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女富贵
一只白皙的手沾着水珠和花瓣,握住上腾的檀香。
烟雾从指间穿过,徐徐腾空,一点也抓不住。
不能再这样下去。
檀玉不能爱上司徒雪。
她必须得采取措施,让檀玉喜欢上她,不能是兄妹之间的喜欢,而是男女间的喜欢。
可是这好难。
檀玉就是一块冰,除了司徒雪无人能捂化,更别提让冰变成一淌热水,涓涓向她流来,只为她来。
不管了,小公主叹了口气,先睡一觉。
*
小王子还在吃饭,小公主洗完澡歇息了会,太阳已然落了大半,天色很暗,乌禾问了问府中下人未来少主夫人的寝屋,过去一瞧,果然寝屋还燃着灯,屋内司徒雪和萧怀景都还在。
以及檀玉,静静地站在司徒雪身边。
檀玉望着床上的病人,倏地手臂被撞了下,一股月季花香扑入鼻腔。
他低头,见少女笑靥,刚洗过澡,脸颊红扑似朵渐色荷花含苞待放,眼睛湿漉像小鹿的眼睛,盯着他含情脉脉。
乌禾强挤进檀玉和司徒雪中间,笑着朝檀玉打招呼。
转而又向司徒雪和萧怀景打招呼。
“怎么样了,可瞧出是什么病,有没有的治。”
司徒雪叹气,“还没有,她这病实在诡异,一时竟瞧不出来。”
司徒雪不是一向号称华佗再世吗?竟还有她瞧不出的病,小公主不免感到好奇,低头望去。
床上躺着一个女子,裸露出的手背和脸颊遍布青紫瘢痕。
她曾把瘟疫病人身上的疹子看错成尸斑,可这看起来更像是尸斑,就像烂掉了一样。
乌禾身子后仰,偏头轻声问,“你说这会不会也是瘟疫或者中毒呀。”
司徒雪摇头,“瞧着不像。”
一旁的婢女哭了起来,“我家小姐真是命苦,本来因商二爷白丧,婚礼推迟了半年,好不容易找大师又算好了吉日,定在了这个月的十四,眼看着快到了,却不承想得了这怪病。”
“姑娘不急,离十四还有五个日子,我开些治疗皮肤溃烂的药,兴许有效。”
乌禾蹙眉好奇问,“按习俗新娘子在出嫁前不能见新郎官,你家小姐还未过门,为何住在少主家中。”
那婢女皱眉,愤愤道:“都是因为那巫女,搅得童府不得安生,害死了老爷,童家一夜间被大火烧成灰烬,好在小姐福大命大逃了出来,自那夜小姐便染上怪病,我瞧着小姐的病定也是被那巫女用巫术害的。”
巫术?
乌禾还要再追问下去,忽然传来一声呵斥。
“住嘴,巫术之事弄得人心惶惶,往后不可再提。”
办完公务的施浪少主匆匆回来,那婢女只得住了嘴。
司徒雪拱手:“怪我无能,一时间瞧不出是什么病。”
男人脸色还算和蔼,“不怪司徒神医,城中无数大夫皆被难住,司徒神医一时瞧不出也正常,若司徒神医不急着赶路,可在鄙府多待几日再看看。”
待司徒雪应下,他又温和走向床榻,小心翼翼坐下,笑着道:“就算夫人浑身糜烂,我也会娶你,不变了,这次不变了,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这月十四成婚,我不想让夫人再多等。”
床上的人艰难扯出一个笑,虚弱道:“那妾身……可要好好准备。”
走出寝屋,司徒雪感慨道:“看来少主是个情深义重之人,不仅没有因童小姐容貌有变而抛弃她,反而更加珍爱她,此情可歌可泣,令人感动。”
乌禾点了点头,那个施浪少主看起来不是个负心汉,前往厢房的时候她听管家说过,童家富可敌城,她还当男人是看重女人身后的财富才求娶,可方才他说着那番话时,眼底含着浓情爱意,不像是假的。
她看向走在前面的檀玉,两步跳到他身侧,问:“檀玉哥哥,方才那婢女说童小姐是中了巫术,听闻囹圄山擅巫蛊,檀玉哥哥你可有瞧出童小姐是中了什么巫术吗?”
檀玉低头,对上她探究的目光,平静道:“巫术皆是虚幻,我也瞧不出。”
乌禾没有再追问,她想檀玉应该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况且她也不信这世上会有巫术。
管家上前,询问客房。
乌禾挽住檀玉的胳膊,“他住我旁边就好了。”
檀玉开口想说不,却晚了一步,管家已然命人去收拾。
“檀玉哥哥可别想离开我半步。”
她的衣袖褪到肘心,露出一截玉臂,刚洗过澡,滚烫地贴在他的胳膊,穿过布料。
檀玉蹙眉,想抽手,又被她牢牢挽住。
她狡猾一笑,“有我在,你休想贴近司徒姑娘。”
檀玉扯了扯,扯不动,最后冷着脸妥协。
她拉着他,一直走到厢房,少女笑了笑,“若是檀玉哥哥舍不得我,我们也可以再逛逛。”
“不用。”
“檀玉哥哥晚上会做噩梦吗?需不需要我陪你?”
“不会,不需要。”
“真的吗?”
“真的。”
他想让蛊虫吃掉她牢牢拽住他的手臂,乌禾捕捉到他眼底的杀意,识趣地松开手。
进到屋子里,她探出头来,天边最后一抹残光映在她的发髻上,银铃染成金色,笑意甜糯,她朝他摆了摆手。
“檀玉哥哥,明日再见。”
门被阖上。
檀玉寂静的双眸晦暗不明,望了眼天边残阳,浓黑的天与黑茫群山间薄薄的一层黄昏,渐渐消散于天地。
乌禾今夜睡不着,翻来覆去,最后把被褥踹了。
牙疼,好疼。
有只虫子在里面打洞,从里面打到外面,使劲地钻,用啮齿咬,用唾液腐蚀,牙齿周围的肉像被红火蚁咬了一口似的肿胀,由里到外放射性疼痛。
她舔了舔牙齿,像舔到了一根弦,弦紧绷着晃动,带有一丝咸味。
屋内,檀玉闭目凝神,其实他没有一丝困意,但他总会强迫自己睡觉,以保证第二日精气充足。
倏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起初试探地轻轻一敲,随后不管不顾密集如鼓点。
檀玉闭目蹙眉,好一阵后,他睁开眸起身,打开门。
宁静的月光下,少女抬手正准备再敲,门倏地一开,悬在半空的手停顿。
“你做什么。”
檀玉没好脾气道。
乌禾另一只手捂着脸颊,口齿不清,“我……我牙疼。”
“牙疼找司徒雪。”他道:“或者萧怀景。”
乌禾眼睛一转溜,说来这是件后悔事。
烦完檀玉后她又去找了司徒雪和萧怀景,分别约他们去看皮影戏,眼下说不定正花前月下,才子佳人呢。
为了檀玉对司徒雪死心,她只能忍痛割爱把萧怀景让给司徒雪了。
说来她的心现在还隐隐作痛。
鼻子一酸,耸了耸鼻,“司徒雪和萧怀景呀,他们约会去了,人不在。”
她仔细去瞧檀玉的神色,阴影落在他的眉眼,黑沉沉的。
想必嫉妒地发疯吧。
想到还能刺激到檀玉,乌禾也没有那么伤心了。
紧接着檀玉“哦”了一声。
退后要把门阖上,乌禾眼一黑,连忙拦住,用脚卡住门缝,两只手扒着门。
“喂!司徒雪和萧怀景约会去了你也不至于要把自己关起来,封心锁爱,两耳不闻窗外事吧,你至少也看看我,疼惜疼惜我吧。”
檀玉凝眉,看了看她的脸颊,皎皎月光下,她的一侧脸颊微微隆起,肿胀泛红,像只擦着胭脂的松鼠。
倒是滑稽。
乌禾炯炯有神盯着他。
只见少年薄唇微张,“你长得,有些好笑,像只松鼠。”
“啊?”
乌禾眼睛一睁,愣了一下,转瞬怒火中烧。
她抬脚踹了下檀玉。
“你你你……你长得才好笑,你才像松鼠,本公主倾国倾城,花见花开,你知道有多少人喜欢我,有多少人想跟我说句话都难吗?”
“你……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恃宠而骄。”
第35章 她很娇气,很烦
小公主昂首娇嗔,月光落在她紧蹙的眉,夹着怒气。
檀玉静静注视她,轻起薄唇,“他们为什么都要喜欢你。”
乌禾被他问到,想了想,“因为我是公主,因为我长得好看。”
“那他们好俗,好没眼光。”
门吱呀拉开,少年走出屋子,月光浸透衣衫,他往月色走去,乌禾愣了一下紧跟上去。
“喂!你这是在贬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