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笨蛋美人计 第74章

作者:陆放鱼 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甜文 马甲文 轻松 古装迷情

梨瓷还是第一次离鸟雀这么近,几乎可以数清它头上黑褐色的冠羽,她转头看向谢枕川,语气带了一丝炫耀,“我们飞得比鸟儿还高!”

长风将她的鬓发吹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琉璃般的眸子清透明亮,比日光还要夺目。

谢枕川微微颔首。

长空万里,锦绣山河,尤不及心上人眸中清辉一寸。

他颇为娴熟地操控着木鸢在空中滑翔,时而上升,时而下降,梨瓷彻底放松下来,甚至开始享受这种随风飘荡的感觉。

她虚虚握着谢枕川的手腕,身体是一条流畅的线,想象自己在云朵里穿行,又仿佛在荡很高的秋千,比立在杆上的鸟儿还要自在。

又过了一会儿,木鸢开始缓缓下降,谢枕川慢慢调整方向,准备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着陆。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侧风袭来,木鸢剧烈地晃动起来,那只云雀见势不妙,立刻振翅飞走了。

他迅速调整姿势,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别怕,只是阵风。”

先前还惊慌失措的梨瓷此刻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一脸信赖地看着他,“恕瑾哥哥放心,我不会像那只云雀一样薄情寡义的。”

谢枕川极力扳住控杆,没忍住分神看了她一眼,弯了弯唇,意味深长道:“若是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木鸢在风中摇摆了几下,最终在谢枕川的控制下平稳下来,他甚至还择出了一处柔软的草地作为降落点,木鸢轻轻擦过草尖,最终稳稳停下。

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梨瓷还没有什么实感,仍旧觉得脚下发软,握着谢枕川的手腕不肯放。

谢枕川静静立在她身后,身姿如松,任由她借力,若是梨瓷会把脉,便会发现指下脉搏跳动得越来越快了。

好半天,梨瓷才松开手,腕间的桎梏消失了,徒留一道浅痕。谢枕川垂眸看着空落落的手腕,只觉怅然若失。

梨瓷低头与自己身上的绳结较劲,只是那绳索绑得极紧,她费了半天力气,也没有什么变化。

“这绳结是用特殊的手法系的。”

谢枕川抿唇,声音比平素要沉三分,接过了她手里的绳索,手指轻巧地绕动几下,便解开了她腰间的绳结。

紧接着是绕过两腋系在衣襟前的那一处。

方才系带的时候还未觉得,着陆之后心绪骤然放松,谢枕川不禁便脸热起来。

他一手捏住绳结悬在空中,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拆解起来,越是紧张,反而越不得章法。

梨瓷歪头看着他,见玉白的脸上仿佛染了霞色,便以手作扇,好心地在他脸颊旁扇了扇,“恕瑾哥哥,你是不是很热啊?”

谢枕川镇定自若地“嗯”了一声,手中的绳结差点又缠紧三分。

他的衣襟微微有些散乱,可见粉色的霞光在那一片冷白肌肤上蔓延开来,连锁骨处那颗淡痣都显得生动。

梨瓷又抬高了手腕,举袖替他遮住了日光。

香云纱的袖子宽大,回青橙花的香气浮动,日光落于其上,映出明晃晃的一截皓腕来。

“过了辰时,日头有些烈了。”

谢枕川若无其事地替自己找补一句,只是呼吸放得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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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平安着陆,而初次驾驶木鸢的梨瑄便没那么幸运了。

他乘的木鸢在空中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绕着大相国寺转了一大圈,大概是借了同样的风,最后也回到了后山,甚至落地时也同样被一阵突如其来的侧风掀翻,木鸢翻滚着栽进了一棵树上。

梨瑄整个人倒挂在树梢上,晃荡了好一会儿,除了脚踝轻微扭伤,时不时有些疼痛外,竟奇迹般地毫发无损。

作为习武之人,这点伤痛自然不在话下,他利落地解开绳索,纵身跃下,不仅没有恼怒,眼中反而流露出兴奋的光芒。

这木鸢用来载人还是有些危险,但是用来从高处运送货物,倒是可行。

梨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忽略脚踝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然而很快,他就遭遇了比侧风更大的冲击。

不远处,两道熟悉的身影正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贴在一起。那高挑的男子手掌可疑地停留在女子胸前,而他的妹妹竟浑然不觉,双手还捧着对方的脸颊。

他立刻忘了自己的腿伤,健步如飞地冲上前去,大喝一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梨瓷闻声抬头,将手举得更高了些,笑靥如花道:“哥哥,你也回来啦!”

谢枕川手里是刚拆开的绳结,一脸坦然……不,道貌岸然地看着自己。

梨瑄的脸色变了又变,快速地补充一句,“见我受伤了,也不知道来搭把手。”

梨瓷正好拂下自己身上的绳结,连忙跑过去搀扶道:“哥哥,你没事吧?”

方才还没事,现在有事了。

“哥哥的脚踝好像扭伤了,你扶着一点。”梨瑄虚弱地往妹妹身上靠。

梨瓷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关心道:“是不是被风吹的呀,我们的木鸢方才也差点被风掀翻了。”

梨瑄自然不愿告诉妹妹自己是如何一头扎进树里面的糗事,只是不甘心地瞥了一眼谢枕川,还有些不服气,凭什么自己摔了,这人就能安然无恙?

谢枕川此时已解开所有绳结,从容走来。

他打量了下梨瑄的伤势,看出伤不重,便微微笑道:“梨公子第一次乘这木鸢,不过一点皮外伤,已经极为了得了。”

梨瑄阴阳怪气道:“自然比不上谢大人运筹帷幄,见风使舵的本事。”

谢枕川笑而不语,作为既得利益者,自然不会与他计较。

梨瓷扶着哥哥往前走,又朝谢枕川担忧地问道:“哥哥的伤重不重啊,用不用敷药?”

“虽是小伤,到底伤在关节处,不可大意,”谢枕川正色道:“前边有位刘道人的伤药很是灵验,梨公子不如在此稍候片刻,我去买来。”

梨瑄不愿承他的情,大手一挥道:“不必劳烦,我自己过去看看。”

三人来到后殿偏僻处,只见一张太师椅孤零零地摆在角落,各色药瓶杂乱地堆在竹筐里。刘道人懒洋洋地躺在椅上,连吆喝都透着敷衍,生意也寥寥。

梨瑄略有些狐疑地皱眉,谢枕川不会是故意唬自己买些上不得台面的药,落下病根吧?

刘道长见了来人,也不起身,只是摆摆手,下意识地推卸责任,“药物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梨瓷软声道:“道长,我们还没买呢。”

刘道长眯起眼,将三人仔细打量一番,正要说话,谢枕川已经扔下一锭银子,言简意赅道:“跌打损伤药。”

眼见了这么大的一锭银子,便是刘道长也有些动容,他接下银子,从竹筐中翻找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来,“敷在伤处,若是小伤,三日便好。”

梨瑄半信半疑地接过了,瓶中是草绿色的药膏,敷在伤处便觉一阵清凉,疼痛缓解了不少。

他重新振奋精神,连脚伤都似好了大半,又要拉着梨瓷去将那木鸢买下。

回到大殿先前的摊位里,木鸢已不见踪影,只摆了些小巧玲珑的机括用具,那店家焦急地原地打转,见三人黯然回来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梨瑄仍是豪气冲天道:“店家,方才那两架木鸢,我都要了,你只管开价便是。”

“这……”那店家一时之间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谢枕川的神情,才道:“那架小的木鸢可以卖予你,就照先前所说的价钱。大的却是不卖的。”

梨瑄也不在意,一边掏钱,一边随口问道:“为何不卖?”

那小伙计解释道:“大的是改良过的,咱们也还没研究透呢。”

梨瑄爽快地付出一张巨额的银票,忽觉不对,猛然抬头道:“等等,什么改良?”

“加了防侧翻的机关,”谢枕川不紧不慢地开口,见梨瑄一脸不忿地瞪着自己,又补了句,“昨日刚试出来的。”

那小伙计又心直口快道:“是啊,饶是这位大人轻功卓绝,都摔了好几次呢。”

谢枕川淡淡瞥去一眼,耿直的小伙计也立刻识趣地噤声了。

梨瓷的指尖微颤,目光落在谢枕川手腕处,语气里透着些自责,“是哪只手啊?”

那小伙计默默地走到一边打理机关,忍住了多嘴的冲动。

谢枕川慢条斯理地抬起她方才未握着的另一只手,不用挽起衣袖,便隐隐可以闻见药草的香气。

梨瑄立刻释然了,甚至幸灾乐祸道:“我还道谢大人身手了得,天赋异禀,能够毫发无伤地从那木鸢上下来,不过唯手熟尔。”

谢枕川神态自若,将方才的话如数奉还,“自然不比梨公子随机应变,见风使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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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自大相国寺的上空回荡开来,白日的喧嚣逐渐散去,夜风卷着细雨,京师亮起万家灯火,半是寒窗苦读的学子,半是朝歌夜弦的权贵。

夜雨渐密,街上仅剩一名行色匆匆的男子,周身裹着斗篷,看不出身影,正是这届春闱的主考官舒义。

雨水打湿了他的官靴,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名册,踏进首辅官邸的角门后,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王丘年纪大了,有些畏寒,哪怕是在书房会客,脚下也偎着两名年轻侍女,解开衣襟将他的双足焐在怀中。

见舒义进来,他便苍声道:“都安排妥当了?”

“回阁老,誊录官和阅卷官皆已换了我们的人,”舒义从袖中取出名册,双手奉上,“这是目前拟定的录用名单,请阁老过目。”

王丘眯着眼睛看了看,“三十六人,是不是多了些?”

舒义面露难色,“阁老,您知道学生做事谨慎,这已经筛了又选过的,京师的关系盘根错节,若非有真才实学,便是敢送,学生也不敢替阁老收啊。”

王丘冷笑一声,就这还敢称自己是小心谨慎,若非这两个侍女皆是聋哑之人,他怕是死一万次也不够的了。

“做得干净些,濯影司近来盯得紧,谢枕川似乎有所察觉。”

“阁老放心吧,”舒义眸中精光一闪,笑道:“谢大人这几日正奉命休沐,学生听闻,今日他去了大相国寺,与自己那义妹玩得不亦乐乎呢。”

王丘总算是放心了些,又仔细看起那张名单来,舒义办事的确有几分牢靠,名单上除了姓名、出身,连孝敬的银两也写得明明白白。

他大概算了个数字,总算是首肯了,“如此看来,名单上的皆是名门之后,栋梁之才,就这么办吧。”

他将那张纸扔进了身旁的炭盆之中,火光直起,脚下的哑女吓得惊叫起来。

“啊啊——”

火舌顷刻将上边的字迹吞噬干净,化作一缕青烟。

王丘恼怒地踹了那哑女心口一脚,那哑女立刻老实起来,只是眼里噙着泪花。

没人在乎这么个小角色,王丘又把脚往那哑女的衣襟里伸了伸,缓缓道:“至于谢枕川,他若真敢查,就让他查。”

舒义听得一愣,“阁老的意思是?”

“这上面的人,便是皇帝要动,一时之间也有些为难,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王丘老谋深算地笑道:“不过,为防万一,舒大人这几日务必谨慎,名单不得外泄,阅卷时也要做得天衣无缝。”

舒义连忙躬身道:“学生明白!”

【作者有话说】

作者丈育,一切为情节服务。

以此章致敬伟大的政治家、文学家、空气动力学家小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