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春水
断牙原来,真的很疼。
若她当年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曾扇那一耳光,不曾打断太子的牙齿,太子是不是就不会长成暴虐之人?
不会生出那般恶癖,虐死江侍郎的女儿?
她不用为了给他善后而杀江家满门,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如今地步?
可她如何控制得住!
她那时真心恋慕皇帝,皇帝眼里却只有那个女人。
哪怕那个女人背叛了他,他也依然执迷不悟,将长得肖似那女人的村姑纳入宫中,晋升为贵妃。
韩家帮他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腌臜事?
他过完河就拆桥,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哪怕敷衍都懒得敷衍,叫她如何忍受?
偏偏太子蠢笨,不能给她长脸,也无法理解她,支持她。
竟说出想让贵妃做他母后这种剜心刺骨之言。
也不想想,贵妃若做了皇后,东宫怎么可能是他的!
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动手。
这大概就是,他们母子的宿命。
看着冯氏脸上沉静的神色,她知道自己今日怕是难逃一死,哑声问道:“你和江家是什么关系?”
冯清岁淡淡道:“你毋需知道。”
“只要知道今日是你的忌日便好。”
说完看向五花。
五花拿起放在粪池边上的搅屎棍,挑起韩缚雪腰带,将她扔到粪池里。
韩缚雪猝然一惊,张口欲呼救。
粪便混合着蛆虫涌入口中。
堵住喉咙。
叫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浓稠的粪便将她淹没其中,填满她的眼耳鼻舌口。
恶臭铺天盖地,无边无际,痛楚同样铺天盖地,无边无际。
她徒然挣扎。
越陷越深。
终于。
一切感知戛然而止。
冯清岁看着粪池一点点恢复平静,转身带着五花离去。
天空漆黑如墨,唯留地平线一抹苍白。
风起。
暴雨转瞬即至。
雨水冲刷洗去地面所有痕迹。
三日后,挑粪施肥的粪夫从粪池挖出一具女尸,悚然报官。
衙门根据女尸身上的衣物,判断这是一名宫女,疑心对方借粪车潜逃出宫,失足跌落粪池身亡,遂报给内务府。
内务府已发现看守芳华殿的宫人尸身,正为韩缚雪失踪一事发愁,去停尸房核查过后,确定是韩缚雪。
急忙报给皇帝。
皇帝淡淡道:“送还韩家罢。”
韩老夫人身子本就不好,收到女儿尸身后,见其面目全非,痛哭晕倒。
韩家捉襟见肘,韩缚雪死得又不光彩,韩家人买了具薄棺,殓了韩缚雪尸骸,不曾停灵,便匆匆下葬。
外间不知韩缚雪已死,还在传她因巫蛊厌胜被废除后位,打入冷宫一事。
毕月儿早在纪家人进宫参加寿宴当日下午,便借口祖母染疾,离开纪府。
免得纪家人被抄家流放,连她也算上。
然而归家后,却不曾收到纪长卿因诅咒君主、破坏皇家祥瑞被斩首抄家的消息。
反倒是皇后的寿礼出了差错,惨遭废黜。
“祖母,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惴惴不安地问尤氏。
“外祖父明明在纪长卿的画上加了字,他也确实送了那幅画,为何寿宴没有出事?”
尤氏心中同样不安。
先前她并不知威胁她的人是谁的人,皇后绣屏烧出骷髅头的事一出,她便疑心此事和后宫有关。
但到底皇后是害纪长卿不成反遭反噬,还是和纪长卿一样,同遭陷害,她无从知道。
这几日提心吊胆,生怕那幕后之人会因为陷害纪长卿失败,而公开她的罪证。
“可能是室温不够,没有显现吧。”
她宽慰自家孙女。
毕月儿也只能如此做想。
岂料翌日汤氏裱褙铺就遭到官府查封,她的外祖父及两个舅舅都被关进大牢。
罪名是他们在装裱之时,屡次将真迹藏匿,换成高仿赝品。
第180章 信件
毕月儿母亲汤氏四处奔走,也没能将父亲和两个兄长捞出来,急得唇角冒泡。
“你外祖父他们行事向来周密,怎么忽然就被人拿了罪证,捉到牢里?”
毕月儿觉得此事和拿捏她外祖父、逼他在纪长卿那幅画上做手脚的人有关,却没敢开口。
毕竟这事他们先前为免她母亲担忧,不曾告诉她。
正担心这把火会不会牵连自身,恒昌号和裕隆号便同时被查封,东家、掌柜、朝奉连同伙计,全部锒铛入狱。
毕家被严密看守起来,除采买的下人外,一律不得外出。
她惊恐万分,跌跌撞撞地跑去找自己祖母。
“祖母,怎么我们家也出事了?”
而且还是与赌场勾结,诱骗他人赌博、放高利贷、逼迫他人抵押资产、替贪官销赃这样的大罪。
尤氏被惊得心绞痛发作,刚缓过来,有气无力道:“想必是那幕后之人在报复我们。”
毕月儿面白如纸。
“这可如何是好?这是抄家流放的大罪呀!”
不光祖父父亲兄长他们要砍头,她们这些女眷,也会被流放至蛮荒之地。
尤氏也想知道答案。
毕家所做勾当,她一清二楚,知晓个中利害。
如今她丈夫及儿孙全部锒铛入狱,她们也被困在府里,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但她如何能坐以待毙?
“戚氏或许能帮我们。”
她对毕月儿道。
毕月儿惊愕:“可是,那人手上不是有您和祖父的……”
“戚氏连她姨娘兄长都没见过,如何认得出他的字迹?”
尤氏咬牙道。
“只要我们坚决不认,血脉一事便始终存疑,她便无法眼睁睁看着你爹和兄长殒命。”
真会如此吗?
毕月儿心里打了个问号。
若是那些证据无足轻重,祖父祖母为何如临大敌,命她去纪府潜伏?
尤氏将她的神色收在眼底,怒不可遏道:“你当那人只是拿出些许陈年旧证,我和你祖父就言听计从?恒昌号的私账都在那人手里!”
私账上可是记录了恒昌号所有见不得人的财务往来。
毕月儿恍然大悟。
旋即拧眉。
“可我们都被围起来了,压根出不去,怎么找戚氏帮忙?”
“采买不是能出去吗?”尤氏回道,“你写一封信,交给采买,让他想办法送去纪府。”
毕月儿忙点头:“孙女这就去写。”
小半个时辰后,她将写好的信件呈给尤氏。
“祖母,您看这样写可以吗?”
尤氏粗略扫了一眼,“可以了。”
随后便传了采买过来,将信笺托付于他。
翌日,采买带了一封回信回府。
尤氏迫不及待地拆信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