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熙贵妃
由一开始的心生恻隐,到后面每一次见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次次心软,再到公然敲打江丞相,挺身相护。
有了他明日暗里的相助,江晚棠在相府的日子自然也好了不少。
直到一月后,江丞相被人揭露乃是假冒之人,真正的江知许已被他所害,江晚棠以兄长江槐舟的名义向大理寺呈上了江知许的诸项罪证,迎回了自己父亲的尸骨。
相府上下除了江晚棠和江槐舟皆已斩首示众,而江槐舟因立功被彼时的大理寺少卿看重收为义子。
这是江晚棠特意为他铺平的一条道路,因为她知道下一任的大理寺卿便是谢之宴,而那时这位大理寺少卿也到退位让贤的年纪。
所以,只要他的兄长稍稍努力一番,日后就算当不成大理寺少卿,在大理寺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在谢之宴的手下做事,总好过其他官位的尔虞我诈。
再说,如今相府没落,没了仪仗,若是不为兄长寻一个有利靠山,日后别说进大理寺,怕是想在京中谋得一官半职都难。
江槐舟原是不愿的,他只想守着妹妹,粗茶淡饭也好,清贫度日也罢,总归二人相依为命。
因着江晚棠的缘故,江槐舟本不愿意,他只想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哪怕日后日子艰难。
可江晚棠却仰着脸冲他笑,眼神明亮,她说:“哥哥且放心去吧,不必顾虑妹妹。”
“妹妹不小了,亦有自己的路要走。”
江槐舟闻言,诧异的瞪大了瞳孔,不可置信道:“棠儿,你才六岁!”
“你知道自己......”
他话未说完,这时院中传来一阵远处的铜铃声响。
“叮铃铃...”
一声又一声...
这是这段时日,姬无妄每回来到府中找江晚棠时的暗号。
小七哥哥来了?!
江晚棠的眼眸骤亮,眸中映着朝阳,笑道:“兄长,就这么说定了。”
“妹妹的路来了,妹妹有事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提起裙摆迫不及待的往院外跑了。
江槐舟想开口唤她都来不及。
然江晚棠跑到院子门口,远远的便瞧见院中桃花树下那道熟悉的雪色身影。
她蓦地停下了脚步,心中酝酿了一番,通红的眼眸,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
之后,才抬腿走了进去。
姬无妄听到动静,转身回眸时,便瞧见月色下一袭白衣素服,头簪白花的小姑娘,抱膝坐在院门口的青石阶上,素白孝带垂落肩头,随着夜风清扬...
她眼眸通红,满脸都是泪水,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姬无妄心中一颤,快步朝她走了过去。
他在她的身前半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方雪色的素帕,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的像是在擦拭着什么珍贵的玉瓷一般。
熟悉的清冽冰兰香气萦绕在鼻尖,江晚棠眼眸一酸,眼泪流得愈发的汹涌起来,好似怎么都止不住。
姬无妄耐心又温柔,不厌其烦的替她擦着眼泪,不多时,一方锦帕便已经全部湿透。
素来爱干净的姬无妄便又用自己衣袖的柔软里衣料替她擦。
江晚棠伸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一双通红的眼眸,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眼神悲戚,声音抽抽噎噎的,破碎而颤抖:“哥哥,我...我没有...家了......”
“他们...都是...假的...是坏人......”
她边说边哭,悲伤,无助,可怜的模样,看得人心脏都紧揪了起来。
姬无妄不会安慰人,也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她还这样小的年纪,便经历了这般沉重又沉痛的苦难,便是大人都承受不了,更别说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
此情此景,再多的语言,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考虑到男女有别,姬无妄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江晚棠紧攥着他的一只衣袖,放声痛哭...
姬无妄也不好受。
不知为何,两人明明相识才短短月余,她却好似认识许久的故人一般。
他好似见不得她过得不好,受人欺负,更见不得她这般伤心落泪的模样...
哭了许久,江晚棠终于抬起红肿的双眸,可怜巴巴的望着姬无妄,嘶哑的嗓音再度哽咽道:“小七...哥哥,阿棠...没有家了......”
“哥哥...给阿棠...一个家...好不好?”
姬无妄看着她红肿噙着泪的眼眸,心脏狠狠地揪紧起来,虽然荒唐,但他没有任何犹豫的道:“好。”
江晚棠瞳孔颤了颤,鼻尖一酸,眼泪又要涌出...
姬无妄摸着她的头,柔声安慰:“乖,不哭了...”
他说:“没有家,哥哥便给你一个家。”
“没有家人,哥哥便当你的家人......”
江晚棠刚压下去的泪意,因着他的这番话,再度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而这一夜,姬无妄一直陪着她,直到后半夜她哭累了,睡着了,他才离开。
第602章 番外姬无妄(十七)
一个月后...
一辆从京城驶出,正前往北境方向宽大马车上。
姬无妄端坐着看书,江晚棠躺在他身旁的软榻上,舒舒服服的睡着午觉,睡着了手中还紧紧攥着姬无妄的一截雪色衣袖,像是生怕他会丢下她跑了似的...
这一路上,都是如此。
一开始,姬无妄顾着男女有别,君子礼节,便单独给她安排了一辆舒适宽敞的马车...
可小姑娘非说自己一个人害怕,白日赶路赖在姬无妄的马车里不肯出来也就罢了,夜里来回到自己的马车里,天色一黑下来就哭,除了姬无妄谁哄都不行......
姬无妄没法,便守在她的马车门口,结果也还是不行。
一睡着就做噩梦,每每惊叫着醒来...
倒是不哭了,但她红着一双眼,可怜巴巴的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像是吓极了,瞧着真是愈发的无助可怜了。
姬无妄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让随行的丫鬟抱着她去了自己的马车睡。
夜里,她睡软塌,他便只靠坐在马车车壁上睡。
只是,这小姑娘的睡相着实是不好,睡着了就容易踹被子。
这不,睡个午觉都踹了不下五回了。
然一旁的姬无妄已经熟练到,他看着书时,她一踹被子,他都不用看随手就能给她盖回去,掖好被角。
坐在马车外的蛇叔,看着这一幕直摇头。
忍了许久,终是不吐不快。
他开口道:“我说少主,你此番终于下定决心去北境,不是因为这个小丫头吧?”
姬无妄翻了翻书页,眼眸未抬,语气淡淡:“与她无关。”
“如今朝中储君之位,众人虎视眈眈,母妃又野心勃勃,对我的掌控欲也愈来愈强,而这些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与其在皇权斗争的漩涡中挣扎,不若远离,图个清静。”
这话不无道理,但说完全与这小丫头无关,蛇叔是不信的。
无他,别说姬无妄要将这小丫头养在京城,但凡让他的生母德妃知道一星半点这个小丫头的存在,以德妃那狠绝的性子,这小丫头必死无疑。
而在北境,即便是德妃知道了,她的手再长,也伸不过去。
思及此,蛇叔正欲再度开口,便见那榻上的小丫头突然翻了个身。
而姬无妄放下手中书,抬手在唇边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于是,蛇叔压低了声音道:“那为何主子在北境催了您一年多,也没见你这般着急的就动身前往?”
姬无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蛇叔看着他又为那小丫头盖被子,不免狐疑的道:“我说少主,您不会是想将她养在身边做个童养媳吧?”
姬无妄的眸光骤冷,凌厉的视线扫了过来,语气更是难得的生硬:“蛇叔,慎言!”
“以后类似的话,莫要再提及!”
“阿棠还小,日后长大了,遇上自己喜欢的男子,总归是要嫁人的。”
蛇叔无语,腹诽道:“那您对她这般好作甚?”
“还事事亲力亲为的...”
姬无妄淡然道:“她刚遭遇家中变故,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我只是拿她当妹妹养着罢了。”
蛇叔瘪了瘪嘴,压低声音,极小声的嘀咕:“嘁,人家自己有正儿八经的哥哥,用得着你这便宜哥哥来养嘛...”
说罢,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
而这一路,江晚棠游山玩水,一行人在月余后抵达了北境。
然这会儿的北境,与她上一世看到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就真如传言中的那般,苦寒之地。
莫说漫山遍野的花,便是树也都只是那种只挂叶子,不开花结果的那种。
当他们来到灵州主城时,巍峨的城楼高耸入云,玄铁打造的城墙牌匾上铸着却确实是‘白霜城’几个遒劲大字,而不是后来的‘海棠城’。
正是春日的好时节,城内一朵花都没有,没有四处盛放的海棠花,也没有那十里长的桃花街,甚至有些地方还结着尚未完全消融的白霜。
果真,城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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