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栗栗京
小世女今日霎时可爱，虎头帽带着，左右手腕分别带着那对金银镯子，穿着红色的小肚兜，正在床上哭闹。
元哲哄不过，见到辰紫桑来了忙把孩子放到他怀里。小世女见到辰紫桑立刻就不哭，咿咿呀呀的抓着他的头发。
元哲酸酸的说道：“真不知这是你的娃还是我的，见我就从没有这个时候。”说着他给辰紫桑到了杯茶。
辰紫桑笑着说道：“你注意点肚子，别被她踹到了。”
说起这，元哲的脸就垮了下来，“这一胎反应好大，这些天给我吐的。诶对了，过几日你陪我再去趟那个桑怀堂吧，它家的梅子真好吃。”
辰紫桑无奈的点头，然后继续跟小世女玩耍。
过会儿，院里便开始热闹起来，今日请的是京中有名的长庆楼的席子，早已在院内铺陈开了。
梨园的戏班子在台上已经开唱，戏腔的曲调时不时的传进来，元哲好奇的想去看，但看辰紫桑毫无兴趣，再想到他的脚，心想他应该是不想出去吧。
辰紫桑看他兴致盎然，笑着说道：“小世女我给你看着，你出去看吧。”
元哲倒不好意思了，他收回视线，“有什么好看的，不去。”他那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倒让辰紫桑乐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奶郎把世女抱了出去，屋里只剩他们两个。元哲听说了前日的事，好奇地问道：“我听说你前日放烟花啦？怎的不叫我一起，我还想看看呢！”
说起烟花，辰紫桑就想起那晚的吻，脸上忽然红了起来，他不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到了发烫。装作镇定的说道：“一时兴起。”
元哲倒没细问，辰紫桑也不欲多说。两人慢慢的喝茶，门外小仆来报，原来是到了世女抓周的时候，要元哲去。
元哲应了一声，看向辰紫桑。辰紫桑站起身来，整理着外衫，随后对他说：“走吧。”
两人顺着长廊向外走去，小世女的抓周仪式在主厅，能观看的人不多，大多是故交。
元哲特意放慢了脚步，辰紫桑跟的也不是很吃力。到了主厅门口，元哲先一步进去，辰紫桑深呼吸一口，才走进去。
众人围着小世女，辰紫飒见到辰紫桑还是担心的看了看他，辰紫桑躬身一礼，随后便退到旁边了。
小世女果然不负众望，刚被放到红被上便朝着最远的算盘那爬去。一把抓过算盘拨弄起来，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韩是金高兴地举起小世女，开心的喊道：“二姐，看见了吗？是算盘，不亏是我韩家的小世女。哈哈。”众人都替她高兴，抓周仪式就在韩是金的吵嚷声结束了。
辰紫桑随着他阿姐出了主厅，两人落在了人群的后面。
“今日多玩一会儿，不必那么早回去。”辰紫飒将手腕伸到他面前，辰紫桑很自然的搭在她手臂上，她配合他的步伐，走的很慢。
“也没什么好看的。”
辰紫飒知他是最喜欢看戏的，以前不方便去梨园，每次别家办席子他总要等到戏班子收完才离开。
“去吧，我派人送你过去。”
辰紫桑没说话，先一步走了，辰紫飒没说什么长叹一声，指了旁边的人。
梨园搭的台子离主厅挺远的。其实这戏园子主要是给各家的夫郎，公子们看的。女子都在外院吃席子，谈天谈地。
辰紫桑认识路，他知道辰紫飒派人指路其实是跟着保护他而已。今日他没带小仆出门，父君早已回去，就剩他自己，辰紫飒担心也是正常的。
他自顾自的在前面走，后面跟着脚步声，他懒得看。
一段路走的不是很快，到了那院子前，里面的曲声就传了出来，辰紫桑遥望那边的台子上，小生的腔调就传了过来。
底下一堆人在喝彩，辰紫桑粗略的扫了一眼，约莫二十多人在台下看着，他心里还是有点发憷，生怕别人用同情或者嘲讽的眼光看他。
身后人也停下脚步，辰紫桑叹口气，转身欲走，一抬眼，身后的人也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辰紫桑愣住了，竟然是江晚舟。
辰紫桑反应好一会儿才确定面前的人确实是江晚舟，他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
江晚舟没想到他会忽然转身，尴尬的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的说道：“辰紫飒让我来看着你。”
“不用。”辰紫桑回身向里面走去，相比后面的江晚舟，他还不如去看戏。
辰紫桑一出现，立刻吸引人了众人的目光。
大家都在打量着他，更有甚者一直盯着他走路的样子，嘲讽的，同情的，看戏的视线投去，辰紫桑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找一个偏僻的桌案旁坐了下来，眼睛却没看向那戏台子，反而找起江晚舟的身影来。
辰紫桑找了一会儿，江晚舟消失了，他有些失落，再看那戏，突然毫无兴趣。
那小生唱了几曲后，就换了别人，辰紫桑正准备离开，路过一桌前，不料脚步虚浮一晃，碰翻了那桌前的瓜果，一下子砸到了桌边的主人。
辰紫桑心道不好，连忙笑脸赔不是，他把地上的瓜果都拾起来，躬身一礼然后才走。结果前面竟被这人挡住了。
辰紫桑抬眼看去，那人原来是郑国公家的公子——郑粟。郑粟手拿着一个蒲扇，摇了两下，眼睛上下打量他，辰紫桑好脾气的说道：“对不住。”
郑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从前京中受人欣羡的辰小公子，如今这副光景，真真叫人嗤笑。
郑粟一向自诩清高，一心想嫁入皇家。然而偏偏杀出个辰紫桑，硬生生挤没了他与三皇女的婚事。后来听说辰家推了皇家的婚事，心里更是不爽。这会儿正愁无事发作，这下辰紫桑自己撞了上来。
“你瞅着我这新衣裳，都被汁液弄脏了，你要怎么办？”
辰紫桑扫了一眼，衣服确实脏了，他想了想回道：“明日，我叫人送你一件织锦铺子新衣裳当赔罪。”
郑粟并不打算放过他，眼珠子转了两圈，笑着说道：“哟呵，我也不是那么不识大体的人，辰公子腿脚不方便，这等小差错无妨。”
辰紫桑脸刷的就变了颜色，周围看热闹的人视线瞬间就盯在了他的脚上。
“我先告辞了。”辰紫桑绕过他要走。
郑粟一摆手，他旁边的小仆挡在了辰紫桑的面前，郑粟在他身后嘲笑着说道：“我就说人呐，不要太作……”辰紫桑死咬着唇，挺直腰背，眼眶却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正当郑粟还要继续说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道人影落在他眼前，其他人都没看清，辰紫桑已被那人拽到了身前。待看清来人，辰紫桑防备的心情顿时卸下，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江晚舟看见辰紫桑眼睛，红红的，顿时怒视着郑粟，冷声道：“你哪家的？”
郑粟被她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这人他没见过，正要开口却被她反问住了。江晚舟的气场太强大了，转眼间就让郑粟感到了压迫感。他糯糯的说道：“郑国公独子郑粟！”
辰紫桑躲在他怀里，拽着她的衣服，轻声说：“我们走吧。”这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
江晚舟低头看了一眼委屈的辰紫桑，心里的火气顿时就冒了出来，她上下扫了一眼郑粟，然后一脚踢向旁边的桌案，顿时桌上的瓜果茶水都扑向了郑粟。
郑粟头上被浇了满杯茶，烫的他大喊起来，瓜果砸到他头上，疼的直叫。
周围的人见到江晚舟这般气势，都不敢作声，大家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步，偌大的园子江晚舟拥着辰紫桑站在中间。
“再说一句辰紫桑的不是，我就拧了你的脑袋。”江晚舟撂下这一句话，转身带着辰紫桑离开了这地方。
郑粟被江晚舟的话语惊住了，他跌坐在地上哭嚎，大骂不止，周围的人看向她们离去的方向，心道这可比台上的戏班子好看多了。
第四十八章
出了韩府，辰紫桑当即推开了江晚舟。江晚舟退开几步，辰紫桑趁势转身就走，江晚舟怕惹怒了她，不敢追上去。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从前是辰紫桑跟着她，现在是江晚舟跟着他。
辰紫桑走的累了，左脚使力太长时间，有些发酸。他停住脚步，后面的江晚舟也停了下来。
“跟着我干嘛？”辰紫桑背着她说道。
江晚舟盯着他的后背，脑海里想象着辰紫桑现在的表情。随之而来的就是辰紫桑对她失望的表情，她视线落在他的右脚上，是因为她的仇恨，他才跛了。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辰紫桑为什么对自己忽然这么抗拒，不为别的，他怕她嫌弃他的脚而已。
“我们成亲吧。”江晚舟就这么说了出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辰紫桑浑身僵住，手不自觉的拽紧了自己的衣角。他梗着脖子，脑海放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还记得，前晚他刚对她发火：什么不作数的承诺的话。他是后悔，但却控制不住自己。
江晚舟见他不回答，上前一步，又说了一遍：“我之前说的都作数的，允诺过的不会变。”情急之下她追着说道：“辰紫桑，那日看见你那幅模样，我心疼，难受，辰紫飒让我躲了，我也照做了，可我还是忍不住。”
“我本以为可能就这样了，我也认命了。可是还是想多看看你。我从未有过那种感觉，看不见你心心想着你，见到你了，却又害怕失去你。”江晚舟一股脑的把内心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每一字，每一句从她嘴里说出来有点不真实。江晚舟活了这三十年，还未说过这么多的情话。说完了，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辰紫桑愣住了，没想到江晚舟冷冰冰的脸面后竟这般大胆。这下轮到他不知该怎么办了，等了一会儿，后面没声音，周围太安静，他怕江晚舟又消失了。
“饿了。”辰紫桑回身就来了这么一句，见到她还在原地，不知怎么就松了口气。
江晚舟抬头看他一愣，想了想问道：“想吃什么？”
辰紫桑见她很认真的问自己，也不好再糊弄过去，他确实饿了，“甜的。”
这京中什么甜的好吃她还真不知道，辰紫桑看她一脸疑问的模样，又补了一句：“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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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紫桑在韩府与一陌生女子的事情很快便传的沸沸扬扬。元哲很是懊恼，这事发生在他府上，可怜他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倒是对那郑粟，他大骂了几次，恨不得上前撕了他的嘴。
郑国公也不想把事闹大，亲自带着郑粟到辰府赔礼道歉。两家长辈表面上打哈哈这事也就过了。
元哲听闻此事，只觉得辰紫桑这气儿还憋着，为他道不平。反而是辰紫桑安慰他道：“你积点口德，少说这污秽词，多为孩子想想。”元哲这才忍了这口气。
元哲忍不住问道：“那人是谁啊？你这右脚是不是跟她有关？”辰紫桑愣了一下，随后点头。
元哲不确定的问道：“你和她？”
他自嘲的笑笑：“有情，可是怕她嫌弃我。元哲不瞒你说，自从这脚跛了，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元哲听他这番话，真是觉得他榆木脑袋，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脑门说道：“辰紫桑，你哪点差了？是她配不上你才对！”
辰紫桑没回他，说这些没什么意义。
这天，辰紫桑耐不住元哲恳求，陪她去了桑怀堂。
不是义诊的日子，人也少了很多。
到了地方，辰紫桑生怕江晚舟突然出现，很规矩的站在一旁等着。元哲这边点着梅子，青梅红梅包了好多。不一会儿，柜台后面走出一人，祝泉站在他们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元哲见这人的方向明显是冲着辰紫桑的，这下倒让他好奇了，他随即挽着辰紫桑，疑问的看她。祝泉笑着说道：“辰公子在等一等。”
元哲悄声问他：“等什么？”辰紫桑摇摇头，他也不知。不过约莫也猜到与江晚舟有关。正想回绝，门口一声马蹄，接着外面跑进来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瓷罐。
元哲被眼前这人吓了一跳，侧身躲在了辰紫桑身后，他瞧了一眼辰紫桑，不知怎的他脸上竟红了起来，不似来时沉默的模样，柔和了许多。
江晚舟心里感叹道：还好祝泉传的及时，要不又错过了。
她把瓷罐递给到辰紫桑眼前，他没有立刻接过去，好奇的问：“是什么？”
“回去再看吧。”江晚舟还有点不好意思，她拉过辰紫桑的手，把罐子塞过去。元哲上下打量这人，眼睛瞧见了她腰间的药包，又抻头去看辰紫桑腰间的东西，瞬间就明白了。
这下元哲拿出了好友的气势，掐着腰从辰紫桑身后走了出来，对着江晚舟扬着下巴说道：“就是你吧，把我们紫桑从周岁礼带走的人。”
江晚舟一愣，随后笑着躬身道：“正是。”
辰紫桑手里拿着瓷罐，生怕元哲嘴里再说出什么话来，连忙拉着他离开，后面的小仆紧跟其上。
江晚舟目送他们离开的身影，对着身后的祝泉说道：“明日出发。”
辰紫桑回到府里，打开了罐子，里面装了满满的桑葚，都是用梅汁腌渍过的，辰紫桑吃了一个，酸的牙都要倒了。心里忍不住骂道：江晚舟这手艺也是差的没边了。
嘴里是酸的，心里却是甜的。
每隔三四日，准时到的是这罐子，江晚舟却没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