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降
傅虔轻笑出声,拢了拢她的碎发。
突然她从傅虔怀里钻了出来,伸出手去够着他的脖颈去,挣扎着要亲。
傅虔不给她亲,身子笔直地坐着,手臂还微微用力,板着她的小身板不让起来。
杨蓁苦恼地看着他,突然把手缩回来在手掌亲了亲,按在傅虔的薄唇上。
她笑嘻嘻地看着他:
“嘿嘿,被逮到了呗~”
傅虔不禁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抓着她的手心深深吻了下去。
冰冰凉凉但又绵软的触感让她红了脸颊,傅虔见她这幅样子又把她搂近了些,顺着手心吻到脸颊,吻到嘴唇。
两人缠绵了好一会儿,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和廊前的小池上,温柔而明媚。
杨蓁瞧着池上金黄色的波纹,讷讷道:
“傅虔,我今天看见五哥的样子,心里实在有些难受。”
傅虔低头瞧了她一眼,问:
“我方才来的时候略有耳闻,五皇子现在如何了?”
“幸亏发现的早,太医说并无大碍。只是我到如今才知道,五哥其实并非我们一直看到的那样玩世不恭。他心里很想站起来,跟哥哥们一样。”
一边说着,他怀里的小姑娘一阵轻颤,有一颗大大的泪珠从她眼中滚落。
傅虔伸出手来,用指腹替她拭去泪水。他温声道:
“或许真有办法让他站起来呢?”
杨蓁听见这话,立刻转过头去瞧着他,一双眸子带着期许的目光:
“傅虔,你果真有办法吗?”
傅虔挠了挠她的下巴,眼中带着笃定:
“五皇子腿脚并无问题,只是自年幼便开始的体虚让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说着,他的眼睫垂下来,让夕阳在脸上照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其实我小时候身子骨也很弱,父亲请了一位打拳的老师傅来日日教导,我练了十年才逐渐好转起来。”
杨蓁大为惊讶,她面前这个一如既往地叱咤风云的大将,难道年幼的时候竟是个病弱的孩子?
傅虔瞧见她的模样,不由地失笑:
“怎么,看起来不像么?”
原本只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可没想到杨蓁却突然使劲伸长双臂去环抱着他的肩膀,手上还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
“若我能见到那时候的你该多好哦。”
傅虔心里一动,问她:
“为何?”
杨蓁自然地开口回道:
“那样我就可以抱抱那个小小的你,告诉他——‘你以后会变成这天下最厉害的大将军哦’……”
你以后会变成这天下最厉害的大将军哦……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他内心的某个角落,那个属于年少时候的赤子之心,还有那些痛苦的,不堪回首的往事。
曾经那个传奇没落的年代,每一个傅氏子孙都曾想过驰骋疆场,回到祖先曾经征战过的那片大地。
可是他们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整整停留了五十多年,傅氏没有人有能力再建功业。
直到傅虔的出生,所有人都说这个孩子将星入命,理应为国效忠,光宗耀祖。
可是他出生时尚不足月,气血微虚,几乎很难成为习武之才。
于是他父亲请了一位严厉的师傅,每日闻鸡起舞,日落而息,不分严寒酷暑,这么一练就是十年。
对于一个尚未领悟何为忠肝义胆的小孩来说,一个家族的使命就这样背负在他那稚嫩的肩上,这实在是太艰难了。
倘若那时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代名将,那么那些晦暗无比看不到光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很多?
傅虔眼中微微有些潮湿,他低头吻了吻怀里的少女,却笑着出声:
“那不如,把这句话留给我们的孩子?”
杨蓁笑了,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似乎瞧出了他眼睫上的些许亮晶晶的雨珠。
她凑上去吻了吻傅虔的眼睛:
“傅虔,你永远都是我心中,最厉害的大将军。”
他们一直在雨榭里待到日暮时分,傅虔这才准备送她回宫去。
走在路上,杨蓁好奇地问:
“明日就是比武盛宴了,傅虔你不需要练练拳脚么?”
傅虔又恢复了一贯那淡淡的神情,斜眼反问:
“若是你来当陪练,我倒是可以考虑。”
杨蓁瞪圆了眼睛:
“我……我若是当陪练,还不被你打哭吗?
不如……杨曦考虑一下?”
傅虔失笑:
“行,那我回潼关之后就转告他。”
提起杨曦,杨蓁又有些踌躇。她想起今日华素夫人让她母后断了双腿,若是二哥知道了也不知作何感想。
“傅虔……今日你可不可以好好陪陪二哥?”
“我陪他做什么?”
“……”
杨蓁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傅虔,杨曦曾经喜欢过华素夫人的事情。
谁知傅虔竟主动开口:
“你是说华素夫人的事?”
杨蓁吓了一跳,赶忙四处看了看,瞧见周围没人这才开口道:
“你……你也知道了?”
傅虔瞧了瞧她,笑着说:
“南陈是我同杨曦和四皇子一同攻下来的,你莫不是忘了?”
杨蓁恍然大悟,随即又坏笑着走上去问:
“哎,那为什么,二苏这么有名的美人,你却一个都没瞧上呢?”
傅虔假装想了想,十分严肃道:
“大约是因为,不够美吧。”
杨蓁喜滋滋地将一张小脸凑上去,搂着他的胳膊甜唧唧地问:
“那……你是不是我最好看?”
傅虔忍俊不禁道:
“恩,你最好看。”
把她送到宫殿外头之后,傅虔便走了。小姑娘依依不舍地扒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傅虔走几步便回头看看她,眼中夜色幽微,心中甜上心头。
刚回到宫中,晴初和秋雨并其他的几个小宫女便上来服侍她。
杨蓁一边由着她们给自己解衣裳,一边问道:
“晴初,母后今日送去审讯的那个丫头,招了么?”
晴初闻言,摇了摇头:
“奴婢去打探了好几次,那丫头似乎嘴硬得很。酷吏见她身子骨弱,似乎也不敢用重刑,怕稍不注意人便没了。”
杨蓁长叹一声。
这个雪芽是她如今摸到了一条眼线,若是断了,那么他们又要陷入被动中了。
她一边出神地想着,外面突然有人通报,说是有人求见她。
杨蓁换好了衣服便出去见人,只见来人是母后身边的宫女。她向杨蓁规矩地行了礼,而后禀明来意:
“公主殿下,那雪芽怎么也不肯说话。皇后娘娘派人去了两趟,各种刑都用遍了,还是没问出什么。
皇后娘娘派奴婢来告诉殿下,左右陛下未曾怪罪,这件事就当过去了也无妨。”
杨蓁心下有些佩服这位雪芽,她只身陷入僵局之中,竟然还能保持如此的镇定。
她突然想亲自去一趟。若是能靠智取问出些什么也未可知。
想到这,她便立即开口道:
“无妨,本宫再去一趟就是。晴初,你去备辇,即刻便出发。”
过了半个时辰,杨蓁终于到了那座潼关行宫里的简易监牢。
这里面从前不曾住人,看起来倒是干净得很。
杨蓁让侍女们陪着走进去,在最大的那间牢狱里看见让挂在柱子上的雪芽。她通身的衣裳全让鞭子打烂了,整个人都虚脱着。
看见杨蓁,她的眼中露出些许不屑,似乎觉得对方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杨蓁这一路上仔细想了很久,早已准备万全。
她遣退了酷吏,身边只留了晴初。
雪芽显然并没有再拿正眼看她,而是静静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休息。
杨蓁走到她面前很近的地方停下,细细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