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兰舟
纪纲没想到朱瞻壑会突然背后袭击,欲挣扎,环首刀更进一步,划开衣服就要切进去了!
朱瞻壑高大强壮,一招就制服了花瓶出身的纪纲,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还没试过,纪大人想当我刀下第一人吗?”
纪纲:“世子殿下诱我刺杀皇太孙不成,要杀我灭口?”
朱瞻壑:“我真的很佩服纪大人,死到临头,还在这里故意和我打哑谜。面具戴得太好,都忘记摘下来了。我必须尽快杀了皇太孙,还请纪大人配合,无论是出人出力,还是出一包入口即死的药粉,我在幼军只是皇太孙的附庸,没有心腹,孤立无援,如今只能指望纪大人帮忙了。”
朱瞻壑软的不成,就来硬的,他必须要揪出纪纲的同党,否则大堂哥就一直有危险。
黄烟已经消散,战俘们已经分好了武器,潜行过来,即将发动反攻。
纪纲冷笑:“或许军中确实有奸细,但绝对不是微臣。微臣不想和殿下在这里耗费时间。”
说完,纪纲不顾中刀瘫痪的危险,往炮台台阶处走去。
诱出同伙不成,那就只能走下册,杀了纪纲这个头目,万万不能放他离开去祸害大堂哥!
朱瞻壑心一横,一刀捅过去,可是锋利的刀刃居然遇到了阻力,无法刺进去半毫。
纪纲在衣服下穿着软甲!
朱瞻壑转为刺向纪纲后颈,但纪纲这次早有准备,转身一脚,将朱瞻壑踢飞!
朱瞻壑后脑勺撞在铁质大炮上,顿时眼前花到金光四溅。
朱瞻壑大叫:“纪纲反贼要杀我!护驾!”
纪纲晓得朱瞻壑起了杀心,一起叫道:“他是细作假扮的!被我识破了!杀细作!”
到底谁是奸细?
炮台下幼军和锦衣卫都不敢放箭,就怕误伤了世子或者纪大人。
朱瞻壑往火炮处一滚,宽大的袖袍对准纪纲,按动机括,发射袖箭。
纪纲来不及走楼梯,直接往后一倒,“接住我!”
毕竟是多年的老领导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锦衣卫们纷纷手挽手,用双手交织成一张网,纪纲倒在了手臂网上,得以脱身。
袖箭只能发射一次,朱瞻壑随即把腰牌扔下去,“休得听逆贼一派胡言!这是我的腰牌!杀逆贼,别让他跑了!”
纪纲叫道:“腰牌是仿制的!你们要是不信,就先围住这个假冒世子的奸细,我这就去请皇太孙和真的汉王世子前来辨认!”
言罢,纪纲带着手下一千锦衣卫就往大本营方向跑去,此时死士伙同倭寇俘虏也往大本营北坡攻上去了,喊杀声骤起。
纪纲乘机吼道:“你们看见没有?这个奸细借口我把引来,是声东击西之计,乘着锦衣卫不在,乘机发动袭击,他就是奸细!”
朱瞻壑看着纪纲开溜,心下大急,纪纲巧舌如簧,工于心计,且颇有威望,他小瞧了这个历经风雨的三朝老臣,远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能轻易对付的。
朱瞻壑对包围他的幼军说道:“你们被纪纲骗了,上来捏一捏我的脸是不是假的,一群笨蛋!”
幼军跑上去一看,顿时傻眼,正要去追纪纲,被朱瞻壑拦住了,“是炮弹快还是你们的腿快?过来帮我推动炮车,调转炮口!”
之前炮台是为了抵御登岛的外敌,炮口朝着大海,现在朱瞻壑灵机一动,要轰炸纪纲和他的死党。
大炮有千斤重,朱瞻壑一个人推不动,需要至少五个壮汉协助。调整方向之后,朱瞻壑开始放炮了。
轰隆!
炸弹在锦衣卫中间爆开,一死一大片。
纪纲趴倒在地,只觉得地动山摇,一时间耳鸣了,什么都听不见,他本能的叫道:“大家不要挤在一起,散开跑!”
纪纲爬起来就跑,朱瞻壑被炮台的烟火气熏成了黑人,叫道:“放!”
第二炮、第三炮,接连炸开,锦衣卫伤亡惨重,就当纪纲以为今天要粉身碎骨时,港口瞭望塔的的哨兵敲响了大钟。
当当当!
但见早上效仿大明水师的十来艘炮船折返归来。
朱瞻壑连忙指挥港口各个炮台,准备和敌军炮船对轰。
可是海上大船没有进港登陆的意思,他们在远离火炮射程的海面停船,从船上放下一艘艘简易的木排小船,挂着倭寇船常见草席船帆,顺风顺水,朝着孤岛浅滩驶来。
一万剃着月亮头的“倭寇”纷纷从浅滩登陆,如蚂蚁似爬上了孤岛!
浅滩远离港口,火炮的射程根本打不到他们。
怎么办?如今幼军遭遇双面夹击。
可就在第一个倭寇登陆瞬间,港口瞭望塔敲响了铜鼓,但见海平线出现排列有序的舰队,舰队对着“倭寇”炮船开炮,几乎眨眼之间就炸沉了敌军主舰。
朱瞻壑大喜:是大明水师,平江伯终于来了!
四方混战正式开始。
第279章 和牌(下)
四军之战,各有目的。
真倭寇要灭幼军所有人。
假倭寇要灭除了汉王世子之外的所有人——包括纪纲,因为汉王要灭口。
孤注一掷的纪纲要灭了除阿雷以外的所有人。
大明水师和幼军是统一阵线,要灭掉所有真倭寇和假倭寇。
大家都目的明确,战场乱而有序。
朱瞻壑见大明水师赶到,往假倭寇刚刚登陆的浅滩疯狂开炮,浅滩就像一锅开水,咕噜咕噜往天空喷射尸首残骸。
而纪纲的大长腿已经跑过了炮台的射程,看其方向,正在和越狱的倭寇合围大本营,刺杀皇太孙。
朱瞻壑下了炮台,骑上快马,去追纪纲。
越狱的倭寇几乎没有收到阻拦的攻进幼军大本营,像挟持皇太孙为人质出逃,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时间回溯到倭寇越狱,升起黄烟之前。
朱瞻基终于用碎瓷片割断了绳子,接连给自己和阿雷松绑,说道:“朱瞻壑太莽撞了,内奸极其狡猾凶残,不是那么好骗的,很有可能嗅到我们怀疑他,然后狗急跳墙,我要去帮他。”
朱瞻基匆忙带着护卫而去,朱家两兄弟都有危险,阿雷如何待得住?待朱瞻基前脚刚出门,她就穿上朱瞻基的盔甲,杵着一根竹杖,扮作幼军伤兵,骑上一匹马追着朱瞻基而去。
大本营的护卫们见阿雷不见了,只好带着武器去找阿雷,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越狱倭寇从南坡攻上来,发现大本营几乎是空营。
朱瞻基带人下山找朱瞻壑,在山半腰时刚好和正欲冲上山的纪纲狭路相逢。
纪纲手下的一千锦衣卫,几乎都是他从洪武时代一起追随毛骧的旧部下,一起经历了毛骧被凌迟、锦衣卫解散、全体锦衣卫失业,从云端跌落到底层、被纪纲秘密招募,挖建文帝墙角、拥戴永乐帝登基、恢复锦衣卫编制,重归云端。
这些旧部下对纪纲的忠诚,早已超过永乐帝。
方才朱瞻壑要杀纪纲、并对锦衣卫开炮,被炸得血肉横飞,这些人顿时怒火中烧,果然狡兔死,走狗烹,老朱家全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遂一起跟着老领导纪纲反了,一见朱瞻基带着幼军冲下来,立刻举枪就射。
锦衣卫和幼军内讧,从战友变对手,举枪互射,双方都伤亡惨重,像用镰刀收割麦子,一排排的倒下去。
锦衣卫身经百战,幼军初生牛犊不怕虎,新老军队交战,居然无一人撤退逃跑,打成平手。
在这种残酷的自杀式打法下,弹药和战士很快消耗殆尽,锦衣卫拼死保护着老领导纪纲;幼军以身为盾,保护着皇太孙。
信念和忠诚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这便是军魂了。
一刹那间,朱瞻基领悟到了沐春说的那句“没有经历战争的军队是没有灵魂的”。
军队名声之臭莫过于锦衣卫,但这些人也是有军魂的。
现在幼军有了灵魂,却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待双方放完了所有的箭矢和弹药,活下来的不超过二十人,他们纷纷拔出佩刀,开始近身搏杀。
经历了火炮狂轰滥炸和枪林弹雨,纪纲脸上红的黑的白的都有,盛世美颜成了大花脸,看着从洪武时代一起闯关的战友死在脚下,纪纲来不及痛苦,拔刀砍向朱瞻基。
朱瞻基拔剑格挡,两人奋力搏杀,每一下都是毫无保留的杀招。
纪纲老练,朱瞻基年轻体力好,两人堪堪打成平手。
蓦地,地上躺的一个中弹的锦衣卫回光返照般死死抱住了闪避中朱瞻基的腿。
朱瞻基收势不住,半跪在地。
反叛一般死于话多。但是纪纲不是一般的反叛,他独一无二。
纪纲一句话也没说,朝着朱瞻基的脖子挥起绣春刀。
死亡终于来了,朱瞻基瞬间内心莫名平静下来,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我终于不用那么累了、不用被迫做出两难选择……结束了。
乒!
一声枪响,纪纲的胸口炸开一朵殷红的花朵。
绣春刀从手里脱落,扎入泥土一尺,纪纲杵着刀柄,勉强支撑着身体,他穿着软甲,这一枪打破了甲衣、肌肤,并没伤及内脏,他没有死。
咔嚓!
这是子弹再次上膛的声音,对方还要追开第二枪。
可恶!纪纲拿出腰间的飞刀,寻着枪声方向而去,他看见一个盔甲鲜亮的年轻士兵骑在马上,端着一杆燧发枪,正对着他瞄准。
飞刀脱手、刺向开枪士兵的瞬间,纪纲手一抖,故意改变了飞刀的轨迹。
因为她是阿雷——胡善围的女儿。
女扮男装之后,阿雷和胡善围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无比认真、强作镇定的表情,简直和胡善围一模一样。
飞刀擦着阿雷的颧骨而去,在颧骨肌肤上割了一刀,白皙的肌肤犹如多了一道细细的红线。
阿雷拍马追朱瞻基,锦衣卫和幼军疯狂互射时,她不得已拍马躲开,待双方拔剑搏击时,她再次拍马赶来,端着一杆燧发枪支援,看见朱瞻基和一个大花脸决斗。
阿雷是个轻度的近视眼,大白天的没有戴眼镜,她根本认不出大花脸就是纪纲。
朱瞻基被偷袭跪地,大花脸挥刀要杀他!
阿雷开枪了。
大花脸半跪在地,抽出飞刀要杀她,不过他没扔准。
乒!
阿雷毫不犹豫的开了第二枪。
这一次,纪纲的胸脯没有软甲的保护,彻底炸开了,鲜血喷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