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卿卿
还没拆开看呢,一群村民围着她,七嘴八舌的开口,“三郎又考了第几名?拿了多少奖银?”......
村里生活匮乏,每次有关顾驰的事情,总是能在平静的生活中泛起涟漪,给他们带来未知天地的新奇,引诱着每个人更加进取,哪一天可以自己亲眼看一看,而不是只依靠信中的描绘。
顾母拆信看了一遍,讲顾驰的情况告诉他们。
“乖乖,奖银又升级了,一次就是二十两。”
“给人讲几节课,动动嘴皮子,十两银子又到手了。”
“这次考了第五名,这可是全上京城的第五名啊!厉害,厉害。”
......
顾母笑呵呵的回了几句,村里的人关心、称赞自己儿子,她也开心的紧。
儿子每次回信报喜不报忧,是为了怕他们在家担心。现在家里每年六十亩地能挣一百多两银子呢,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收入,顾母没敢乱花银子,都攒起来了,等到儿子在京城立了脚,这钱都是要给儿子用的。
与顾驰不断进步相比,同在甲班的萧柯,成绩不断退步,甚至最近一次考了个倒数第一,再这么下去,他就要从甲班降到乙班。
之前没在一个班还好,可等到顾驰升入甲班,出色的成绩,夫子的夸赞,同学们的相处,样样都比萧柯出息,无一不刺激着他。
顾驰就像一道金黄的日光,在萧柯看来,却是格外刺眼。明明极力想忽视,可就如同心中长了刺一样,拔也拔不去,时刻都处在顾驰耀眼的光辉下。
更让他难受的是,心里讨厌顾驰,可还不能显露出来,不管是在国子监,亦或是在温元之面前,为了维护自己一贯的形象,还不能和顾驰翻脸。
最近国子监有传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消息,说顾驰之所以读书好,都是因为温元之的功劳,肯定提前给他补习过类似的题目,顾驰才会考的这么好。
不过甲班学子才不信呢。一个围着顾驰开口,“造谣的怕不是傻子,只要跟你相处过,就知道你的水平。”
另一个接着道:“说得不错,非要扯上温大人,怕不是他自己意难平,没有成为学士的学生,心里这是在嫉妒你呢!”
他们没注意到,听到这话的萧柯眼神愈发深沉,无心的几句话,却刚好戳中他的心事。
流言杀人于无形,既然他明面上奈何不了顾驰,那就用锋利的口舌,毁了他的名声。刚开始没人信,没关系,三人成虎,谣言说的多了,总有一天会成为大众接受的真相。到那时,就是顾驰身败名裂的时候。
不过他的算盘注定要落空,有甲班的学生维护顾驰,倒是没有人信这些谣言。
反倒是有些人开始扒谣言出处,一扒,扒到了吴石身上,大家才明白,这谣言是吴石怀恨在心,故意散播出来的,这么一来,更加没有人相信这些虚假的谣言。
温元之看着他们二人的成绩,对着萧柯叹口气,“怎么成绩退步的这么快!有不会的,可以向退之请教。”
顾驰勾唇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开口,“是啊,瑾言,看着你最近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影响了学业?”
萧柯脸色一变,勉强挤出一抹笑,“哪有的事,我只是最近状态不太好,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退之你学业也重,我怎好意思打扰。”
顾驰挂着浅浅的笑,“还好,我速度快,效率高,空闲时间挺多的。当初瑾言你曾说过要帮我解答问题,虽然每次找你的时候,你总是忙,可我还记着你的好意,如今你有不会的,我会好好帮你解决的,毕竟我除了读书,也没有其他可以忙的事情。”
萧柯脸上的笑意稍稍褪去,“那可真是多谢了!”
顾驰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发笑,看不惯自己又无可奈何,还要勉强装模作样,啧,累不累啊!
温元之抬眼看着萧柯,语气有些严厉,“你哪有那么多忙的事情,读书的年纪,把心都收回来。”
萧柯刚想辩解几句,顾驰接过话,“最近国子监时不时的出现一些谣言,是从乙班吴石那里传出来的。说起来也奇怪,我本和吴石无仇无怨,可他不知怎么的,好似受到了挑唆一样,故意针对我。但与他关系好的,除了瑾言你,其他人与我没什么往来,不应该针对我啊!不过瑾言你,肯定不会暗地里说我坏话的,是不是?。”
对待萧柯,顾驰虽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也知道有关自己的谣言,应该跟他脱不了干系。
本有温元之这一层关系在,顾驰不愿多过追究,老师最喜欢这个侄子,顾驰也愿意多给他几分面子。
可惜萧柯不放过自己,谣言害人,他这是想毁了自己。已经给过他机会,就没有第二次了。
萧柯镇定自若,“什么关系好,就是同学罢了,小时候在一起玩过一段时间,如今也不怎么见面。”
温元之深深看了一眼萧柯,“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到学习上去,你们家,也就只有你还拿的出手,别污了你姑母的名声。”
萧柯脸色涨红,不敢抬眼迎上温元之探究的目光,心里乱跳,手不禁攥得紧紧的,“我知道了,姑父,我会好好读书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温元之发现了什么,可接下来姑父没有再说什么,他又慢慢放下心来,是他多想了,姑父怎么可能发现!
他只是暗示了几句,故意在吴石面前说了一些话,后续的事情,所有的谣言,都是从吴石口中出来的,即便真的追究,也难以追究到自己头上。
不过温元之那一番话,却让萧柯不喜,姑父这是自己出息了,就看不起他们萧家人。等到他考中进士,借用姑父的权力做了官,也就不用再像孙子一样,天天讨好他了。
等到屋里只剩下温元之一个人时,他不禁叹口气。方才盯着萧柯,可那孩子却连自己的眼神都不敢看,这不是心虚和害怕,又是如何?
当初自己仕途失意,夫人的娘家,也就是萧家,赶忙撇清关系,本以为自己女儿嫁了个探花郎,一朝平步青云,可惜冷板凳做了几十年。温夫人回娘家的时候,娘家人都没个好脸色。
如今自己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们脸皮厚,好像已经忘了当初的那副嘴脸,又赶忙抱大腿。
温元之却没有忘记,他不追究,只是出于对夫人的愧疚,愿意多照拂萧家几分。可不意味着,他老眼昏花,是真心相处,还是虚情假意的讨好,他分的清清楚楚。
萧柯这个侄子,自己失去了妻儿,他愿意对周围的孩子们多几分关照。可惜慢慢养大了他的心啊!
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萧柯也逐渐成为了萧家人一贯的做派,让人不齿。
在国子监的日子过得飞快,一晃眼离会试还有半年的时间。这大半年来,顾驰没有再去国子监,全力跟着温元之读书,更加认真和用功。
不过在国子监的最后一次考核中,他终于考了第一名,久违的第一名宝座,终于又轮到顾驰坐上。
叶溪如今的外语水平也提升不少,可以流利的和杰克森夫妇交谈。
每次看到叶溪说外语的样子,顾驰总有种特殊的感觉,为她自豪。这时候的溪宝自信又有魅力,好似全身闪着光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又是一年,经过了大半年的突击补习,试卷堆了几尺厚,三月份来临,也到了会试的时间。
从过年到现在,叶溪就有些担心。年前上京城没下多少雨雪,年后怕是要倒春寒。
果真如此,在会试前一段时间,倒春寒来了,气温骤降,连续几日的瓢泼大雨,大家纷纷穿上了加绒的夹衣,要是在考试前受了寒,那可就不妥了。
考试为了方便检查有没有懈怠,是不允许考生穿厚夹衣的,在这么寒冷的日子,只能受冻着去考试。
叶溪一直祈祷气温赶快好转,和巷子里的邻居一起去烧了好几次香,不管有没有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温元之提前送来皮子,找人做了几件皮衣,给顾驰和李晟备着,可也只有外面薄薄的一层,勉强挡风而已。
所幸老天爷神明,听到了大家的祈求,在考试前乌云拨散,露出笑脸。虽还有些冷,但还能承受,比前一段时间好多了。
又是天蒙蒙亮,顾驰和李晟开始赶往贡院。
世上总是不缺乏追名逐利的人,走到了举人这一步,还是有许多考生。许多四五十岁乃至白发苍苍的老举人,只要能走路、能下笔,不甘心止于此,都会继续考试下去。
看着乌压压的一群人,顾驰吐出一口气,他就是这群人中的一员,要是这次没考好,又是三年的蹉跎。
第79章 会试结果出
会试三年一次,由礼部主持, 主考官由文正帝任命, 选取进士出身的大学士, 共有四人, 同考官有二十人。
春闱是诸多科举考试中最严格、等级最高、也是难度最大的一次考试。
参加考生的人不在少数, 往年累积的学子、今年新出炉的举人,还有那些上过两次副榜的学子, 也可以参加会试。
大周朝这么大的地方,几十个省份, 参加会试的,有三千余人,最后只有三百个录取名额。
虽人数比例上,不如乡试那样激烈, 可平均水平上, 却是激烈的很, 能考上举人,谁没有两把刷子,实在不可掉以轻心。
考三场,每场三日,如同以往几次那样, 由考场统一提供考试用具、饭食、住宿,考试只需携带好衣衫、日用品等东西即可。
看着叶溪将东西收拾的妥妥帖帖,该带的东西都带了,整齐又不占空间, 顾驰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以往每次参加科考,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偶有顾父陪同。这还是第一次有夫人陪在身边,将一切打点的妥帖得当,看着就清爽干净。
天色愈来愈亮,主考官进场后,他们这些学子排好队,也该进场了。
叶溪握上他的手,柔柔的手热乎乎的,杏眸水盈盈的,轻松的开口,“夫君,不要紧张!考完我还在门口等你,回去给你做好吃的。你也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以往好歹家里有三个大男人,即便白天在国子监读书,晚上总是要回家的。
这次虽李宏也在,可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表兄妹,只有他们两个人单独在家,顾驰倒是不在意,可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这还是第一次,留小姑娘一个人在家。
顾驰看着叶溪,大手反握着小手,“我已经和老师交代了,他会送来温府的一个丫鬟和你作伴。如若发生什么事情,记得去找老师帮忙。”
叶溪点头,笑盈盈的看着他,“我知道了,夫君,你快进去吧,溪宝心目中最厉害的大英雄,加油!”
顾驰轻笑,听着小姑娘轻松的话语,还有那灿烂的笑容,他心头的紧张渐渐消失。
春闱三年一次,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年?走到如今这一步,顾驰不仅是代表着自己的颜面,他还背负着温元之的希冀、整个河省的希望、国子监夫子和学生的认可,还有上京城世家对寒门子弟的评估等。
肩上的担子很重,负重前行,有时也会很累,可以这么说,从当初踏入上京城的那一刹那,在没有考取功名之前,顾驰的背一直都是挺得直直的,不敢有丝毫松懈。
最有难度的考试,激烈的竞争,隐隐有些压抑、紧迫的气氛,他也会有些紧张和不自信。
不过有小姑娘陪在他身边,眼眸里流露出来的信任、肯定、鼓励和爱意,似轻柔的春风一样,吹过他的身体,吹走所有的焦虑和紧张。
排队入场,顾驰在队伍中,又看了一眼小姑娘。
叶溪一直盯着他,迎上他的目光,眉眼弯成月牙,露出娇俏的小酒窝,笑的灿烂,冲他挥挥手,“夫君,加油!”
虽听不见叶溪的话语,可顾驰看清了她要说的话,唇角扬起,坚定的继续朝前走,有了溪溪的鼓励,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说来也是巧,萧柯恰好排在顾驰左手边那一队,和他差了几个人,在顾驰的斜后面。
顾驰没看见他,不过他倒是一眼就看见了顾驰。
萧柯脸黑黑的,眸色深沉,拳头攥紧,怎么到哪里都能见到他!
每次一见到顾驰,萧柯的心里如同拨乱的琴弦,整个人都乱了神,大石块横亘在心头,压迫、紧张又厌烦,心态难以平静下来。
好不容易顾驰离开国子监,可国子监里还是有他的消息,原因无他,只因最后一次考核,顾驰考了第一名。
第一名,这是什么概念,萧柯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每次都是排在五十名左右,可顾驰一个乡间学子,轻轻松松超越他们世家子弟,拿到了第一名,成为国子监人人羡慕、佩服的对象。
即便顾驰不在,留给他心头的压迫还在,萧柯的心态越发不平稳,加上临近考试,状态不好,最后几次模拟考试,竟然连乙班的一些学子都考不过,真是丢脸。
要不是顾驰,他哪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他,一切都是因为他。
姑父的看重也被他抢走了,自己成绩一落千丈,要是哪一天,顾驰能尝到自己的滋味,那该有多好!
顾驰才不知道萧柯的想法,照例是严格的检查流程,身上的衣衫、带的东西翻来覆去检查好几遍,就连熏香驱虫的艾草叶都要扒一扒,看看有没有夹带东西。
比考乡试时更要严格,要是有人通过几道检查环节,还能作弊,那可真是神人。
考场与以往相比,环境好很多。首先,地方大了不少,人躺下不至于脚踝伸出外面。也不只是几块木板子,铺的东西还挺柔和。
不管是笔墨纸砚,还是照明的蜡烛,都是上等的那一类,力求不因这些外在东西,而影响考生们的发挥。
顾驰整理好东西,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考试开始。
今科会试主考官,都是学士大人,温元之也向顾驰分析过他们几人的风格和偏好,不过这几位都是老油条了,轻易不会显露出来,幸亏温元之和他们一起共过事,才了解一些。
他的位置在第一排最边上,有一个好处就是安静,前面是主考官,右边是墙壁,没人敢轻易打扰,大声说话。
当然也有不太好的地方,第一排的学子,直面多位主考官,各个不怒自威,在宦.海浮沉多年,周身的气势,给人极大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