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笨蛋美人计 第44章

作者:陆放鱼 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甜文 马甲文 轻松 古装迷情

不是这个!

梨瓷赶紧摇了摇头。

“绑你的那群人已经处理了,广成伯府那边也安排妥当,不必担心。”

谢枕川扬了扬眉,似有些邀功意味,甚至事无巨细道:“你落在祠堂里的衣裳亦收拣好了。”

梨瓷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些。

只是她很快又摇摇头,比出一个不到自己半身高的位置。

还有呢,她方才一直带在身边的小女孩呀!

谢枕川这才想起来了,“你是说徐掌柜的女儿徐书翠?”

梨瓷这才知道小女孩叫徐书翠,连忙点点头,又比比划划一番,示意想将她也一起带走。

方才这一番逃生的经历,她自觉已经和徐书翠相处出深刻的情谊了,看烟花这样的好事,自然也要带上她,她肯定会喜欢的。

况且谢枕川若是知道她救下了这么重要的人质,一定也会赞许自己的聪明才智。

“嗯,阿瓷果然是有勇有谋,巾帼不让须眉,”谢枕川闻弦歌而知雅意,配合地点点头,心里却只想着如何将那只小蜡烛打发走,“只是她出来这么久,徐掌柜想必担心,我已经令人送她归家了。”

梨瓷不由得露出失望神色,但也知道他说得在理。

谢枕川又道:“我会派人给她送去解药,阿瓷若是担心,我们改日再去探望便是。”

梨瓷乖乖地点了点头。

白玉骢穿街过巷,很快又回到了金陵河的画舫边。

到了码头,谢枕川勒住缰绳,“懂事”的白玉骢却误解了主人的心思,高高扬起马蹄,来了一个漂亮的急停。

……谢枕川无奈地闭了闭眼,惯来优游自若的脸上鲜见地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他一路上都在极力平衡马身,尽量避免与梨瓷发生不必要的身体接触,免得她误以为自己是轻浮贪色之人,这该死的笨马却在最后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哇!”

梨瓷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一瞬间停在了空中,几乎要飞起来了,她还没来得及考虑会不会掉下去的问题,谢枕川已经稳稳托住了她的腰。

她浑然未觉身后之人心中的迟疑纠结,只是望着白玉骢在空中飞扬的漂亮鬃毛,面露向往之色。

原来不用说“吁”也可以勒马呀。

谢枕川一个利落的翻身,先下了马,正要开口解释,却发现梨瓷仍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玉骢看,又试探着摸了摸玉色的鬃毛。

他已经能够想象,若是她能开口,定然要一边为这匹笨马顺毛,一边爱不释手夸它“好乖”“好马”之类的稚语。

……无妨。

谢枕川耐心地伸出手,正准备扶梨瓷下马,却看见这匹桀骜难驯的笨马居然已经无师自通地跪了下去!

梨瓷原本还有些犯难,不知该如何下马,马儿却像是通晓人心一般,乖乖跪在了地上,立刻就变得轻而易举了。

她学着谢枕川的样子翻身下马,然后也没着急走,转身扑在那匹白玉骢的身上,开心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白玉骢偏着头接受了她的爱抚,大大的马眼睛里写满了温顺。

……

如此见色起意,简直是寡廉鲜耻,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谢枕川“哼”了一声,懒得再多看这匹笨马一眼。

-

绣春一脸焦急地站在桥头,瞧见马上的两道身影,一时还有些晃神。

好在她很快认出这个“观音娘娘”是自家小姐扮的,总算是收了眼泪,“小姐,呜呜呜,你总算回来了。”

梨瓷“唔”了一声,想要安慰她,但又说不出话来。

谢枕川看向一旁正待复命的北铭,“解药呢?”

北铭立刻将一个小瓷瓶双手奉上,谢枕川略一颔首,绣春这才回过神来,接过解药,赶紧带着自家小姐进了船舱更衣去了。

两人留在船头,北铭禀报道:“回禀大人,事情已经查清了,那两人的确是奉冯睿才之命,计划绑走梨姑娘和徐玉轩之女威胁大人,只是更深的缘故却不可能说了。”

“也未必是不肯说,”谢枕川眸色晦暗,犹如深不见底的渊,“冯睿才处事圆滑,小心谨慎,不会留下那么多把柄。”

北铭不甘心道:“那两人手里还有冯家的信符,冯睿才定然逃不了干系,他既然绑架良家女子,已触犯了刑律,可要以此为由,将那老狐狸——”

谢枕川已然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必。”

北铭一脸茫然,还是南玄努力朝船舱处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明白过来。

若要以此为由问冯睿才的罪,梨姑娘被绑架之事便瞒不住了,毕竟人言可畏,谁也不知道人们会相信哪个版本的流言。

大人心有挂碍,做事难免束手束脚几分。

“本来也未到撕破脸的时候,现有的证据,还威胁不了冯睿才的官位,”谢枕川心思深沉,抬眸望向天幕,今夜不过初七,半圆的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上,还留有半个缺面,“何况,要让此案大白于天下,最重要的,还是那位的心思。”

北铭立刻明白过来,回禀道:“两淮盐运使司的账册亦在暗查之中,如今已有些眉目了。只是……今夜那群人如何处置?”

“城门尉玩忽职守,依律流放,”谢枕川轻描淡写道:“至于冯睿才的那两条走狗,毒哑了打杀出去,自生自灭吧。”

北铭领命退下,“是!”

第48章 游船

画舫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缓缓驶过,舫中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绣春总算是从方才的惊慌中缓过神来,她兑了温水,伺候梨瓷服下解药,有些新奇地盯着自家小姐这一身打扮,夸赞道:“小姐这样一妆扮,当真是像模像样,我方才在船头上瞧见,只当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都不敢认呢。”

她不说还好,一说到神仙,梨瓷又开始觉得脸僵了。

她鼓鼓脸颊,又揉了揉方才一直保持笑意的嘴角,这回开口说话,总算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做神仙才不好呢,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的,还是做个凡人好,至少可以随心所欲。”

绣春听得笑了,为小姐褪下那件圈银绒绣墨竹的观音帔,重新换上月白色绣重瓣莲的浮光锦襦裙,只是此处没有卸脂粉的洗面方子,便暂时将面上的妆容留着了。

她又取下小姐头上的莲花冠,重新将发髻梳好,最后簪上先前那支珍珠累丝凤钗。

绣春仔细端详了一眼,心中啧啧称奇,先前为小姐妆扮的也不知是什么人,当真有几分本事,小姐如今换回了平日里的打扮,只是留了脸上的妆容,可看起来依旧有几分圣洁慈悲意味。

那一点殷红的朱砂点在额间,她悄悄地眨一眨眼,冰洁渊清之间又添了一抹人间烟火的温婉和灵动。

梨瓷换好了衣裳,又兴冲冲去寻谢枕川,只是并未在船头看见他,只看见了正在指挥着人将烟花筒搬去岸上的南玄,便问道:“谢大人呢?”

南玄指了指二楼船舱,“世子正在里头作画。”

梨瓷点点头,顺着木阶上了二楼。

船舱门敞开着,房中灯火亮如白昼,谢枕川正坐在桌前,神情专注地提笔在宣纸上作画。

梨瓷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发现他画的正是苍爷爷那幅在火中烧毁了的《观音菩萨像》。

这幅画早已完成大半,可见笔法顿挫宛转,连莲花冠上的小化佛饰物都纤悉无遗,观音衣饰卷褶飘带之势更是得了苍云子真传,毫无二致。

唯独菩萨的面容还是一片空白,谢枕川填补了其余细节,到了此处,却忽然停了下来,凝视着眼前那张宣德纸,久悬不决。

梨瓷悄悄在他对面坐下,歪着头看他作画。

似是察觉了动静,谢枕川抬眸看她一眼。

只见她脸上严妆未卸,一双柳叶弯眉此刻被勾画得细细长长,圆圆的眼睛也微微上挑,珍珠粉遮去了脸上嫣红之色,那一点婴儿肥便衬得脸庞丰腴饱满起来。

虽然生得一副慈悲观音像,只是行止实在散漫逾常,此刻正以手支着脑袋,歪歪扭扭地看着纸上画像,桃花似的唇瓣便弯出些许弧度,像是玉面天生带着喜意。

观音那一点柔和而慈悲的笑意,忽而变得光明洞彻起来。

谢枕川垂下眼眸,又行云流水落笔,将整幅画一气呵成。

很快,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已经跃然纸上,只见观音娘娘眼睑微微低垂,目光柔和而慈悲,唇边一点笑意似乎能驱散众生疾苦,只需略加淡彩设色,便算是彻底完工了。

梨瓷忍不住赞叹出声,“画得真好,原来不必临观音像,也能如此神形具备。”

谢枕川持笔的手微微一顿,镇定自若道:“心中有佛,无处不灵山。”

他说完这句,便欲盖弥彰地搁下了笔,起身道:“我令人备了些吃食,梨姑娘可要尝尝看?”

梨瓷立刻把灵山抛却脑后了,一脸虔诚地点了点头。

-

岸上的烟花接连不断地升起,绛火银花,翠焰金砂,金陵已成不夜天。

两人上了第三层的船舱,此处像是建在船上的亭台,只不过视野更好,波光与天色尽收眼底。

亭中水曲柳雕花方桌上摆了茶点,四处垂着遮风的帷幔,围出这一方天地。

梨瓷第一次没有着急吃点心,而是扶着阑干往天上看,除了节庆里常见的玉药、明火、中焰等烟花,还有颜色难得一见的“紫葡萄”、变幻莫测的“鱼变龙”、“金钱变蝶”。

她最爱看的,便是这"金钱变蝶"的奇景,只见夜空中先是炸开一片金雨,无数铜钱状的火花簌簌而落,劈啪作响,仿佛天上真的在撒钱一般。待金光转暗,将熄未熄之际,忽又腾起一片赤色的烟火,恰巧接续在方才铜钱消散的位置,好似漫天金钱又化作了无数翩然而起的火蝶。

梨瓷聚精会神看了整整一盏茶的光景,脖颈都仰得有些累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坐回亭中。

已入了黄夜,谢枕川并未让人沏茶,而是煮了茶苏。

茶汤的水汽里混着桂、橘、枣的香气,还未入口,便已经觉得甜蜜,铜胎画珐瑯莲花式碟里摆着精心制成各色花鸟形状的乞巧果儿,梨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有些舍不得吃了。

她选了半天,最后挑了个琉雀图案的乞巧果儿,这只琉雀胖乎乎的,连羽翅上的纹路都纤毫毕现。

梨瓷看着琉雀黑不溜秋的芝麻眼睛,像是在小声和它打商量,“我就吃一个。”

谢枕川眸中露出一丝柔色,他抿了一口茶苏汤,轻笑道:“无人与你抢,都是你的。”

梨瓷心志坚定地摇了摇头,毕竟这乞巧果儿里边都是饴浆做的,她还不想今日过节,明日便上山见薛神医。

只是入口,她立刻便尝出了差别,这乞巧果儿的面皮只脆脆薄薄一层,里边的馅儿像是山药泥和着牛乳所制,一点糖饴也不用,已经透着香甜。

她想了想,今夜是七夕,总要凑成双才好,又挑了一只灵鹊图案的果子吃下去与它作伴。

吃完乞巧果儿,她饮了一口茶苏汤,便觉今日惊惶与倦意全消,她还是后头见濯影司抓人,才知道自己又被那两名歹人找到了,若不是谢枕川正巧赶来,两人多半又要被坏人抓走了。

她难得正色道:“还未谢过谢大人,今夜若不是你们及时赶来相救,我和徐书翠还不知该何去何从。”

“阿瓷言过了,”谢枕川握着杯盏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濯影司已经查明,今夜那帮歹人行凶,是受南京守备冯睿才指使,亦与江南科举弊案脱不了干系。你若不是被我所累,也不会遭此一劫,救你更是分内之事。”

到底是他大意,未曾想到冯睿才竟敢对梨瓷动手。

“原来是这样么,”梨瓷这才知道自己今日被绑的原因,仍然十分大度地摇了摇头,“不打紧的,我今日还是第一次在乞巧节上扮观音游街祈福呢,就算是劫,也算是修行了。”

她眼睛亮闪闪的,一点儿也未觉得后怕,最多不过是觉得有些辛苦罢了,想起今晚的经历,仍然觉得神奇,又问道:“谢大人如何知道会在那里找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