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女富贵
乌禾惊奇,“这石棺里的人是谁?”
硕大的神像,圣袍也很大,足足有三丈宽长,檀玉用力把圣袍撕成两半,一半扔给乌禾,一半又裹又披穿上。
他走向石棺,棺材里静静躺着一个人,身着与雕像等样放小的圣袍,头戴赤色黑纹的面具,看得出是个男人,皱巴巴的皮紧贴嶙峋骨头,肤色枯黄如木,周围绕了圈干花。
乌禾望了眼神像,又望了眼石棺里的人:“他不会就是那个主神吧。”
她惊讶问,“他刚死吗,肉.体都没有腐烂。”
檀玉掀开他的圣袍,一股浓烈刺鼻的药香传出,他的肚子被线缝住,鼓囊如平地之丘。
檀玉:“他肚子里塞满了防腐药。”
乌禾:“我说怎么不烂呢。”
乌禾看向神庙两边的墙壁,“檀玉,你看上面戴面具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个主神。”
斑驳的壁画上,戴着面具的主神四周爬满了蛇,底下信徒参拜。
另一边,村民们起初身穿的衣裳不是白麻布袍,他们好像很痛苦,在口吐黑水。
紧接着,身着圣袍的主神抚摸他们的额头,闭眼为他们祈祷。
村民们开始穿起了白麻布袍,跪在主神身边,听他传真理。
忽然画面血腥,下半画面,受主神的意,年迈的老人们开膛破肚,双臂高抬兴奋地跳入篝火。
盛宴,村民们分食老人的肉,其中不乏老人的子女。
上半画面,老人着圣袍,戴金冠,双手合一跪坐云端。
好像成神了。
“吃掉的人,都成神了?”
乌禾声音颤抖道。
檀玉道:“在村民们眼中如此。”
“这怎么可能,那主神就是骗他们的。”乌禾走到石棺旁,“我倒要看看这主神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把摘掉他的面具,露出一张苍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
除了脸颊上一行烙印。
“听闻梁国会在死刑犯脸上烙印子,好分辨。”乌禾盯着有些模糊的烙印,“郑拢,诶?这人我好像在哪听说过。”
乌禾眸光一闪,“我想起来了,楚乌涯以前没少吓唬过我,梁国有一杂技艺人,擅与蛇共舞,一时炙手可热,谁料他竟有怪癖,喜爱吃人,杀了无数人后,落了大牢,后来乘着火逃了出来,不承想竟逃到了这,干起了骗人吃肉的事。”
乌禾匪夷所思道,她看向一脸沉静的檀玉。
眯着眼问,“你不会这都知道吧。”
檀玉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从囹圄山那群老头子那得知他是个骗子,迷惑村民们的心智,以肉.体被他人吃掉造福他人洗去罪孽,积攒福德死后不下地狱,上天成神为借口,吃了不少人,老人因为快要死掉被人吞食,外面来的人也会被村民们吃掉,于他们而言这不只是美食,更是对远道而来的客人最大的祝福,确实荒唐,囹圄山想整治这个村子很久,但苦于没有办法。”
乌禾问:“所以你来这的目的不会是想整治这个村子吧。”
“不。”少年冷漠道:“我是想杀了村子里的所有人。”
乌禾一愣,不可思议地拧起眉头,喃喃道:“檀玉,你这样屠村,很难不下地狱。”
檀玉问,“你心疼村子里的人?”
乌禾摇头,“我没有那么贱去心疼要杀了我的疯子们,我只是怕你下地狱。”
她的视线穿透天窗落下的阳光,定定地望着他。
檀玉蹙眉,“我不信这些。”
乌禾道:“或许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揭穿主神的真面目,告诉他们真相。”
檀玉盯着她,勾起唇角嗤笑了声,“小公主,你未免太过单纯了些。”
乌禾不解:“这有什么不合理吗?”
檀玉没再回答她。
忽然,响起一阵轰隆声,一束耀眼的光芒射来,照在乌禾的脸上。
神庙的大门被打开。
“门开了。”乌禾高兴道。
乌禾走出去,晨间金光灿烂,外面站满了人,都是等着主神享用完祭品,等着第二次盛宴的村民。
看见一个少女走出来,完好无损,村民纷纷面露惊恐。
村长跪地道:“是主神不满意祭品吗?”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主神。”乌禾提着裙摆走出,站在神庙高台上,严肃道:“我是南诏公主,特来揭开主神面目告诉你们真相,所谓的主神不过是一个杂耍蛇舞的艺人,有着吃人的癖好的罪犯,逃狱到这里,哄骗你们,满足他吃人的怪癖和被你们仰望的虚荣心,他的脸上还有梁国刑犯的烙印,若不信,你们大可以去看。”
村民静沉地盯着她。
乌禾以为他们信了,松了口气。
倏地,一阵喧闹,有愤怒,有惊恐,有替她的悲哀。
“你才是骗子,主神不会骗我们。”
“你敢对主神大不敬,你会下地狱的。”
“主神息怒,主神息怒。”
“主神息怒……”
村民们抬掌望天。
乌禾不可置信,他们竟愚昧至此。
忽然,村民们纷纷虔诚跪地,嘴里喊着,“参见主神。”
身后传来脚步声。
乌禾转头,少年身着黄金圣袍,头戴赤色黑纹面具,手持玛瑙权杖,步履缓缓走出。
圣袍边沿的钻石闪烁,金光浮动,微风轻轻扬起圣袍。
数不清的尖头赤蛇盘旋蜿蜒在他脚下,吐着蛇信子。
那就是主神。
主神回来了。
身着白袍的村民们跪在地上,面容无一例外兴奋交织着诡异的渴望。
他们双手朝天,撑地,重重磕头,声音回荡,大地恍惚一颤。
头磕破了皮,鲜血流出,他们嘴角微笑,说出从出生期盼到死去的话。
“请主神吃掉我们。”
请主神超度我们,重塑我们的肉.体,洗去我们的罪孽。
我们盼了太久。
“请主神吃掉我们。”
“请主神吃掉我们。”
……
“请主神吃掉我们。”
主神沉默不语。
乌禾静静地望着请求被吃掉的村民,眼底划过一丝悲哀。
檀玉说得没错,她确实太天真了。
她超度不了他们,拔不掉他们扎根的思想。
乌禾看向檀玉,张了张唇,“吃掉他们吧。”
檀玉轻敲了下手指,脚下的赤蛇吐着蛇信子爬去,藏在暗处的蛊虫,密密麻麻钻出。
如洪水,卷着黑色的巨浪,吞噬狂热的信徒。
饿了许久的蛊虫,没一会黑水中露出猩红的肌肉层,紧接着变成白骨,到最后,连渣都没剩。
吃掉了他们。
完成了最后的盛宴。
蛊虫们悄然褪去。
乌禾望着空荡荡的地,身后的神庙巍峨庄严,村子寂静无声,没了人。
“他们超度了,我们也解救了。”
乌禾叹气,“你说得对,于这个村子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
少年盯着她,轻轻颔首,“我们走吧。”
“你面具还没摘呢。”乌禾扬起嘴角,“你戴着这个面具好丑。”
她伸手去摘他的面具。
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脚步声。
“就是你!就是你这个所谓的主神,害死了我的爷爷,我要杀了你!”
一个瘦小的姑娘冲出来,手里握着淬了毒的黑剑,卷着风朝台上着圣袍的主神刺去。
电光石火间,乌禾抓住檀玉的衣袍,身子一转,挡住了那把毒剑。
嘭的一声,面具掉在地上,裂了一道口子。
露出一双夹杂着微微震惊的黑眸。
好痛,乌禾嘴角流出一道黑血,黏稠地滴落,天地一旋,她抓住檀玉的衣袍,仰头倒下。
檀玉伸手,捧住她的后脑勺。
少女胸口鲜血染红了白袍,如绽放的曼陀罗花,映在他的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