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仔
果然,赵陆道:“'婀娜花姿碧叶长'。倒比柳月高洁。”
孙语兰并不懂皇帝说了什么,但听到比“柳月”更高洁,她便猜,这是在夸她。
于是也忙拜谢:“多谢陛下。”
赵陆又道:“抬头让朕瞧瞧。”
孙语兰难掩欣喜,面上却还压抑着,只垂着眼睛,缓缓将脸露出。
能被孙家选进来,三人在容貌上自然比寻常更出众。而孙语兰又和余下二人不同,她长得明艳媚丽,便自信少年皇帝必拜倒在她裙下。
暖阁中静了一瞬。
赵陆抬起头,对金公公道:“只留下这个,其他的,你看着办。”
金公公明白了他的意思,应道:“是。”
又领着孙妙竹孙柳月二人离开。
只剩下了自己,孙语兰仍垂着眼,却不是为了假作娇羞,而是不让皇帝瞧见自己狂喜的神情。
她真的留下来了。
暖阁内还有淡淡的梅花香气,孙语兰被喜悦之情冲得晕头晕脑,恍惚记起第一次遇见皇帝,他就是往御花园里去。
大着胆子,孙语兰微微抬起眼睛,问:“陛下,那日去御花园,可是前去折梅么?”
她不敢直视天子,便只盯着黄袍上的五爪金龙。
赵陆倒回了她:“是。”
只有一个字,但孙语兰也满足了。
她还想再说话,赵陆却开口:“朕也有一问。”
孙语兰一愣,连忙回道:“不知陛下想问什么?民女决不隐瞒。”
只见赵陆靠在宝座上,眼色睥睨:“孙碧菡。”
*
从臻祥馆到暖阁并不远,赵宜安走在路上,偶尔有宫人碰见她,皆垂手行礼,道:“赵姑娘。”
每逢此时,赵宜安便朝他们点点头。
她一路点着头过来,最后终于瞧见了暖阁的影子。
明间并无人,原本守着的小公公得了金公公的令,都退了下去。所以赵宜安一直走到暖阁前,也无人进去通禀。
她看了一会儿垂着的门帘,伸出手,慢慢撩了起来。
宝座上的赵陆一惊,抬头正要斥退,却看见是赵宜安。
“怎么来了这里?”
他蹙眉,再一望,赵宜安独自一人,身后谁也没跟。
“延月和应秋呢?”
赵宜安已走到门槛内,她看着地上跪着的孙语兰,只不作声。
赵陆对她说:“过来。”
听见他的话,赵宜安才一动,朝着赵陆走了过去。
僵着身子跪着的孙语兰,后背上全是惊吓出来的汗,已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概不察。只有赵宜安路过她的时候,她才转了转眼珠,恰好看见赵宜安一身红衣青裙,缓缓走过。
穿的和自己一个颜色。
孙语兰有些迟钝,只因方才赵陆的问话让她心悸不已。
陛下、陛下怎么会知道呢?
不对,就算陛下知道,那也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将孙碧菡的家信丢出窗外而已,谁叫孙碧菡自己穷酸没钱还孤高,同孙柳月说些她听不懂的话笑话她。
没错,是孙碧菡运气不好,跌倒在雪地里撞破头,绝不能怪到她身上!
这边孙语兰还在拼命安慰自己,另一边,赵宜安立在赵陆跟前,正看着他默默垂泪。
“哭什么?”赵陆问,“是延月欺负你了?”
赵宜安摇头,只这一霎,泪珠又掉了两三颗。
赵陆又问:“难道是臻祥馆的宫女伺候得不好?”
赵宜安还是摇头。
赵陆竟不知该做什么,发觉赵宜安还站着,转头要叫人搬锦凳。
孙语兰却还跪在此处。
赵陆一顿,喊金公公进来。
金公公带着两个小公公忙忙进了暖阁,看见赵宜安也在,金公公面色讶异。
“把人带走,再搬张凳子。”赵陆开口。
领了命,金公公先叫人把吓傻了的孙语兰拖走,又指挥人搬来锦凳放在宝座跟前,最后躬身退出。
“坐。”
赵宜安轻轻抽噎,在凳子上坐下。
赵陆问:“到底何事?”
赵宜安低头,将裙腰上系着的荷包拿下来,泪眼朦胧举起来给赵陆看:“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宜安宝贝:太委屈。
第18章 姜汤
暖阁里梅香隐约,原先在宝座上的赵陆,已经转坐到了通炕上。
他一手倚在小桌,另一只手将小桌上各式各样的香饼拨了拨,小小的香饼立刻顺着他的力道滚了几圈。
赵宜安盘腿坐在另一侧,朝前微微倾身。她神情专注,将那些香饼拿起来,一个一个放在鼻尖轻嗅。
这里有好几种味道,除了玫瑰,还有茉莉,留兰,梅花……
每回找到梅花的时候,赵宜安就把它分出来,单独放在一处。
赵陆问:“这是什么味儿?”
“梅花。”赵宜安一面说,一面把自己的荷包收紧,里面装满了玫瑰香饼。
见她低头把荷包往裙腰上系,赵陆又问:“够了?”
赵宜安点头。
目光相对,赵宜安的眼底还泛着深粉色,面上也犹带泪痕。
赵陆这时才想起来,道:“怎么一个人来的?伺候的宫女呢?”
听见他的话,赵宜安忽然间变得心虚,只小声嗫嚅:“在煮药。”
“煮药?”
赵陆心生疑惑,赵宜安的药中午就吃了,现在吃的又是哪门子的药?
他便让金公公去将延月应秋二人带来,又吩咐几个宫女,替赵宜安擦脸擦手。
这厢金公公领了命下去,另一边,臻祥馆里,几乎要翻了天。
延月半瘫在椅子里,满头的冷汗。去找寻的小宫女一进门,就被她急忙拽住手问:“可找着了?”
小宫女摇摇头。
看见这个举动,延月松了力气,脸上霎时神采尽失,边上的应秋也垂下头去。
“不是不是。”小宫女忙摆手,“虽然我未曾找到姑娘,但却问到姑娘往何处去了。”
二人立刻来了精神,延月一下就直起身:“姑娘去哪里了?”
应秋也问:“问的是谁?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瞧见姑娘的?”
小宫女一个个回话:“我问了两个前面伺候的姐姐。她们说,轮值的时候在穿堂看见姑娘了。姑娘还是一个人朝前面走的。”
朝前面走,又经过穿堂。
延月从椅子里站起来:“想来是往前殿去了。”
应秋忙扶住她:“你小心些,脚还未好呢。我先带人去前面问问。”
发觉赵宜安不见的时候,两人一时间如天塌了一般,延月还情急之下,扭伤了脚。她们两个,是既想禀报到赵陆那里去,又实在不敢让他知道。
虽然仍不明白赵陆对赵宜安的打算,但他行为举止,却是处处由着赵宜安的心意。要是他知道赵宜安不见了,她们这些人的下场,不用说也知道。
延月不由得想起了尽雪,而应秋,则记起之前的事。
陛下连指甲都让赵姑娘随意染了,明眼人还看不来赵姑娘现在的地位么?
两人存了侥幸,遣了小宫女们去寻了一遍,希望不用惊动陛下,就能将赵宜安找回来。
既然有了线索,应秋将延月仍旧按回椅子里:“你先坐着,才崴了脚,不可多走。”
延月摇头:“还是让我跟着罢,好歹见到姑娘了,才让我安心。”
应秋无法,只能让她同行。
才走出明间,金公公却领着人来了。
看见臻祥馆里人都在一处,金公公瞬时便明白了。他笑道:“二位跟我来罢,赵姑娘正在暖阁,同陛下待在一处。”
延月和应秋松了口气。
果然往前殿去了。只是不知道是赵姑娘去找的陛下,还是陛下的人发现了她。
等跟着金公公到了暖阁,延月应秋忙跪下请罪。
“奴婢失职,没看顾好姑娘,让姑娘受惊了。”
赵陆扬了扬下巴:“起来罢。”
他仍坐在通炕上,见二人起身,问:“说你们在煮药,煮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