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嫁 第33章

作者:Ms腊肠 标签: 古装迷情

可谁知,一直等到月色沉沉,公子却仍未归来。

此时,醉白楼的秘密隔间里,顾陵川正与多日未见的二皇子宇文涣密谈北地之行。

“看来老三已经等不及了。”

听完顾陵川讲述今日御书房一事后,宇文涣端起茶盏,轻嗅了一下茶香,冷哼了一声。

顾陵川察觉,以往密谈,宇文涣总是酒不离手,只独独为他备了一壶老君眉。可如今,他竟也同自己一道饮茶。这个变化让他心中疑惑,只是此刻并不适宜问这些,于是他只沉声道:“不仅是等不及,这是给臣的最后一次机会。”

“此前,他借梁景成招揽于我,我未曾归附。故而将我当作一枚陷害太子的棋子。如今我回京,他们便借粮储一事逼我就范。若我仍不顺从,等待我的,便是失察之罪,乃至牢狱之灾。”

宇文涣轻笑,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他们如今手握兵部,军权在手,吴庸是父皇的人,他不好动,只能盯上你。只要吃下户部,大殿上的那张椅子,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顾陵川眉头微蹙,声音低沉:“若户部再归于他,殿下恐怕再无翻盘的机会。”

宇文涣闻言,笑意更深,微微敛眸,道:“你担心我手中无牌?”

顾陵川神色凝重,直视着他,语气低沉:“我始终隐在暗处,只要假意归附便暂无性命之忧,或许还能借机探查他与定国公的勾当。可如今,他的势力已渗透至北地,行事亦越发肆无忌惮,殿下,您的处境实在太过危险。”

他顿了顿,似是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低声道:“有人劝我稍安勿躁,说殿下此刻不过是借机蛰伏。可晋王的手已伸得如此之广,我实在无法放心。”

宇文涣闻言,挑眉一笑,似是颇感兴趣:“哦?竟有人看出我是在蛰伏?是谁?”

顾陵川微顿,目光微微一柔,缓声道:“她是臣未过门的妻子。”

宇文涣眉头一挑,露出一丝讶异,旋即笑道:“怀远啊怀远,你竟也有今日?让我猜猜,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可是那清韵修言馆的主人?”

顾陵川未否认,眼底仍带着难以掩饰的温柔,语气也柔和了几分:“她聪慧敏锐,心思缜密,之前得知您被禁足,见我忧心,便轻轻点醒我一句。”

宇文涣笑着轻叹道:“你倒是好福气,竟得了这么个慧眼如炬的姑娘。”

话锋一转,他的笑意敛去,眸光沉了几分,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可你以为,我当真手中空空如也?”

他缓缓放下茶盏,神色带着一丝戏谑:“若我告诉你,兵部尚书仍是我的人呢?”

顾陵川一怔,神色微变。

宇文涣见状,轻叹一声,缓缓摇头,道:“怀远,你啊,还是太小瞧我了。”

他顿了片刻,目光落在桌上的茶盏,似有些出神,半晌才缓缓开口:“你可知,我如今为何滴酒不沾?”

顾陵川心下一动,直觉此事并不简单,沉声问道:“殿下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宇文涣深吸了一口气,神思似回到布局那日:此前,太子詹事兵部尚书、尚书之子,与我一同设局,使得兵部尚书倒向老三。但为了这一局,还是牺牲了一名无辜女子。”

顾陵川心头微沉,隐隐猜到了什么。

宇文涣继续道:“那日,我的酒中被下了迷情香。”

顾陵川神色微变:“迷情香?那是古刹皇室之物!”

宇文涣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不错,那迷情香,便是太子詹事李言忠特意着人从古刹购来,明摆着让老三上钩之物。”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这场局,一石三鸟。”

“第一,迷情香一事,是试探老三的第一步。只要他出面为我澄清,便昭示着他与古刹有所勾连。既能不动声色把我压制,又能彰显对我的兄弟之情。所以他一旦得古刹消息,定会为我出头。”

“第二,兵部尚书借其子被夺妻一事来示忠老三,让老三相信,他对我恨意十足,必定会忠心归顺于他。如此,兵部便假意落入他手。”

“第三,我可趁机蛰伏。詹事府的太子旧党,哪怕想投靠于我,如今也再无可能。太子詹事一案便是最好的例子,无人再敢追随于我,意味着我毫无助力。如此一来,老三对我再无忌惮,也不必再在我身上安插眼线。我才得以暗中行事。”

向顾陵川说完布下的棋局之后,他的眼中的悔意一闪即逝:“唯独对不起的,便只有她。”

虽未指名道姓,但顾陵川的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夜,那顶被人戏谑的软轿。

顾陵川沉默半晌,终是低声道:“殿下,臣明白了。”

宇文涣敛去所有情绪,重新望向他,嘴角微微勾起:“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无棋可落。”

他端起茶盏,缓缓说道:“此次北地旱情,我会自请前往北地勘探水源。”

顾陵川微微蹙眉:“殿下此行何意?”

宇文涣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我素来被父皇笑称书虫,不仅痴迷古籍也通晓术数。如今借旱情之故勘探水源,便可远离朝堂,让老三以为我再无翻身可能。我则借机顺势出行,直抵北境。而此行的真正目的,是穿过边境,救出舅父。”

顾陵川目光一沉,瞬间明白了他的计划。随即起身拱手,语气沉稳:“臣明白。殿下万事小心。”

宇文涣轻轻一笑,目光深邃:“你在北地,等我号令。”

第66章 结发同心

晋王自获准御前参政以来,便每日在离宫前先去给母妃请安,以示孝心。母子二人也可借此机会,互通有无。

“这么说,顾怀远心动了?”

梁皇贵妃吃着晋王妃献的李子,轻吐了李核,谁知晋王竟孝顺地将宫女手中接核的玉碟取了过来,亲自伺候起她来。这一动作将梁皇贵妃的心哟,熨的是妥妥帖帖的。

宇文浚不似弟弟宇文澜,从小由宫里的内官宫女簇拥着呵护长大。他出生在战场,成长于战场,从小由梁皇贵妃亲自带大,母子俩的感情自是深厚非常。

梁皇贵妃也没有忌讳,直接道:“吴庸是你父皇的人,如今顾怀远愿意,那再好也不过,只是这样还不够,应该更稳妥点。”

“母妃的意思是?”

晋王放下玉碟,又接过宫女递来的水,亲自奉给梁皇贵妃漱口。

梁皇贵妃自然十分受用,漱了口后,用帕子沾了沾唇角,道:“收买人心无非是人家缺什么你给什么,靠利益绑之。这顾怀远与他大伯顾行之为何之前能不为所动,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缺,你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拉拢他们。如今,你以北地粮储危机为要挟,明摆着他不归顺于你便是死路一条,但是他的心呢?”

晋王闻言,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思索,道:“母妃所言极是,儿臣也觉此事仍有隐忧,不知母妃有何高见?”

梁皇贵妃轻笑道:“你这孩子,素来聪慧,怎的连最基本的人之常情都忘了?顾怀远尚未娶妻,这不正是个机会?娇娇心仪于他已久,如今他这身份,配她也不算委屈。只要娇娇嫁给他,有了枕边风,这户部不就稳稳握在你手中了?”

她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不过,这顾怀远生性寡淡,且听闻已有婚约,怕是不好撬墙角。不如这样,让娇娇以世家贵女的身份,与顾怀远一道前往北地赈灾。届时,再不济,借助古刹的迷情香,生米煮成熟饭,他还能跑得了?”

晋王恍然道:“母妃此计甚妙,儿臣受教!”章韵竹左等右等,始终等不来顾陵川。她交代福生与小雪,让他们自行歇息后,便提着灯去了顾陵川的内院。

这是她第二次穿过花径,第一次是他牵着她走的。那一回,他们冰释前嫌,互诉衷肠,至今想起,仍觉心暖。如今再次踏上这条小径,她的心软乎乎的,对他的思念也愈发浓烈。

脚步落在石板上,未曾发出沙沙声,看来福生和孟青听了他的话,已将那些杂乱的野草与落叶清理干净。

夏日已至,虫鸣声不时从身旁响起,倒让她觉得这夜行之路少了几分孤寂。

顾陵川的卧房与书房相连,平日里香墨和砚心轮流在耳房守夜。今夜本是香墨当值,但砚心见她白日里为小姐的事奔波于户部,便主动替她值守,让香墨好好歇息。

卧在耳房小榻上的砚心,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只道是公子回来了,忙起身相迎。未曾想,提灯而来的竟是章小姐。

灯火映照下,章韵竹的身姿盈盈,淡黄色的光衬得她仿若月下仙子。砚心心知小姐是来等公子的,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灯,道:“公子还未回府,孟青也未归,许是有什么公务耽搁了。”

砚心一边说着,一边领着章韵竹入了书房。

尽管主人未归,可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里是他最爱消磨时光的地方。章韵竹抚过书案上摞得整整齐齐的宣纸,目光落在最上方的那张纸上。

那纸,赫然是他同她提退亲那日,她用来与他对话之用。其中四个大字力透纸背,她看着,不由一笑,那是她写下的“一言为定”。

她没想到,他竟也把这些从开原带了来。

上次来时,她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听着他诉说着自己的心意,听着他解释在开原时那令她心伤的不告而别,听着他诉说着致他摔马昏迷的朝堂险恶。

那时,她只是一个听众,光是听着,便已为他担忧不已,不住地嘱咐他务必藏好自己。可如今,连她自己都被卷了进去。

她不敢回想今日与梁景成的一切,她亦不敢承认,今日她只要说错一句话或猜错梁景成的心思,恐怕都无法完整归来。

忽然,她瞧见纸上滴落一颗水珠。那水珠子正好落在“一言为定”的“一”字上,干涸的墨迹瞬间将那珠子吞没,字迹晕染开来,慢慢地从清晰变为模糊。

许是看得太过专注,她竟丝毫未察觉顾陵川回来的声音,耳房里的砚心也知趣地未曾现身。

顾陵川没想到,已是深夜,她竟会在他的书房。只见她纤细的身影倚在书案前,似在端详着什么。

今日,他为她担忧,为她莽撞地闯入宫门之外,而最后在醉白楼的一幕,更让他思潮翻涌。是的,那时他不愿承认,可他真的不想看到。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男子亲昵地站在她身旁。她虽未显露欢喜,却也未曾拒绝。他明白她的处境,也知晓这只是她的自保之策。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无法压制心底翻涌的情绪。

他原想着今夜已深,明日启程北地之前,再同她好好说说。可谁知,一踏入书房,便望见了她的背影。那些本该告诫与叮嘱的话,忽然间,都随着夜风飘散无踪。

他走近她,从身后轻轻将她搂住。

只要她在,就好。章韵竹只觉自己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与他相处久了,她早已熟悉他身上的气息。

她分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味道?是常年写字作画而沾染的淡淡墨香,还是日复一日翻阅古籍而积淀的书卷韵味?

她只知道,那是他的味道,是只属于她的顾陵川的气息。

他的侧脸轻轻磨蹭着她的颈窝,还未开口,却听她先低声道:“我今日,给你惹麻烦了吧?”

这一句话,让他的心瞬间缩成一团。他应该保护她的啊。他终于理清自己为何思绪翻涌,他是在埋怨自己,明明知道梁景成危险,却无力让她脱离这场风波。他所有的负面情绪,从来不是因为醉白楼的一幕,而是自己的无能。

“是我不好。”

他将她转过身,让她面对自己。可她眼中盈满的泪水,让他的心更沉了一分。

“韵竹,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歉意一声接着一声,心中的愧疚却随着每一句道歉而更深了一层。章韵竹抬手轻抚他的脸,看着他满眼的惆怅,心里不由一疼:“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话音刚落,她便吻上了他的唇。她用自己的温度告诉他,她没事,她安然无恙。

可他却避了开来。章韵竹不解地望向他,只听他低声道:“北地大旱,圣上命我前往监督灾粮赈济。”

他深沉地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不舍:“我放心不下你,也不知道此行要多久。为了安全起见,修言馆找个借口先关了吧!就说你返乡?我带着你一道去北地,好不好?”章韵竹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如果能走,你早就让我走了。”

她抬眸望着他,眼神清明而理智:“无缘无故的消失,只会让梁景成生疑。如果他真的派人去开原寻我,哪怕祖母再怎么遮掩,可开原哪真有个姓章的做生意的人家?”

“我今日能从梁景成那里脱身,这便是最好的证明。你放心,不要担心我。倒是你自己,去了北地,一定要好好保重。”

“顾陵川,我等你回来。”章韵竹的目光缓缓从他的眼眸移至发顶。他的发由玉簪束得整整齐齐,她踮起脚,轻轻将那玉簪取下。刹那间,他的长发如瀑般披散而下。

她没有犹豫,也当着他的面,解开自己的发辫,青丝倾泻肩头。

她伸手,从自己的耳畔执起一缕,又从他胸前垂落的发间挑出一束,指尖交错,将两缕发丝缠绕在一起,轻轻系了个结。安静用心地绑好之后,她才缓缓抬头,望向他的双眸。

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

他俯身将她一把抱起,便朝着书房内侧的卧房走去。

卧房内没有烛光,皎洁的月光从窗中透了进来,撒在了榻上。光影交缠,床幔轻摇。

结发同心,自此不离。

第67章 出发北地

砚心见小姐仔细端详着公子在书案前摆放的宣纸,便悄悄地退了下去,不再打扰。

回到耳房后,她怕小姐有什么吩咐,便未回到小榻上,而是坐在烛火边,继续绣起了前些日子绣了一半的小兔子,这个花样子可是她求了香墨好些时日,香墨才给的。

上一篇:醉影成三人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