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春水
他刚要唤人将小厮拖下去杖毙。
另一小厮忽然疾走进来禀报:“爷,龚大人来了,要您出去见他。”
“什么公大人母大人。”赵必昶不耐烦道,“让他滚!”
拜帖都不送,还指名点姓让他去见他?
就算平王府被夺爵了,他也是皇子皇孙,是这些芝麻绿豆官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小厮弱弱道:“爷,是追缉司指挥使龚廷恩龚大人。”
龚廷恩?
赵必昶神色一顿。
龚廷恩找他做什么?
难道怀疑纪府这场大火和他有关?
他特意找了个和平王府八竿子打不着又和纪长卿有过节的武师,让赵六隐瞒身份去接触那武师,让那武师混进纪府纵火,追缉司如何会查到他头上?
难道赵六杀武师时,出了意外?
他拧着眉头,吩咐小厮:“让赵六过来见我。”
小厮马上去外院找赵六。
不一会,回道:“爷,赵六不在府里。”
“他去哪了?”
“伺候他的小厮说他昨晚出去便不曾回来。”
赵必昶心里咯噔了一声。
待见着龚廷恩,龚廷恩二话不说,就让缇骑给他上了枷锁。
“赵必昶,你涉嫌指使他人纵火烧纪府灵堂,谋害纪府上下一干人性命,跟我们回追缉司受审。”
赵必昶怒不可遏:“此事跟我毫无关系,你们凭什么抓我!”
龚廷恩淡淡道:“你的随从已经招了。”
赵六招了?
他解决何九时,真的出了差错?
就算赵六出了差错,被人逮到了,也不可能认下此事,更不可能将他供出来吧?
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可都捏在他手上!
直到被龚廷恩押送回追缉司,赵必昶才知道,纪府灵堂根本就没烧起来。
而那个混进纪府纵火的人,居然从何九变成了赵六。
赵六居然还认下了,就是他贿赂纪府下人,进纪府做了帮厨,而后伺机下药纵火。
赵必昶不知赵六吃错了什么药在这发疯,但他是不会认的。
“我不曾下过这样的指令,也不知他怀揣过这样的心思,此事和我无关。”
他既没和何九接触过,也不曾给何九买过桐油,就算赵六认了,追缉司也没有足够证据证明是他指使赵六下的手。
他们定不了他的罪。
谁知龚廷恩不按常理出牌。
“赵六还交代了你的其他罪行,提供了足够证据,你这颈上人头,是保不住了。”
赵必昶:“!!!”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赵六。
“你……”
纪家人到底会什么妖术!
先前他和三皇子设计纪长卿,安排下药的丫鬟被策反,如今心腹随从也被策反。
一个两个都疯了似的,全然不顾一家老小的性命,迫不及待地背叛他。
赵六面无表情。
任谁受了那样的毒刑,都会求个速死。
何况没人比他更清楚赵必昶是什么德行,事已至此,就算他不供出赵必昶其他罪行,赵必昶也不会放过他一家老小。
还不如要了赵必昶的命,搏一线希望。
龚廷恩将案件呈给皇帝,皇帝交给刑部,判了赵必昶和赵六死刑。
赵必昶被定罪那天,冯清岁将何九交给了衙门。
何九因杀害学徒,亦被判死刑。
和赵必昶、赵六同日斩首。
赵必昶临死前,才从赵六口中得知,他是半夜三更被人抓去纪府,遭了酷刑才会将何九做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原来不是赵六出了差错。”
赵必昶咬牙切齿。
“是纪家人猜到何九是我指使的,为将此事关联到我身上,绑了赵六替何九。”
而且他们绑赵六,并非为了佐证他命人纵火一事,而是为了牵出葫芦带出藤,让追缉司彻查他。
他真是小瞧了纪家那两个寡妇!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还有三皇子。
他不由得庆幸,赵必昶那天来找他联手对纪家赶尽杀绝时,他只是出了个主意,让赵必昶尽量找不相干的人下手,而没有掺和其中。
不然……
纪长卿不好惹,他那寡母和寡嫂也不好惹,还是等他坐上龙椅,再设法铲除她们。
眼下还是解除禁足。
按大熙郡王规制,纪长卿应停灵四十九天,但因天气酷热,他又是从河州被运回来的,冯清岁和戚氏借口担心尸首腐坏,只停灵十四天,便出殡了。
送葬回府,冯清岁长吁了口气。
“终于可以歇歇了。”
戚玉真却在此时找上门来。
第229章 硝石
“民女拜见夫人,夫人万福金安。”
见到冯清岁后,戚玉真恭敬地行了个万福礼。
“本不该在府上举哀之时叨扰,奈何五日前民女被自制的爆竹炸伤,虽寻了大夫医治,伤势却不曾好转,今已溃脓见骨,医馆大夫束手无策,民女只好斗胆上门求夫人垂怜。”
冯清岁听罢,看向她略显僵硬的右臂,问道:“伤到了右胳膊?”
“正是。”
戚玉真回道。
“那天民女点燃引线后,走到三十尺外,本以为足够安全,不曾想,这次的爆竹威力远超民女所料,碎片迸出四五十尺远。
“见有碎片袭来,民女抬手护脸,右臂被几个碎片击中,虽尽皆取出,敷了伤药,然而还是溃烂发脓。”
爆竹竟有如此威力?
冯清岁眸底掠过一丝诧异。
看过戚玉真的伤势后,她问道:“先前的大夫为你疗伤时,可曾刮过血肉?”
戚玉真摇头:“只是取了碎片便上了药。”
“应该还有火药残留。”
冯清岁道。
“需要将腐肉全部剜了才能好,可能会留下几个大疤。”
戚玉真失笑道:“命都要没了,留几个疤算什么,请夫人放手施刀。”
冯清岁给她服了麻沸散,而后动刀剜出她右臂所有腐肉,确定剩余血肉无火药残留,方上药包扎。
而后提笔写了内服的方子。
待戚玉真苏醒,她将外敷的药剂和内服的药方都交给她,说明了用法,叮嘱道:“结痂之前,决不能碰水。”
戚玉真不胜感激。
“谢夫人活命之恩,民女没齿难忘!”
又问道:“不知诊金和药费几何?民女回头便奉上。”
冯清岁微笑道:“诊金药费不必提。我有个疑惑,想跟你请教。”
戚玉真忙道:“夫人但说无妨,民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自制的爆竹为何威力非同寻常?”
冯清岁问道。
戚玉真回道:“硝石配比越高,火药爆炸性越强。民女一时疏忽,提纯硝石后,但仍按原先配比制作,才出了意外。”
“你先前不曾用过这个纯度的硝石制爆竹?”
戚玉真点头:“民女先前一直按照母亲传授的办法提纯硝石,那些硝石制成的火药极容易受潮,导致烟花爆竹变哑。”
“民女寻思着可能是硝石杂质太多的缘故,便自个琢磨了一阵子,想了个更好的提硝法。”
“新法所提硝石纯度远胜先前,民女兴奋之下,立刻拿来制作爆竹……”
冯清岁静静地听她阐述,末了,询问道:“你这提硝新法,可愿售卖?我不制烟花炮竹,只想用来制药,看看纯度更高的硝石药效如何。”
“这粗浅法子能入夫人法眼,是它的造化,民女这便将工序说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