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难嫁 第21章

作者:旺了个汪儿 标签: 古代言情

  她百无聊赖,又委屈得不行,故意说些这样的话来让自己出出气。

  齐盎嘴角抽搐,“郡主还真是会安慰自己,比我还厉害呢。”

  陆琼九就将这一并当做夸奖了,“嗯,都是嫉妒我。”

  陆琼九换了右手继续托着腮,琢磨着齐盎说的话,“咦”了一声,“刀子嘴,豆腐心不一起说吗?”

  齐盎弯腰给她换了一盏更亮的烛火,“他不是豆腐心,大概……”他想了想,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是钢铁铜墙心吧,刀枪不入的。”

  他收敛了几分不恭,将手搭在脑后,“前段时间,师傅唯一的儿子就死在他眼前,当时乌夷步步紧逼,深夜进攻,公子迎战,不小心误入埋伏,就直接去了。师傅杀在最前线,等乌夷退兵,公子的尸首也找不到了。”

  陆琼九心沉了下来,下意识坐好了身子,恭敬起来,“自古沙场征战,几人回,是我不懂事了,还如此调侃将军。”

  她叹了一口气,“乌夷人嚣张成这样,没有跟圣上禀报吗?”

  “我们传了几次密函,均被人截胡了,根本没有到圣上手上。”

  陆琼九心中一惊,本身涉及“乌夷”就是十分敏感,她后背密密麻麻爬上冷汗,“怎么会被人截胡呢?可有人查到?”

  齐盎摇了摇头,“这也是师傅返京的主要原因,乌夷越来越嚣张,若再不派遣精锐部队前去助力绞杀,怕是大秦盛朝,就如那千里之堤,溃于小小乌夷蛮族。”

  上辈子,确实就如齐盎所说的那般,大秦盛世江山,折损在小小乌夷手中。

  但这其中,一定还会有许多数不清的暗桩在里细细筹划。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蚁穴,不知道是谁在精心培育。

  陆琼九咬紧了唇,前世今生层层叠叠汇聚成杂乱的线,她懵然迷茫,这线虽然杂乱无解却直直的伸向那场她刻意想要去遗忘的宫变。

  她本以为荣王是这所有一切都罪魁祸首,但荣王却抢先对储君下了手,她心下惴惴,越发觉得怪异起来,她脑子杂乱的很,如何理也理不清。

  陆琼九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扯住齐盎的手臂,以防他再次因为什么话不好直说,而溜走。

  齐盎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看着就要往旁边躲,但奈何她出手极快,早就抓住他的衣衫,他又不好硬夺,再不小心弄伤她,只怕师兄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哆哆嗦嗦的指了指扒在他手臂上的白嫩小手,“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我是要喊人……的,来人……啊……这……”

  “嘘”,陆琼九食指抵上嘴巴,示意他噤声,“男子汉大丈夫的,你怎么跟个被人轻薄的姑娘似的,瞧瞧,这小脸儿上都是汗。”

  “胡说!你就静胡说,”齐盎恼羞成怒,“要不是因为师兄,”他反应过来,吞下即将破吼而出的话语,咂咂嘴,声音低若蚊蝇,“要不是因为师兄那什么你,”他挺了挺胸膛,“谁怕你啊。”

  他声音忽高忽低,陆琼九心里装着事儿,听不清楚也就没深究细问,她亮着眼问:“他们交谈可结束了”

  齐盎用下巴指了指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你先放下,我保管告诉你。”

  陆琼九顺从的放下手,过分乖巧的坐姿摆了起来,等待着他的答案。

  齐盎哼了一声,将那条被陆琼九碰过的手臂搭在肚子上,又挪了好几步,确定陆琼九伸手够不着他,才悻悻道:“拜你所赐,还没有。”

  齐老将军迈着大步围着淮绍一一刻不停地走动,边走边叹气,边走边气恼。

  “既然生了狐狸样貌,就该好好躲在深闺,天天这出来抛头露面,往男人堆里扎是怎么回事!”

  齐将军话说的丝毫不留情,他心里带着偏见,自然话语又毒又厉,声音又极大,话一出口还带了些回响。

  淮绍一望了望洞口,见把守的士兵并无异样才悄悄放了心。

  他让齐盎去找九九,就是为了牵绊住她的步伐,让她离得远远的,定然不要听到这些话语。

  淮绍一动了动手指,抻拽住衣角,才忍下一时的急切,他垂着眸,道:“荣王作乱,郡主无辜被牵连,今日与我们待在一处,也是受了委屈。”

  齐将军朝着他的脸猛然出手,手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你还给她辩解。你以为我不知道嘛,这敦乐郡主草菅人命,竟敢将她乳母杖毙。你就跟我说说,这般品性的女子,值得你放弃大好前程吗?”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他派人一打听就知道。

  齐将军气得手抖,他魂牵梦绕了多久,就是等着此番回京,当着陛下的面,亲口将爱徒揽到自己的军营来。

  他还有几天日子可以过活,儿子也死了,他这浩浩荡荡的西南编军以后都是要给他的啊。

  只要他跟着自己去西南边塞两年,哪怕整日窝在军帐中,两年后,他也可以名正言顺把兵权交给他。

  但是他这宝贝徒弟是怎么回复他的!

  竟然要为了保护一个女人,留守京城!

  齐将军实在忍不住,一拳打在淮绍一的胸口上,“告诉我,那信不是你写的,信里内容是你胡诌的,告诉我你一切听师傅安排。”

  淮绍一被那一拳打的后退半步,血气往喉咙上涌,他沉着嗓子压下,单膝跪下,“师傅,您收到的信确是我所写,一笔一划,皆是心声。”

  齐将军咬牙切齿,“哪个女人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你被狐媚子手段蒙了心了吗?”

  他说话间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口无遮拦,甚至还混了市侩气。

  “你现在与那沉迷烟花酒巷的竖子小儿有什么两样。”

  “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你要守着这个女人一辈子窝在荣国府的腥臭龟壳里做个卑怜庶子,你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耻笑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淮绍一跪在地上的身影发晕,他这个徒弟,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求上进,不明荣耻呢!

  他愤恨咬着后槽牙,真不知道敦乐郡主那副蠢样子哪一点勾引的他这蠢徒弟魂不守舍。

  总之,都是蠢的!

  他大口吸气缓解心里情绪,胡子被吸进嘴里而又吐。

  “你若今日不许诺我,跟我一同去西南,我就斩了那女人的头,以后你下辈子就抱着那个头过吧。”

  齐将军想明白了,纵使淮绍一再年少持稳,但也终究压抑不住少年血气,谁年轻的时候不冲动几回,但他身为师傅,绝对不能纵容,哪怕落得个斩杀郡主的名号也再所不惜。

  他安慰着自己,淮绍一以后会感激自己的。

  带着这样的心思,提着刀就要望外走。

  淮绍一垂在身侧的拳头送了又紧,终是再也忍耐不了,提了银剑,迈步到齐将军跟前,拦了他的步子。

  齐将军浓眉横皱,着实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你要对自己师傅拔剑?”

  他声音拔得更高。

  淮绍一将剑柄一转,刀锋朝向自己,“若动她,先杀我。”

第27章 27.九妹

  齐盎找了点吃食,分给了陆琼九一些,两个人就这么迎着山风,逗着膝盖上一直露肚子求摸摸的异瞳白猫。

  陆琼九看着手里的半块煎饼,怎么也咬不下去。

  齐盎那半块已经吃了个干净,他嘴里还嚼着煎饼,说话也就含糊起来,“郡主不吃吗?挺好吃的。”

  陆琼九失了神,山风很凉,也很大,吹得她眼睛睁不开,将她束好的发尽然吹开,她神情恹恹,“淮绍一没事吧,我看齐老将军生了好大的气。”

  “没什么大事,我师父最疼的就是师兄了,而且他的脾气啊,每次发作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齐盎拍拍手,将手上粘上的芝麻拍净,“再说了,师兄也不傻,师父要打人,躲开就好啦。师父也就是拿拿架势。”

  “齐老将军生我的气,干嘛要找他?”陆琼九摸了摸猫儿的下巴,装作随口问了出来。

  身子却诚实的很,小小的挪了两下,将耳旁的碎发妥善塞好在耳后,好让自己更能听清齐盎要说的话。

  齐盎一时语塞,顿了顿,说了折中的话,“其实吧,有些事,郡主你得自己悟。”

  “有些话,我说了是要遭殃的,所以你就得自己猜。”

  陆琼九“嗯”了一声,睁大了的眼睛满是疑惑。

  齐盎抿了抿嘴,伸手将嘴巴上的煎饼碎屑擦干净,转了半个身子,对着陆琼九说:“那你告诉我,你猜着的是什么?”

  陆琼九不好意思去看齐盎亮晶晶的眼睛,偏了视线,轻轻说了出来,“我猜,齐将军说我祸害人,这个人,就是淮绍一对吗?”

  齐盎眼睛更亮了,抬起右手,很是利落潇洒的打了一个响指。

  风势越来越大,吹得脸都泛起了疼。

  陆琼九抬了眼,看着他打响指的手,“那,猜对没有?”

  齐盎嘴巴弯起一个弧度,很是俏皮的眨眨眼,没说话。

  齐盎扬手指了指她身后的位置,他将腰间佩戴的剑扔在地上,外袍绕着腰腹卷了一圈,“吃槐花吗?你看那槐花开的多好,你一会儿给师兄送些过去吧。”

  陆琼九随着他的动作转身,齐盎已经爬到树上去了,他将整串槐花摘下,“过来接着呀。”

  那是一颗颇有些年头的老槐树,这个月份,槐花开了满树,莹白衬青绿,铁树压俏白,陆琼九耳边还回荡着齐盎清脆的响指声,看着这满树的盈盈串串的花,一时间迷乱了眼。

  她心尖微动,也不知道是在应答哪件事,总归是回了一句,“好”。

  淮绍一捂着胸口,撩开山洞旁老槐树垂下的枝叶,簇簇清脆叶子夹带白色槐花串在视野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冷月光下笑得眉眼弯弯的人儿。

  淮绍一看见她,瞬间将捂在胸口的手背到腰后,还好今日一身黑衣,她该是瞧不出什么。

  她穿的单薄,晚上山风猎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急着步子朝她走了过去,背对着风口朝她站稳,为她挡去所有风力,她娇小的身子全部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淮绍一微微拧了眉,“齐盎呢?”

  不是叫齐盎去陪她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等他

  有些欣喜,更多……疼惜。

  将她带到这偏僻山谷,他已然觉得十分亏欠,目光在她身上由头到脚打量一番,而后,转了个旋儿似的又重新落到她娇丽面庞。

  她一身狼狈,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他呼吸沉了些,问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可冷了”

  陆琼九美丽的眼眸里满是喜悦,她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两步并做一步,脚尖与他的相触。

  这是极近的距离了。似乎只要他弯了腰,低了头,唇就可以碰到她的香软脸庞。

  淮绍一胸口隐隐泛痛,但心里异样的悸动又泛着痒。

  陆琼九将手放在他眼前,细软白嫩的手指慢慢张开,露出她手心里的白色花儿。

  她手心透着粉,花儿挤了她满手。

  “齐盎说,槐花可以吃,我刚刚尝了,是甜的,留了些好的,都给你啊。”

  陆琼九另一只手挑了一朵长势最好的花,花瓣被她小心摘掉,露出里面花蕊的苞,她递到了他嘴边,声音愉悦,“这里,最甜。京城都见不着这样好的槐花。”

  她嘴巴启阖,轻柔舒缓的声音抚平了淮绍一刚刚争论过后的烦闷心绪,但也又轻而易举的在他心里划出刻痕。

  他张了嘴巴,陆琼九点了脚尖,伸长纤指将手里的槐花送到他嘴里。

  不经意间,食指指心触到了他的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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