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危 第162章

作者:晓梦见我 标签: 强强 江湖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正剧 HE 古装迷情

孔成玉便笑了。

她极少笑得这么畅快,与穿着严整的笑容不同,此时的笑意真情实意,眉目湛然,如一阵春风。

她说:“魏危,有时候我是真可惜自己不是个百越人。”

魏危支起下巴:“换个好处想想,起码你不是靺鞨人。”

谈起靺鞨,孔成玉忽然想起一个人。

“魏危,你知不知道,赫连天鸦这个人?”

魏危抬头。

“此人是靺鞨首领赫连风虎的胞妹,与前任的首领不同,靺鞨攻城之后,她亲自安抚民众,约束部属。从九重楼之前报上来的消息来看,她一力主张靺鞨学习中原,希望善待归顺的中原人,以求长治久安。”

孔成玉顿了顿,轻笑一声,唇角却是冷的。

“假使再给她数十年光阴,假使靺鞨当真能摒弃成见,重用归顺的才智之士,给予中原人真正相当的尊严与地位,让人心生期望,此战还当真凶险的很。”

这绝非危言耸听。

魏危淡淡:“可惜她不能。”

“当年赫连独鹿屠城,靺鞨轻视中原,屠戮践踏,视汉人如猪狗的蛮风刻骨,如何凭着她一人就能改变呢?”

百越西瓯前巫咸李天锋,曾经与望西人有过联系。他的女儿李婉儿将她所知全部告知了百越巫祝。

靺鞨长于草原,是马背上的游民,信奉力量与鲜血。女子操持权柄、汉人涉足高位,皆是悖逆祖训、软弱可欺的象征,向来报以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嗤笑。

赫连天鸦从其母手中继承望西人首领的位置,在这片草原上占据一席之地。其一是因为她王族的血脉,其二是因为萨满的身份。即便是这样,她在靺鞨族内依旧要靠其兄长的身份,才能镇住那些征伐的勇士。

前任萨满曾经想要改变这一切。

她一手创立了望西人,叫数不清的靺鞨人潜伏在靺鞨与百越。

在战败后,她要中原与百越之间不死不休,在兖州交界处挑起事端,被魏海棠发觉后选择主动撤一步。百越与中原虽断交,却免了血海深仇的可能。

之后,百越的望西人挑拨百越巫咸之间的关系,将百越搅得一团浑水。魏海棠以暴制暴,杀得百越四位巫咸只剩下李天锋一个。即使到她身死之后,余威尚在,木槿辅佐魏危,二十多年不曾出过叛乱。

魏危望向远处,目光平静:“巫祝与萨满天生相克。我与她之间,也有好几笔账需要清算。”

巫祝与萨满之间的试探与胜负未明,两人一个在荥阳强行催动蛊虫破城,一个殚精竭虑,产后虚弱,双双早逝。

现在到了她们各自背负着未竟的恩怨的女儿,在这片土地上博弈的时候了。

第128章 床中绣被卷不寝

魏危一行人回到青城之后,楚凤声便领命为徐潜山治病。

说是治病,实则也不过勉强续命。

徐潜山的精神此时还算不错,百越那些看起来令人生畏的手段他也并不抗拒。

房间内熏着苦涩的药香,楚凤声手中那闪烁着幽冷光泽的金针,精准地刺穿他肩胛处的皮肉,甚至能从外头看见针尖令人发麻地在在骨缝与筋肉间穿行,直至穿通肩胛。

半晌过去,伴随着暗沉的淤血,不知什么东西一寸一寸从那些细小的针孔中排出。徐潜山青筋绷紧,肌肉紧绷,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落下来,显然是疼的。

一旁的陆临渊拿起手帕,为徐潜山擦汗。

巫毉之法费心费神,楚凤声长舒一口气,燎火收起那些令人胆寒的巫毉医具。

直到剧痛缓缓褪去,徐潜山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松懈下来,气色显然好了一些,不由赞叹:“果真是神鬼手段。”

“……”

作为南越巫毉,楚凤声这辈子最烦的就是像是徐潜山这样的病人,身似朽木,却还要别人替他强吊一口气活下去。

她原本靠在桌旁闭目休憩,闻言睁开眼睛,半笑道:“儒宗掌门,这话原不该我来问。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何非要活下去呢?”

徐潜山却叹一口气:“我还有一些事不曾完成。儒宗百年基业,总不能在我手中毁了。”

楚凤声眯起眼睛,一旁的陆临渊同样为她递上一块帕子。楚凤声视线转开,拿起帕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半是开玩笑地抱怨:“陆临渊,你怎么不给我擦擦?”

陆临渊一顿,一双桃花眼瞥她:“楚凤声,我是魏危的人。”

楚凤声“哎呀”了一声:“巫祝才不会在意这个。”

陆临渊便笑:“魏危不在意,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得尽量清白。”

陆临渊说这话完全是一副“我是清清白白良家子”的样子。

楚凤声:“……”

见陆临渊如此,她不由想起了如今不知道在哪个山沟中行军的澹台月。

来中原这么久,看巫祝与儒宗这小子卿卿我我,她也实在有些想念他。

躺在床上的徐潜山叹息一声,似乎有些无奈,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你们没什么事,便不必在我这儿留着,叫玉函峰主来看着我就是了。”

窗扉半开,风吹竹影颤颤,稀疏的光影落下来。

从玉函峰出来,楚凤声看向走在一旁的陆临渊,忽然开口:“陆临渊,你的亲生母亲是我的义母。我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长老,承她大恩。”

陆临渊便点头:“魏危曾经和我说过。”

“虽说百越是女儿才能继承巫咸巫祝的位置,但若是只有一个孩子,还是血脉更重要一些。所以按照百越的规矩,南越巫咸的位置应当是你的。”

楚凤声拨了拨额角的碎发,自己先笑了:“但是老实说,就算你要,如今我也不会给的。”

陆临渊挑眉:“巫咸想说什么?”

楚凤声忽然凑近,手掌按在他的肩头,那一双美目含情似笑:“我知道你不会要,可我欠你的恩情始终是一笔债。今后只要不妨碍巫祝,无论何事,我都可以帮你,便算我欠你的。”

陆临渊当即就躲开了。

他看着楚凤声那双手,唇角弧度温和:“这恐怕不合适。”

眼见着陆临渊为魏危守贞的倔劲又要犯了,楚凤声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天晓得当年那个一身戾气的杀到百越的少年居然有这么一面,早知道她便拖着也将魏危拖出山门,以陆临渊如今的功力,三回合之内就能给自家巫祝做狗。

楚凤声指腹蹭了蹭脸颊,幽幽叹气:“我是想问你,你在魏危旁边那么久,日日夜夜,纯阳怎么还在,你们每天晚上难道穿着衣裳睡觉吗?”

陆临渊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口型无声感叹:“啊……”

楚凤声:“巫祝不是不懂人事,先前燕白星半夜过去自荐枕席,她拒绝了,说明她也很喜欢你。”

闻言,陆临渊那一双桃花眼弯起:“那天晚上是你叫燕白星来的?”

楚凤声倒也不否认:“不好意思。那小子虽然蠢了一点,但对巫祝确实是真心的,我也知道他能成的几率不大,可若不让他拼尽全力去撞一次南墙,他的痴心又怎会真正死透呢?”

见陆临渊不语,她又笑道:“话说起来,燕白星回来说,那天他进去,你们正抱在一块亲嘴。”

“……”

纵使再过一百回,陆临渊也实在难以适应百越这样百无禁忌的风气。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揉一揉隐隐作痛的额角,但还是克制住了,只是开口:“——他没见到我们……”

……亲嘴。

燕白星进来之前,魏危就察觉到门外有人,何况那时候燕白星是通报了才进来的。陆临渊就是再意乱情迷,也不至于让别人见到他们之间这样耳鬓厮磨的样子。

楚凤声见陆临渊面色还好,只是耳垂不受控制地红了,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我知道燕白星那小子会添油加醋,可没发生过的事情他也不会乱讲。你们晚上确实很亲密,不是吗?”

“既然如此,我便更加想不通了。”楚凤声问,“是你不愿意?”

儒宗的弟子保守些也不是不能理解,魏危也不是霸王硬上弓的人。

陆临渊:“……”

他很轻地叹气,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不是你,那就是巫祝不愿意,这确实不好办。”

楚凤声凑近他的耳朵,声音含着笑意。

“但魏危对你格外不同,百越那么远,她想起你,第二天就直接带着*我们出发来儒宗了。”

“陆临渊,你在床榻上不要想着什么气概、颜面,你得缠着她,求着她,让她试一试你。她对你心软一次,就会心软第二次。”

有什么东西从楚凤声手中握入陆临渊的掌心。

“你也能看出来,经历了这么多事,巫祝这些天的心情不算很好。”

她笑得那么惬意:“陆临渊,你能让她高兴起来。”

**

天色如墨,儒宗各处隐隐绰绰亮着灯火,四处静悄悄的。

陆临渊半湿着头发走进屋内,坐在魏危旁边。

往常的陆临渊其实也差不多,他不怎么说话,只是环着魏危的腰,贴着她的脊背,在她的耳旁厮磨。只要一回头,魏危便能撞进他那双迷蒙的桃花眼里,衣冠楚楚在求着自己亲他。

今天的陆临渊不知在想什么,略微有些迟钝。

他伏在魏危的双膝上,微微低着头,仿佛叶片攀附住一缕清风,将自己全然交付,任那风意揉捻把玩。

膝上传来的热意和那紧贴的重量让魏危感到一阵微燥。她很轻地踢他一脚,不料这微小的抗拒却引得陆临渊的不安,那熨帖着她的人沁出了一层薄汗,肌肤相贴处传来细微的潮意。

魏危放下孔成玉那边给她的折子,有些纵容的意味,让陆临渊的抬头看她。

“……”

陆临渊下巴贴在她的膝上,微微仰起头。

那张承自母亲漂亮面孔被一双温柔的桃花眼抹去过于锋锐的艳丽,放在陆临渊的脸上刚刚好,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魏危倾身向前,看清那双惯常含情的桃花眼空濛如雾,忽然觉得今天的陆临渊格外可爱。

她问:“你又在想什么?”

陆临渊眼中带着点缠人的执拗,一时没有说话。魏危凑近,啄他一口,陆临渊像是清醒了一些,喉间溢出含混的“唔”声,伸出手勾魏危的脖子。

和魏危的刀不同,她的唇瓣异常柔软。

这个吻从温存到深入,渐渐地,气息交融,温度攀升,唇瓣间的厮磨变得深入而缠绵。直到两人都气息不稳地微微分开,唇上湿漉漉的津液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暧昧的水光,喘息着睁开眼。

屋内长窗洞开,背后是深邃如墨的夜空,将儒宗朦胧起伏的山峰框入其中。

沁凉的夜风毫无阻滞地穿堂而过,拂动发丝,带来山间草木的微涩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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