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语枝
武铮:……
他咳了一声:“你那些话都是从哪听来的啊?你放心,我真的没那么凶残。我铮爷从来只会对敌人打打杀杀,绝不动自己人。”
——这是在暗示什么?
贺龄音开始在心里默默思量,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这下,武铮那颗糙爷们心也有些受伤了:“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嫁给我啊?”
贺龄音一听,顿时瑟瑟发抖,他是在试探自己吗?
如果她说了实话,那是不是立刻便会触及他的逆鳞,从他嘴里的“自己人”变成了“敌人”?
那她别想活着走出鬼雾林了!
再说了,他们是皇上赐婚,就算不想嫁又能如何。
保住小命再说吧!
贺龄音战战兢兢地捂着自己的小心思,缓缓抬起头来,勉强地笑了:“怎么会呢……那些话我都是无意的,都怪我蠢笨,竟然听信了坊间的流言。如今我见了你,自然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了。能嫁给大将军,我、我很欢喜。”
武铮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真的?那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绝对会罩你一辈子的。”
贺龄音佯作娇羞地应了:“嗯。”
她本来就生得美艳,娇羞起来更是艳丽非凡,看得武铮挪不开眼。
他打了自己一嘴,连声道歉:“我之前也是听那些兔崽子们胡言乱语,才说、才说你可能是丑八怪……现在才知道你多好看。媳妇儿,你真好看!”
他心想,都怪那天没有揭了盖头再走。
听了这样的赞美,贺龄音却并不觉得欢喜,反而情不自禁地蹙起了眉头。
又是一个只看皮囊的……她见得太多了。
武铮以为她哪里疼,忙道:“是不是额头疼啊?你额头受伤了!还有,刚刚在马车里摔来摔去,是不是身上也伤了啊?”
说着便握住贺龄音的一只手腕,捋她的衣袖。
在他看来,两人已经成亲了,贺龄音又说她嫁给自己很是欢喜,那两人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他给她检查身子没有不妥。
贺龄音却产生了莫名的抵触之心。
从小到大,除了她父兄在小时候抱过她以外,从来没有人抱她、背她、摸她足腕、抚她额头,现在,又来掀她衣裳……
长这么大,这一天算是被他轻薄完了。
但是对方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又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她岂敢不从,只好轻轻道:“没事,身上并不很疼,只是有些酸痛,大概没伤到要害……额头是先前磕在马车窗户框上的,当时觉得头晕目眩,现在倒没觉得任何不适了。”
“还说没事!”武铮看到她嫩白的手臂上浮现青青紫紫的淤色,懊恼道,“这得撞得多厉害啊?那马车颠得那么厉害?早知道我就早点跳进去把你带下来了。”
“……真的没事。”贺龄音只好给他解释,“我生来如此,小有磕碰皮肤就会浮出淤青,其实并不疼的。”
“这么娇贵?”武铮咋舌,不禁脱口而出。
像他这么皮糙肉厚的,挨上两棍子都不会有红痕,见到贺龄音,他才算知道身娇体贵的意思。
贺龄音以为自己被嫌了,含着委屈道:“我以后会学着吃苦的……”
武铮闻言大笑:“谁说让你跟我吃苦了?让自己的女人吃苦,说出来会遭人耻笑的!”
他轻轻探了探贺龄音的额头:“我没有随身带药膏,山洞里也不好给你身上涂药,只好等回去再说了。但是额头都肿起来了,可不能耽误,我到附近给你找草药去。”
说完,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头制成的哨子,抛到了贺龄音怀里:“我不会离你太远,你别怕。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吹哨子,我就马上赶回来。”
贺龄音看着漆黑一片的外面,心神微动:“不必……”
话未说完,武铮已经跨步出去了,原本就高大的身形被山洞里的火光拉出了一个更为高大的影子……
贺龄音有些紧张地等武铮回来。
她原是应该期盼武铮被山林子里的野兽刁走才对,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守寡”了,但是武铮是为了给她抓草药才出去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她良心如何过得去。
好在,她并没有等待太久,武铮就手握一把绿色的草药,从山洞外走了进来。
他进来后打眼一瞧,便看见火光正映着贺龄音俏生生的脸,但她却蹙着秀眉,一脸愁容。
“你怕啊?”武铮以为她独自待在山洞里感到害怕,又盘腿坐在了她对面,“我说了我就在附近给你找草药,你一吹哨子我立刻就来,你怕啥。”
见武铮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贺龄音眉头一松,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在担忧他的安全,只将那哨子又递了过去:“将军,您的东西。”
武铮瞅都没瞅一眼,只是开始利落地除去草药上的根和泥:“你拿着吧,送给你了。还有,也别老叫我将军了,我叫着不习惯,你就叫我……”
武铮嘿嘿一笑,心里有了个称呼,可是又觉得太肉麻,于是道:“我那些个兄弟私下都叫我铮爷,你就叫我铮哥吧,或者你叫我、叫我‘夫君’也成!”
贺龄音咬唇,想了想,低低道:“铮哥。”
见他不收那哨子,于是便捏着哨子放入了袖中。
这会儿,草药也被他去了根与泥,只余下绿油油的叶子。这里没有捣药的工具,武铮便用他的大掌将草药捏碎,直至草药从一片片叶子变成一团绿泥。
贺龄音颇有些嫌弃地看着那糊成一团的绿泥,心道该不会要将这绿泥糊在自己额头上吧……
正这样想着,武铮的手便伸过来了:“把这个草药涂在额头上,保管立刻就舒服了,明天早上就能消肿。”
贺龄音实在嫌弃这些看上去粘腻腻的草药,不过她不敢拒绝武铮,只好僵着身子,任由他给自己上药。
“这玩意儿在北疆被称作线草,对消肿很有用的,它捏碎了之后就会变黏,敷上之后只要不乱动,就不会掉下来的。”武铮一边说,一边给她轻轻敷上一层。
敷了草药的地方顿时就像凉风拂过,凉丝丝的。
贺龄音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抬眼一看,却见给她敷完药的武铮大掌往衣服上一蹭,然后便全不在意地去拨弄火堆了。
她不由得蹙眉,虽然山洞里没有水源净手不便,但是这武铮也太……太不拘小节了吧……
说起来,今天她颠簸了一天,浑身狼狈,还未沐浴……只是眼下也实在没有沐浴的条件,她微微叹息,只能忍下了。
此时夜已深了,武铮道:“你睡吧,我来守夜。”
贺龄音折腾了一天,也是够劳累了,听他说到睡字便登时觉得困倦袭来。
她瞧了武铮一眼,心道还是得表现表现:“将军睡吧,我……妾身来守夜。”
武铮顿时像听到了什么惊世之语,眉毛都诧异起来:“我、我堂堂铮爷,让女人守夜,自己睡觉?!”
贺龄音一听,便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忽然,身上一重。
她抬头一看,竟是武铮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盖在了她身上。
“睡吧睡吧,晚上凉,我来加火。”
“多谢将军……铮哥。”贺龄音也不再推辞,便调整姿势,背对着他躺了下去,而后拢紧了眼前的衣襟,才闭上了眼睛,慢慢陷入沉睡。
武铮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背影,突然对有了媳妇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一早贺龄音就醒了。
她将额头的草药拨去,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掩住脸轻轻地打呵欠。虽然睡了一晚,仍是一脸困倦。
而一夜未睡的武铮看着却比她精神多了,没有一丝疲态。
他瞧着像一只猫儿一样偷偷打呵欠的贺龄音,想到她是自己媳妇儿,忽然便忍不住地呵呵直笑起来。
贺龄音登时清醒了,忙敛容道:“铮、铮哥。”
武铮一见她醒了,便笑了,将燃了一宿的火堆彻底灭掉,依旧背对着她蹲下:“上来,我背你出去。这里睡得不好吧?回去继续睡。”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饶是脚腕被武铮拧正了,这才过了一晚,也是不能直接下地走的。
何况已经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夫君。
贺龄音自然不能再矫情,便依旧让他背了。
武铮对鬼雾林外圈还算熟悉,加上白天光线好了很多,所以没有费太大的功夫,便将贺龄音背出了林子。
出去之后,他一吹哨子,登时从西北方向蹿出一匹马来。
贺龄音认得,那是武铮的马,昨天被他骑着冲入鬼雾林救她的,后来便被她忘在脑后了,没想到竟早已出来了。
“我的猎风比我还识路呢。”武铮对爱宠颇为得意,“所以我昨晚就让它先出去了,那破林子里毒草太多,怕它一不留神中了招。”
武铮又道:“来,我们上马。”
说着,便忽的松手。
他原是背着贺龄音的,这样忽然松手,贺龄音的身子便直直往下坠去,不过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武铮便又反手一捞,便将人捞进了怀里。
随后往前跨了一步,便将贺龄音稳稳地送上了猎风的马背。
贺龄音直到坐上了马背,小心肝才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
随后武铮蹭地一下,也翻身上了马,坐在她身后。
“我们去哪?”贺龄音小心翼翼地问。
“带你回我的营帐。”
第5章 嫂子
贺龄音被武铮环在身前,只要往后稍微一倒便会靠上他硬邦邦的胸膛,于是她大气也不敢喘,一路僵直了身子,战战兢兢地悬着小心肝。
饶是这样,武铮强悍的男人气息仍是萦绕在她左右,令她如坐针毡。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之后,猎风疾驰着奔过一处山口,贺龄音终于远远地看到了一处军营。
军营四周围起一道木板制成的护墙,因此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而外围则是一圈守卫,器宇轩昂地驻守在各自的岗位上,还有一队士兵手执兵器在来回巡逻。
巡逻的士兵自然也发现了他们,立刻全副武装起来,领头的扬声道:“来者何人!”
武铮一夹马背,猎风立刻加快了速度,离军营更近了。
“是将军回来了!”这下,巡逻的士兵终于看清了武铮的脸,立刻打开了大门。
武铮并未在门口停留,直接骑着猎风踏入了军营内,这才放缓了速度。
军营非常大。里面各处都搭着圆顶帐篷,每顶帐篷外都有士兵在驻守,四面有好多个校场,校场内的士兵均有士兵在操练,此外还有各处走动巡逻的、站在哨楼上放哨的……
他们自然都认得武铮,因此没有将他拦下盘问,不过将军的马背上多了一个娇美女子,倒是军营里头一桩新鲜事,因此吸引了不少偷看的眼光。
武铮心里大是不爽,他的媳妇这些兔崽子看什么看,于是大掌一挥,将贺龄音的腰扣得更紧了些。
贺龄音敢怒不敢言,心道这震北大将军果然是个霸道莽夫。