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笨蛋美人计 第15章

作者:陆放鱼 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甜文 马甲文 轻松 古装迷情

竹林间溪水缓缓流淌,发出淙淙之声,两人沿桥过溪,梨瓷好奇地看着溪边新长出来的绣墩草,一不留神脚下一滑。

谢枕川站在她身后,瞧准她最多踉跄半步,并未伸手去扶。

溪水清浅,桥面未设栏杆,梨瓷下意识地抓住了离她最近的东西——谢枕川的袖袍。

因今日要赴宴,他换了一件雪青色弹墨藤纹扁丝绢圆领袍,依旧是特意做旧的款式,得体又不会太过隆重,正好符合谢徵的身份。

只听得“呲啦”一声,袖口从弹墨藤纹处断裂开来。

梨瓷果然没有摔倒,此刻呆呆地捧着手里的布料,一脸无辜,“谢徵哥哥,你的袖子掉了。”

说得好像是它自己掉的一样。

谢枕川面无表情,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适应能力太好,以至于如今已经习以为常。

梨瓷把手里的一圈雪青色扁丝绢捧到谢枕川面前,语气难得地心虚,“要不我让绣春来帮你补补吧,她母亲原是宫里的绣娘,手艺很好的,保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若说先前谢枕川还有所怀疑梨瓷的用心,此刻他已经看出来了,用不用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女的确天克自己,若是不答应,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乱子。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房换下了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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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充裕的时间因为梨瓷的闯祸而变得紧张起来,等她带着绣春匆匆赶来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已近巳时了。

去往靖德侯府的路*上,梨瓷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两位表姐聊天,这才明白了今日赏花宴的用意。

靖德侯府祖上便随先帝建功立业,还未迁都时便在此处封爵,势力根深蒂固,应天权贵都少不得要卖他三分薄面,此次赏花宴,虽是靖德侯府惯例,但也存了为府上嫡孙女——亦是淳表姐的小姑子茅凝琴相看夫婿的打算。

不过这些都跟梨瓷没什么关系,周泠见她不感兴趣,就挑了些紧要的嘱咐,梨瓷也记了个大概,总之就是姐姐笑她就跟着笑,姐姐行礼她就跟着行礼,不求出彩,但求挑不出错儿就行。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靖德侯府巍峨府门之前,此刻门庭若市,客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广成伯府作为亲家,少不得要去老夫人那里见礼。

这样的宴席虽然隆重,但还请不动广成伯夫人亲自前往,领头的自是府里的大夫人孙氏,孙氏思女心切,并未与几个姑娘多说什么,只顾着往正堂里去。

一行人赶到正堂时,里面几乎都已经坐不下了,正中间则是一位身着酱紫色蝙蝠纹刺绣袍的老夫人,年纪看起来比梨瓷的外祖母还要大些,慈眉善目的,至于堂中的其他女眷,梨瓷更是一个也不认得。

孙氏一眼瞧见了女儿周淳,见她比未出嫁时稍瘦了些,好在面上红润,又穿金戴银的,不像受了苛待的样子,心下稍安,带着三位姑娘与老夫人见礼。

梨瓷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但也丝毫没有露怯,跟着两位姐姐给老夫人请安。

茅老太太一眼便瞧见了梨瓷,连连笑着招手示意她过来。

今日来赴宴的年轻姑娘不少,论穿着论打扮,梨瓷都算不上出挑的,但她往那里一站,还未多说什么,已经凭借乖巧的笑容和甜美的脸蛋获得了一众老中年妇人的喜欢。

梨瓷乖巧上前,任老夫人拉着自己的手,亲热道:“小姑娘生得真好,是府里头筠丫头的女儿吧?”

她说的是梨瓷母亲周澄筠的名字。

孙氏点头笑道:“老夫人记性真好,阿筠嫁到山西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难为您还记挂着。”

茅老太太也笑,“女儿肖母,当年筠丫头的长相便是顶顶好的,我心里喜欢得紧,没想到她的女儿出落得还要好,让人瞧了便心生欢喜。”

梨瓷感受到老太太的善意,虽未说话,但也乖乖地笑了,脸上红晕像是缓缓化开的糖玫瑰,笑得人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孙氏赶忙道:“老太太客气了,那还是凝琴更胜一筹。”

她话音刚落,场面便有一瞬间的凝重。

梨瓷这才看到老夫人身后还站了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子,周滢悄悄冲她眨了眨眼,示意这便是靖德侯府的嫡孙女茅凝琴。

也怪不得一时没人说话,茅凝琴今日穿了身鹅黄唐褙子配石榴裙,头戴一整套闹蛾金银珠花树钗环,颜色和配饰都比梨瓷这一身更为夺目,但不知怎么的,众人的眼睛看到梨瓷之后便移不开了。

美人大抵就是这样,说不出来她哪儿好,偏生就是觉得无一处不好。

仍有机灵些的出来赶着道:“是啊,琴丫头的模样可称得上是咱们应天府头一份的,不仅貌美,品行也是一等一的,谁见了不说声好。”

场面立刻又恢复了热闹,有的人出言附和,有的人捂着嘴笑。

若论样貌,茅凝琴的确是排得上号的,可是这品行便见智见仁了,若不是她平日里性情高傲,总是拿鼻孔看人,媒婆早就把靖德侯府的门槛都踏破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高门望族的看不上她,门户低些的她又看不上,以至于要在宴席上相看。

茅凝琴也在打量着梨瓷,不过是身量比自己高些罢了,皮肤虽白,但听周淳说是个病秧子,还敢和自己撞了衣裳的颜色,一看便不懂规矩。

她下巴仰得高高的,在客人面前伪装的笑意也掩饰不住她眼中的轻蔑之意。

“我瞧着都好,”老夫人出声打了个圆场,“行了,还是年轻人才能玩到一处,咱们这些老婆子也莫拘着她们了,淳儿,你带着几位妹妹多说说话,日后也好亲近。”

“是。”

周淳端庄贤淑地应了一声,亲亲热热地领着四位姑娘出去了。

正午太阳正烈,靖德侯府的花园内却是绿树成荫,凉风习习,带来荷香阵阵,那片占地近千亩的镜湖就坐落在侯府的中心位置,湖中荷花竞相绽放,争奇斗艳,皆是南诏雪峰、金屋拥翠、叠羽望舒之类的名贵品种,期间有水鸟掠过水面,泛出点点涟漪,又偶有几只蜻蜓点水,更添几分生动,不负赏花宴的盛名。

周淳领着四人穿过飞虹廊桥,又到了凝香堂,此处四面长窗透空,可从内眺望窗外湖光山色,仿佛展开长幅画卷,一面是停泊于岸边的游船,斜倚苍松绿竹,野趣横生;一面是铺展开来的辽阔水域,菡萏高出水面,亭亭玉立;一面是两座巍然耸立的假山,将湖面拦截为南北两部分,阻隔视线;一面则是廊桥曲折跨水,与山上亭榭倒映水中,错落有致。

梨瓷看不懂园林造景,只在心里想着这南诏雪峰的莲蓬是否要格外鲜甜些。

周淳在几位姑娘中年纪最长,又是两边都沾着亲,自然便担负起了说话牵线的任务。

“这位是凝琴妹妹,是咱们府上的独一个的嫡孙女儿,上个月已经满了十六了。”

“这位是周滢妹妹,是我二伯家的嫡女,年纪比你小几个月。”

“这位是周泠妹妹,是我的庶妹,年纪与你差不多大。”

她装作记不得的样子笑问周泠,“泠妹妹,你如今几岁了?”

周泠轻声应道:“我应是比凝琴妹妹大一个月。”

“瞧我这记性,最近在与母亲学着掌管中馈,杂务颇多,竟是连你的生辰都忘了,”周淳捂着嘴笑,正要伸手去褪腕上的镯子,却像是心有余悸一般瞧了梨瓷一眼,最后硬生生忍住了,悻悻道:“回头再把生辰礼给你补上。”

第17章 诗会

◎拼命祈祷酒樽不要停留在自己面前……◎

周泠勉强也笑了笑,“多谢淳姐姐,心意我收到了,礼物便不必了。”

“那怎么能行呢,你虽是庶出,到底也是我的妹妹,又是及笄的大日子,礼物是一定要的。”

周淳假意在说礼物,实际上一口一个“庶出”,巴不得整个应天的人都知道有“才女”之称的周泠出身有多低微。

她又转头看向梨瓷,介绍道:“阿瓷是我们的表妹,这两年一直借住在广成伯府,明年八月便及笄可以议亲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梨瓷这才从湖里的莲蓬回过神来,胡乱点了点头。

周淳这话说得颇有深意,在待嫁之前挑个门第高家风好的亲戚借住两年,存的是什么心思,已是路人皆知了。

茅凝琴拉长声音“噢”了一声,心中越发鄙夷。

不过是仗着自己长了张狐媚脸,便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

周淳再未多说什么,跟着茅凝琴笑了笑,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她领着众人往廊桥上去,指着游船后的那片竹林道:“今日朴园那边设了曲水流觞,正在赛诗呢,妹妹们可要过去看看?”

时下雅集风气正盛,靖德侯府特意邀了宾客结赛诗会,若是留得诗篇传世,也算是不负湖中芙蓉。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凉亭旁,已有提着花篮的侍女候着,为每位步入赛诗会的宾客发放一朵莲花。

篮中莲花开得正盛,粉白相间,摇曳生姿,已有清香扑鼻而来,莲花宛若玉盘,花茎上做过标记,圈有一枚银环。

茅凝琴自然是第一个拿的,她自然不会要这篮子里的庸脂俗粉,而是拿了一朵特意为她留的金陵凝翠——与她的衣裳同色。

便是赠花,她也应是独一份。

周淳与周滢随意挑了一朵。

周泠挑了一朵粉的,小声为梨瓷介绍道:“这是计票用的,若是赛诗会上有你喜欢的诗词,便投一朵花,得花最多者便是此次诗会的头筹。”

提着花篮的侍女笑盈盈道:“姑娘若是喜欢,也可以拿一枚银环自己去摘,只要做过标记,都是算数的。”

梨瓷瞧着花蕊中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莲蓬,顿时起了兴趣,只要了一枚银环。

凉亭不远处立着一块巨石,写有“曲水邀欢处”五个大字,那里便是赛诗会的会场了。

曲水绕石而过,一侧有琴童焚香,丝竹管弦阵阵,侍女引着她们在屏风后落座。

梨瓷随意挑了一处坐下,一抬头,发现对面正好是前来赴宴的谢徵哥哥。

她歪着头看过去,悄悄朝他眨了眨眼。

谢枕川懒懒瞥去一眼,他坐在背光处,眼眸漆黑深邃,笑意也显得浅淡。

掌坛人击缶,悠悠道:“此场以‘荷’为咏,时间以一炷香为限,限韵下平七阳。”

欢快的旋律过后,盛满酒液的酒樽已经停了下来。

梨瓷略有些好奇地望过去,发现是停在一个穿着华贵、颇有些眼熟的男子面前。

朱修金今日特意捯饬过,勉强也算是人模人样了,可惜尖嘴猴腮的长相还是拉低了他的气质。

他虽然胸无点墨,但对诗会做足了准备,花重金请人押题、写诗,又提前背好,为的就是在今日赛诗会上一鸣惊人,夺得靖德侯府的青睐。

朱修金刚要开口,正巧看见了对面手持一朵鹅黄莲花的茅凝琴,怎么那天那个多管闲事的貌美小娘子也在?

他顿时心猿意马起来,正好叫她们一起领略本公子的风采!

监场刚一开始燃香,朱修金便清了清嗓子,洋洋得意背出提前准备好的诗篇,在场的还有几个他的狐朋狗友,立刻起哄地鼓掌叫好起来。

“好吵啊,”梨瓷捂住耳朵,小声问周泠,“泠表姐,这首诗写得很好吗?”

周泠点点头,“这首诗结构工整巧妙,读来幽清明净,虽有些不合题意,但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作成,已是极为难得了。”

周淳提前得到过言语,此刻已将手中那朵莲花投入朱修金面前的竹篮,又笑问道:“琴儿觉得如何?”

茅凝琴迟迟未动。

周淳先前便暗暗在她面前提点过朱修金的身份,淮安府尹之子,南京守备冯大人的子侄,自身又是举子,前途无量。

她自是知道周淳的心思,父亲如今年龄大了,有心无力,便指着自己的婚事为兄长在官场上铺路。

只是茅凝琴早就听闻过朱修金的名声,实在是有些看不上他,此刻也并未看吟诗之人,反倒是盯住了不远处一道修长挺拔的男子身影。

她虽然才来此处不久,但她的丫鬟早已在此中帮她物色,便知道这位公子才华十分出众,信口就吐出锦绣诗篇,篮中的莲花都要挤不下了。

而且样貌也让人心动,虽是低调地着了一身雪青色金线绣弹墨藤纹扁丝绢圆领袍,仍立如芝兰玉树,皎若银质霜辉。

而且她认得他袖口处的拼色乌金缎,价值连城,便是以靖德侯府的身家,也只在老太太房里见过一匹。

茅凝琴很快动了心思,悄悄让自己的心腹丫鬟前去传话,他若是有意,便在这一场以“金陵凝翠”为题,为自己赋诗一首。

她低垂着头,装作无事挂心的样子,实则心中小鹿乱撞,紧紧地盯着那位公子那边的动静。

很快,她便看到自己的丫鬟与那位公子说了什么,他抬头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竟未说话,而是起身准备离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