语湮灭在不知从何起的吻中,一直到了褪去衣衫的时候,辞盈看见青年眼眸中片刻的僵硬,她收回了手,眨了眨眼睛,轻声问:“谢怀瑾,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一定的有的。
辞盈将脸贴向青年的脸:“不说也没关系,你不喜欢的话,我不做就是了。”
从前她一直以为是因为青年不爱她,嫌恶她,所以连她的亲近都觉得恶心,但很明显她想错了,他爱她,但哪怕亲近的这个人是她,他依旧身体僵硬成这样。
辞盈明白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从前她还能问一问朱光,现在......
辞盈贴着谢怀瑾,轻声道:“那我起来。”
她尚未完全起身,就被青年抱了回去,辞盈听见两个人之间蔓延的心跳声,她安静地靠在青年肩上,感受俩人同频的心跳。
谢怀瑾许久没有说话,辞盈想了想,抬起手,一遍一遍轻轻摸着青年的头。
她轻声说:“没关系,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谢怀瑾看着辞盈,还是没有说话。
会有人喜欢将自己的残缺讲给爱人听吗?
谢怀瑾不知道。
但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