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危 第134章

作者:晓梦见我 标签: 强强 江湖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正剧 HE 古装迷情

双方人马吵得沸反盈天,魏危皱着眉头听了半天,孔成玉看出来她心不在焉,抬了抬下巴,暗中推了推桌上的糕点,悄声开口。

“桃花酥,云胧秋喜欢吃。你若是喜欢吃甜,这个应该不错。”

魏危看了一眼吵得唾沫横飞,脸和猴屁股似的各位官员,不得不有些敬佩孔成玉。

她问:“你们开阳的朝堂也这样?”

孔成玉脸也黑了黑:“有过之而不及——你等着,他们要撞柱子了。”

话音刚落,一位青衣官员浑身发抖,指着楚凤声面红耳赤开口:“牝鸡司晨,奇耻大辱!”

在众人惊呼中,他调转脑袋,顿了一下就闷头对着柱子冲了过去!

官员与儒宗的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拦住他,场间注意力几乎全部被吸引了过去,孔成玉见怪不怪,起身拍板,叫人把这人抬下去“休息”。

第一回目睹这样的奇景,燕白星震撼:“这人为什么不来撞楚凤声?”

魏危:“……”

殿内一片狼藉,那意图撞柱的官员被抬下去后,儒宗的仆役们鱼贯而入,手脚麻利地清扫干净打碎的茶盏与翻倒的桌椅,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片寂静中,一位穿着浅绯官袍忽然冷笑开口:“百越,古荒服地,素称僻远。然俯视中*州,雄踞上游,有高屋建瓴之势,不可小觑。昔日圣贤曾言,伪方奇技,巫蛊左道,不祥之言,幻惑良民,王者必止之。”

他言辞犀利,大有贬低之意:“当年吴王惑于巫言,一朝覆灭,事成之后巫女尚且被负以大石,投入水中。如今我泱泱上国若亲近此亡国之物,与当年自取灭亡的吴王何异?”

“……”

楚凤声与燕白星的脸色俱是一变,燕白星更是抽刀欲出,被魏危抬手摁住。

却是孔成玉抬眼,主动开口:“敬恭明神者为之祝。我朝高祖重祠而敬祭,曾诏御史,令丰谨治枌榆社,常以四时春以羊彘祠之,更令祝官立蚩尤之祠于开阳,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你难道要说当朝高祖也是邪魔外道?”

“巫女以一己之力倾覆他国,不战而屈人之兵,若身为男子,就是天策大将军也不为过。何况战功赫赫如此,武安君被赐死于杜邮,淮阴侯在长乐宫被诛杀,难道也是他们自己的罪过?”

那人不忿:“孔府尹,前人多有错谬,岂能尽信?”

孔成玉冷笑:“你不也是拿出了前人来压人吗?”

那人一噎,便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思齐峰主忽然出声:“孔府尹。”

“……”

孔成玉看向他。

思齐峰主起身,单手握拳放在腹部,沉声开口:“孔府尹贵为大员,青城上下官员自然无不马首是瞻,只是我儒宗向来是清修之地,不受官府管辖,不得不有此一劝诫。”

孔成玉颔首:“愿闻其详。”

思齐峰主抬手:“孔府尹或许还不明白这位百越巫祝生性狡诈,手段残忍之处,与百越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既然孔府尹愿意听,我且请几位证人上来。”

不过片刻,几个人被儒宗的仆役引入殿内。

为首之人年过中年,鬓角几分霜白,是魏危曾经在镇水打败过的天下第六——许知天。

“百越妖女,魏危!”

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许知天的目光如钢刀一般刮向面前之人。

魏危看见他,点了点头,淡淡开口:“是我。”

许知天不用敬语,只是冷笑:“你竟还敢来中原!”

魏危看了他一眼:“在这里看见我,就这么让你难受么?”

“自然,百越妖女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来中原,是我辈之耻啊。”

四周鸦雀无声,许知天从袖口拿出一封拜帖,在众人注视下交给孔成玉。

“这是当时的百越妖女为见我而胁迫日月山庄乔长生公子所写的拜帖。孔府尹与琉璃君也有数年同僚情谊,应当认得出他的字迹。”

孔成玉眸光微动:“……”

“这百越妖女生性好战,为见我无所不用其极,知道我不为权势金银所迫,所以借着乔公子的名头下拜帖。”

“我那日一见琉璃君,便觉得他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后来后知后觉,才知晓原来琉璃君一直被她以秘术胁迫,至今还在休养生息。诸位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往日月山庄求证!”

“……”

孔成玉垂眸看着上面的字迹,指尖慢慢抚过拜帖。在旁人看来就是正在认真辨别上头的笔迹,只有坐在一边的魏危听见她不耐烦的声音:“麻烦,我早该杀了这人。”

见孔成玉不言,许知天以为她已有几分相信,更是言辞恳切:“我归隐镇水,若不是不忿于百越妖女如此行径,如何会不远千里来此?万望诸位不要被妖言惑众,此等神鬼难容之人,如何能与之合作?依我所言,该即刻拿下,送往开阳,是非定论皆由圣上所裁才是。”

日月山庄如今风头正盛,山庄少公子贺归之是如今江湖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高手,琉璃君更是画中国手,许知天如此信誓旦旦,显然是有备而来。

底下的官员与儒宗诸多峰主交头接耳,对魏危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楚凤声眉头皱起,担忧地看了一眼坐在原地的魏危。

殿门被推开,一道声音如利剑般刺破了殿内愈演愈烈的嘈杂:“且慢!”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众人已有些目接不暇,听见声音便下意识回头。

只见来人三十多岁的模样,手腕处捻着一串道珠,脚上蹬着双登山屐,头发到齐脖那么短,很是不拘一格。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喘息。

“福生无量天尊,儒宗这几百阶圣贤梯差点误了贫道大事。”

思齐峰主眉头紧皱,打量着这位突兀出现的坤道:“你是何人?”

姜让尘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后含笑开口:“贫道俗姓姜,名让尘,是徐州铸剑师姜夫人之徒。”

陆临渊在游历江湖时用的香水海就是她所铸。

在众人的目光中,姜让尘面不改色往前,朝孔成玉打了个稽首,却是目不转睛,深深看着她:“贫道刚刚在外已听得分明,正巧,我应日月山庄乔长生公子之托,前来儒宗带一句话。有道牒与乔居士信物在此,诸位之后可自行查证。”

“……”

听到乔长生的名字,魏危与陆临渊闻言同时抬起眼睛,对视一眼。

许知天暗自捏紧了拳头,已觉得不妙:“道长既是槛外人,如今踏足是非,恐怕犯了口业,于修行无益。”

姜让尘看向他:“我听闻许居士一心向佛,岂不知修佛之人当持戒守真,不打诳语。许居士刚刚所言如此颠倒黑白,依我看不是修佛能渡得了的,应当直接修闭口禅。”

“你!”

“……”

孔成玉唇角勾起,似是笑了笑,只不过那笑意一闪而过,并没有人察觉。

她淡淡抬眼,收起许知天与姜让尘呈上来的拜帖与信物,声音平静。

“好了,姜道长远道而来,不知道乔公子带了什么话?”

姜让尘环顾四周,缓缓开口,声音与扬州水乡那位如玉公子重合:“‘昔日与百越巫祝同行,一切所为,都是我心甘情愿’。”

“……”

百里之外,乔长生似有所感,抬头望向青城方向。他苍白的唇角勾起,轻轻笑了笑。

长风骤起,吹动围城中木。乔长生仿佛没用什么力气就抬起手来,感受着那无拘无束的风如鲜活的水流一般穿过他,奔向遥远的地方。

眼前似乎有两道身影挥之不去,乍然明晰。乔长生攥着一把扇子,仰头对着那风来去的方向挥了挥,与千里之外的好友招手。

第106章 莫逆之交

许知天与姜让尘在堂上各执一词,许知天说乔长生是被妖女所惑,姜让尘则说许知天颠倒黑白,双方一时争执不下。

一直不曾发言的三叠峰主就在此时缓缓开口,道是百越巫祝与陆临渊、琉璃君同游江湖数月,这期间自然还有其他人见过他们。

既然许知天与姜让尘都是一面之词,事关巫祝清白,也该叫上其他人,一同分辨才好。

此言符合情理,孔成玉便点头问魏危与许知天,还有谁可当这件事的佐证?

魏危想了想,报出了两个名字。

云麾将军之女云胧秋,慕容少公子慕容星雨。

思齐峰主一听见慕容星雨的名字就头疼,面色一黑,开口打断:“不可!云姑娘远在清河,此时此刻必定赶不到儒宗。而儒宗上下皆知慕容少公子与陆临渊交好,乌桓又和百越同为异族,他的证词岂能尽信?”

“思齐峰主,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

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有人闻言讶然一挑眉,折扇一敲掌心,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众人望去,只见慕容星雨唇角噙笑,一撩衣袍,踏入殿中。

“……”

对慕容星雨来说,相貌上的美丑实在不是他人入眼的第一印象。

入目者通身气派,一双笑眼蕴着情意,身着鲜亮的绸缎衣袍,腰上坠着的精美玉饰,连鞋底子都没有半点泥,自是风流才士。

慕容星雨三指捻着折扇底端,一下一下敲着胸口,目光扫过众人百态,最后站定在孔成玉面前颔首,又与魏危行了一个礼。

含笑。

“我虽与陆临渊交好,但还不至于为了私交颠倒黑白。思齐峰主如此急着否定我的证词,莫非是心中有鬼?”

思齐峰主盯着他:“昨夜陆临渊潜逃,我本欲立刻喊人擒下他,却被慕容少主借论道之名牵绊住,这其中有没有鬼慕容少主自己知道!”

慕容星雨叹气:“喛,思齐峰主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我向来敬重儒宗,效仿孔圣论道,深夜促膝长谈,昨夜您不是还夸我‘后生可畏'么?怎么今日就说我意图不轨了?再说儒宗有三十二峰位峰主,我就是连夜修成八只脚的蜘蛛也来不及拖住这么多人啊。”

“……”

底下顿时传来几声轻笑声,思齐峰主吃瘪不言,而慕容星雨唇边笑意更浓,他摊开手,对思齐峰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接着转过身去,双手作揖,对孔成玉朗朗开口。

“我以慕容少主的身份为证,依我看,日月山庄少公子乔长生与百越巫祝之间关系甚笃,是道义之交,绝无强人所难之事!”

慕容星雨立于堂上,长身玉立,不愧不惧,众人见此不由窃窃私语。

无论慕容星雨说的是不是实话,慕容一族的面子总要给的。何况相较之下,许知天一人的证词未免单薄了些。

无为峰主眉头一皱,拱手告罪:“就算乔公子并未受巫祝胁迫,可巫祝在中原一路所行,多有血腥杀伐之事,明文可见。”

“清河薛家的薛玉楼与薛绯衣本是我儒宗弟子,然而一夜之间,薛家被屠满门。我翻阅了清河的记档,却发现原来百越巫祝也牵扯其中,而且记录中语焉不详,像是被人刻意掩盖,此事又该作何解释?”

许知天后头跟着的清河地方官员闻言立马上前,将印着官府大印的证词呈上来。

县令不过是从六品的官员,不敢抬头看面前的孔成玉,只低头忐忑开口。

“确实如峰主所言,当时薛家灭门案事发突然,又极其惨烈,清河多年不曾出过这样的大案,加之百越巫祝当时为陆临渊与乔公子所担保,所以一时疏漏,不曾细细审问百越巫祝。”

孔成玉看他一眼:“我朝律疏议规定了无供不录案,一断于律,格以禁违止邪,式以轨物程事。当时不按照规矩办事,现在预备春秋决狱,上儒宗对峙公堂么?”

县令额头冒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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