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仔
她不单送了湖嫔一盒珍珠,她、她还想着和孙妙竹联手,能让湖嫔“出了变数”。
难道湖嫔这就知道了么?故意将她二人提到此处,杀人毁尸,正好丢在外头,连行宫的地都不用脏。
眼前乱七八糟浮现血光,孙语兰暗暗掐着自己的手臂,可别晕过去。
孙妙竹已回过了头。她虽然不明白此时的状况,但知道小心行事,祸从口出。因此请安后,就再没开口。
座上的赵宜安见三人都齐了,便道:“起来罢。你们坐着说说话。”
三人又齐齐谢过,一同起了身。
从孙妙竹去汇泽阁制灯后,她们已久未同时出现,私下更是从不碰面。
这会儿赵宜安忽然让她们“说说话”,一时间三人皆无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是孙柳月开了口,只听她浅浅笑道:“今日兰才人拔得头筹,竟是先我和妙才人来请安了。”
孙语兰一惊,下意识望向她。
但见孙柳月神色自然,毫无畏惧与自己对视。
心中一噎,孙语兰只道:“我起得早,下回你也起得早些就行了。”
“是么?”孙柳月淡淡应了一声,转头又同孙妙竹说话。
“妙才人这身颇显肤白,衬得身段也好。可是针工局所制么?”
话头指向自己,孙妙竹面上挂笑,不动声色推回去:“臣妾穿什么衣裳,都比不过湖嫔娘娘,柳才人还是莫要取笑了。”
两人一来一往,再加上孙语兰忍不住插嘴,倚在坐榻上的赵宜安,一面听着,一面吃着燕窝,倒是颇觉得有趣,并不觉得无聊厌烦。
在几人聊天声中仍旧专心看书的赵陆,忽听见赵宜安低低的笑声,忍不住抬头看她。
察觉到赵陆的注视,赵宜安动作一顿,也望向他。
眼睛里映着赵陆的身影,赵宜安弯唇一笑,冲他悄悄道:“好玩。”
原来是将三人叫来当消遣的。
赵陆复又垂下头去,嘴角的笑意却掩饰不住。
只是才过了一会儿,赵宜安忽然说:“方才有人看我。”
座下三人一惊,皆停了嘴不再言语。
赵陆先用眼神掠过三人,目含警示,后又问赵宜安:“谁看你?”
赵宜安却摇头:“我也不知道。”
想了想,又说:“是骑马的时候,路过好大一片林子,那里有人看我。”
原本以为是底下三人对赵宜安不满,被她捉住,没想到却迁出猎场里的林子。
赵陆只凝神思索一瞬,便立刻对金公公使了眼色。
金公公忙领命下去,派人一一搜查。
而离了猎场的赵郗,按了按面上因纵马急奔而微微有些不合的面具,挥手扬鞭,一径朝着西山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又名,剧透大集合!
还有三千!我可以!!!
第50章 处置
赵宜安一开口,赵陆便遣人将整座林子搜了一遍。
赵郗早离了此地,羽林军并未发现他的踪迹,倒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小公公。
只见被抓的小公公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朝着座上的二人不住求饶。
金公公仔细一看,这人正是上回,受了孙妙竹的好处,想在湖嫔面前替她讨巧的小公公。
因此附耳对赵陆说明。
听完金公公的话,赵陆轻轻瞥了一眼坐着的孙妙竹。
金公公能认出来,当日亲自托付小公公的孙妙竹,如何能不想起那一遭事?
察觉赵陆的目光,孙妙竹只低着头,不敢言语,怕小公公的话会牵扯到自己。
两厢寂静,只听金公公问道:“猎场是禁地,况且前几日才下放了你,你如何能跟来此处?”
身后的羽林军仍虎视眈眈盯着他,小公公颤着声答道:“奴婢、奴婢是来送东西的……”
“什么东西?”
小公公战战兢兢朝不远处的几座棚子望了一眼,嗫嗫道:“是、是一些小东西。”
金公公便厉声道:“又是送给谁?”
“小……”小公公瑟缩了一下,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小意公公……”
*
离赵陆的高棚有些距离,另有几座稍矮的小棚,里面是各司各监的公公,等候天子差遣。
小意公公也在中间。
他一直是孙太后的人,从昭帝在时,就为孙太后探听消息,好让她知道昭帝去了哪里。
等到昭帝驾崩,新帝上位,也仍旧由他注意着赵陆的动向。
勤勤恳恳潜了多年,小意公公从未出过纰漏,也未露过马脚。但在这几日,却忽然出了一件令他后悔懊恼的事。
今年有一个叫小如意的小公公,才入了都知监,一看履历,竟是他的同乡。
又因为名字里共有“意”这个字,小意公公便待此人十分亲切。
先是将人调到身边来,后又托人安排到了赵陆的养心殿里,跟着来了行宫。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小如意年纪小,底子干净,等得了金公公的信任,也就能和自己同为孙太后办事。
有心想提携一把,谁知就在昨日,小如意竟手软收了一位才人的好处,在陛下和湖嫔面前惹了嫌,又被金公公赶出来了。
小意公公自然惋惜,还反省了一回,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
现如今孙太后尚在,后宫自然由太后把持,哪里需要讨那些妃嫔的巧?
偏偏小如意这孩子眼皮浅,不但没成事,反倒又被遣回来了。
心里存着一点郁闷,再加上今日陛下湖嫔忽然要来猎场,都知监的人要导引清道。他就没顾上小如意。
但小意公公未顾得上小如意,小如意却因被赶出汇泽阁慌了神。
他从前未被人看重过,这几月有小意公公的厚爱,自然不肯眼见它飞走。
因此见都知监开拔,小如意忙在怀里塞了些从前攒的银两,要来求小意公公的原谅。
小意公公自然不知道这事,等到羽林军前来问话,心里只一惊,又忙跟着去了赵陆眼前。
走近了,见小如意也跪在一旁,小意公公更是惊诧。
只听得金公公在上问道:“小意公公,这位小公公说他来找你,你可知道此事?”
小意公公一僵,又有心想救一救小如意,便垂首回道:“这孩子是奴婢的同乡,许是有事,具体的奴婢也不知。”
金公公一笑:“你不知,他倒是抖个干净。”
闻言,小意公公背上一凉。
只是金公公没将事挑明,他也只作不懂,闭了嘴没出声。
金公公又道:“暂且不说这个,他是都知监的人,却藏在林子里鬼鬼祟祟,意图谋害湖嫔,此事你可能担起责任?”
最后几句字字紧逼,打得小意公公眼前直冒金光。
谋害湖嫔?
小如意也惊了,只晓得不停磕头求饶。
他并未曾想过这个,但害主的罪名一旦落下,他的命就保不住了!
因此又急忙抬头寻湖嫔所在,想让她救一救自己。
没对上湖嫔的,却对上了赵陆的目光。
冷如万年冰雪,厉似隆冬风饕。
小如意忽浑身僵住,再没了动静。
小意公公在旁,万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他只以为是小如意莽撞,没寻见自己,倒撞在陛下湖嫔面前。哪知前头还有藏在林子里这一遭。
只好叹自己一时失策,又思索着想法补救。
好在他并未在小如意面前提过孙太后的事,想来倒是可以将自己摘干净,只是小如意却定是要遭殃了。
“陛下,娘娘。”想完了这些,小意公公便开口道,“既然小如意是都知监的人,奴婢自然要担起罪责。”
又说:“只是小如意来的时日尚短,年纪也小,是个孩子,并不懂事,密谋害主的事,他这眼界也难做得出来。奴婢斗胆替他求一求,还请陛下娘娘大量,舍他一条贱命。”
没想到他会替小如意求情,金公公一时诧异,继而又冷笑,过了这么多年太平日子,自以为天衣无缝,这会儿便松散懈怠不怕事了。
正要开口,忽听见坐着的赵宜安凑到赵陆耳边说了几句话,又转头问:“你多大了?”
这话自然不是问小意公公,小如意一缩脖子,嗫嚅道:“奴婢新年就十七了。”
赵宜安点点头,又转向小意公公,疑惑道:“十七还是孩子么?快同陛下一般大了。”
她方才得知赵陆的年纪,所以才有此一问。
小意公公一凛。湖嫔的话太厉害,竟敢将小如意和陛下做比,谁愿意同一个卑贱的奴才相提并论?只怕小如意难逃一劫。
果然,赵陆道:“自然不是。金公公,命人拖下去,打五十板子,下放到浣衣局去。至于你——”
他看了一眼小意公公,道:“都知监皆是年轻力壮的,小意公公似乎从先帝起就在那处。如今上了年岁,也该好好享福去了。就到直殿监去管管那些新来的小公公罢。”
直殿监听起来威风凛凛,其实专管各殿及廊庑的洒扫,劳累不说,且各人皆有各人的地方,到时候将他遣去偏远僻静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都没处哭去。
但小意公公也知道,此时辩驳不是良机,只好先应下谢了恩,想着等回宫后找孙太后再做商议。
一时二人有了结果,羽林军将人押出去,便又只剩先前的几人。
孙妙竹已不敢作声,垂着头,只恨自己不能缩进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